第32章 要錢
深夜，坊間的更夫敲著梆子路過，看了一眼巡街的帶刀武侯，那些人嚴(yán)查宵禁，但是不管打更的，只是老遠(yuǎn)就說道：“梆子敲了就回去，別亂跑?！?p> 更夫忙不迭的點頭，大陳朝的宵禁十分嚴(yán)苛，不管你是勛貴子弟，還是平民百姓，除了皇室的人，或是元正和上元這種大節(jié)，尋常日子只要過了二更一刻，街上便不許有任何的閑雜人等，就算是有急事，也要說清緣由，拿了通行證才能上街，卻也不可出城。
若是閑逛被抓住，挨一頓打是好的，活活打死的也不在少數(shù)。
更夫收了梆子，路過林府西院后房的角門，聽到里頭十分吵鬧，就知道這府上的奴才又趁著主子睡著了，聚在一起胡來。
整個小院里，酒氣屁臭，熏得是昏天黑地，麻將聲，牌九聲，骰子聲不絕于耳，有兩三個一塊摟摟抱抱的，抓前頭摸后頭，全當(dāng)秦樓楚館一般了。
“趙婆子，你出老千了吧！”
杜婆子不快的喊道，她看著那黑布上的牌，又是自己輸了，前些日子欠的三百文沒還，這又欠下五百文，一個不高興，將那黑布掀翻。
趙婆子笑道：“我可沒有，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呢，我就只有兩只手，再不濟(jì)你來翻翻我身上，誰會唬你。”將那些牌用黑布包裹起來，“你自己牌打得臭又愛賭，你怨得了誰啊?！?p> “這本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事兒，別啰嗦了，趕緊掏錢吧。”
旁邊有人起哄道。
杜婆子啐了一口：“我哪里還有錢?！闭f著就要走，卻被趙婆子按住，那人挑眉道，“沒錢你玩兒什么，咱們這雖然是見不得光的買賣，但誰也沒有輸了錢就走人的道理，沒錢就拿東西抵，總歸得給我些什么?！?p> “等我女兒發(fā)了月例銀子就給你還不行嗎？”杜婆子甩開手，“我什么時候說要欠你的了?！?p> “你上次也是這么說的，再者說了，你就算有兩個女兒，一個月也不過是三兩銀子，你欠的可不止這些?！?p> “怎么？你還要我給你打了欠條不成?！倍牌抛悠?。
趙婆子冷哼一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漫不經(jīng)心的包著牌：“哎呀，也不知道你這個老子娘是怎么當(dāng)?shù)?，兩個女兒都在蒹葭閣，可人不說了，二姑娘頂一個不待見，但是那雨水得臉啊，在屋里伺候的大丫鬟，光是我都看到得賞好幾回了，她隨便拿出些什么來給你，你押給我不就行了？”
說到這個杜婆子就來氣，上次去要，雨水卻說這些是賞賜，她自己都不敢隨便用，姐姐那邊也不敢給，更別提拿給她賭錢了，母女二人不歡而散。
“就是?！庇腥死涑盁嶂S道，“你這個老子娘怎么做的，人家姑娘在府里頭做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倒好，出手比從前還不如?！?p> 這一下子算是頂在了杜婆子的肺上，她立刻拍大腿的說道：“我明天就把錢還給你，一分都不會差，要是缺你一個子兒，我就不姓杜！”
說罷，推開看熱鬧的眾人出去了。
趙婆子哼了哼，大搖大擺的往出走，身后有人揶揄道：“這蒹葭閣還真是神仙去處，二姑娘合著一概不管，你就這么回去也不怕院里的人看到?！?p> 趙婆子沒說話，殊不知她穩(wěn)健步伐的背后是滿手心的潮汗，林照讓她繼續(xù)去賭錢，還點明了要將杜婆子贏個一二干凈。
今日為了對付這個杜婆子，真是快把自己的畢生絕學(xué)都給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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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林照正在洗漱，芒種用濕熱的毛巾給她擦手，瞧見雨水端著新?lián)Q的熱水過來，她忽然道：“芒種，那套首飾呢？”
芒種低著頭淡淡道：“在西屋呢，等下奴就送去相思閣?！?p> “不必了，讓雨水去送吧?！?p> 雨水聞言抬頭，芒種這才帶著她去西屋取，而林照將濕毛巾扔在旁邊，瞧著那一瘦一高的背影，平靜的眨了下眼睛。
到了西屋，芒種將那沉甸甸的盒子交給雨水：“這里有十幾樣呢，你小心著些，過兩日是謝姨娘的生辰，這是二姑娘給的賀禮，你得說明白了?！?p> 雨水點頭，抱著那盒子去了相思閣，只是走到半路就被一人給拽了過去，赫然是自己的老子娘杜婆子，她愣了一下，那人劈頭蓋臉的就說道：“死丫頭連你老子娘都不認(rèn)得了？這么急著趕路是要投胎去啊？”
雨水憋著臉，知道這人又是來和自己要錢的，一句話不說就要走，杜婆子見勢，連連按住她，瞪眼道：“怎么？你啞巴了？”打量了一下雨水這一身不菲的衣料，切齒道，“你倒是好，自己巴結(jié)著二姑娘吃香的喝辣的，到頭來把你姐害的一身傷，到現(xiàn)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呢?！?p> 雨水忙道：“又不是我挑唆的?！?p> “還敢犟嘴你。”
杜婆子對著雨水的腰就是一擰，只把她眼淚都給疼了出來，被阿娘和姐姐輪番冤枉，她早就是滿心不快，鼓著眼睛，氣都寫在了臉上。
“你最好閉著嘴?！倍牌抛拥?，“給我點兒錢。”
雨水道：“我沒錢?！?p> “二姑娘一天給你那么多好東西，你饒給我一樣又能怎地，怎的？進(jìn)了蒹葭閣真以為自己是小姐了？趕緊拿來，我便不再纏你了?！?p> 雨水無可奈何的說道：“我真的沒有，二姑娘賞的我沒帶出來?！?p> 杜婆子打量著她，一指手里的錦盒：“這是什么？二姑娘送給謝姨娘的那套首飾？”一把奪過來打開，粗略一數(shù)，少說二十樣?xùn)|西，連連贊嘆，看了看周圍無人，順手就拿了一個扳指，“我且把這個拿過去，等我贏了自然就拿回來了，到時候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覺的，也沒人知道?！?p> 雨水不安道：“這怎么行，要是被二姑娘知道……”
“東西都送出去了，二姑娘怎么會知道？除非你又去告狀！”杜婆子撇嘴道，“再者說了，謝姨娘那人，一天天活得像只螞蟻，這東西別說給了她也不敢戴，就說發(fā)現(xiàn)少了……這么多樣，也察覺不了，你就別在這兒杞人憂天了?！?p> “可是……”
話沒說完，臉上挨了杜婆子重重一個巴掌，那人啐道：“死丫頭，你要是再敢多嘴，看我不撕了你的?！庇值溃坝心枪Ψ驇蛶湍憬憬?，自己吃肉還不叫別人喝湯，我和你姐姐都白養(yǎng)你了。”
說罷就走了，雨水哽咽兩番，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