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頂上,有一塊巨大無比的石頭,有一個白發(fā)白須,形如枯槁的老人獨坐在此,目光幽幽,看著白云起伏。
在巨石下面,有許多人站著,望著巨石上的老人,露出深深的敬畏以及…恐懼。
唯有一個年輕人,手持一柄長劍,還未出鞘卻給人一種極其鋒利之感。整個人也如同一柄寶劍,氣質(zhì)鋒銳無比。他注視這巨石上的身影,眼里沒有畏懼,有的只有強烈的戰(zhàn)意。
年輕人抱拳道:“還望前輩與我一戰(zhàn)!”
老人依舊靜靜的望著天邊,沒有回答。
年輕人也不惱怒,保持著抱拳的姿勢,心中的戰(zhàn)意快要凝聚成實質(zhì)。
其他人呼吸都輕了幾分,更無人敢說一句話。
前面這一老一少,都不是他們能夠惹得起的。年輕人是如今江湖上風頭最盛,一身白衣如翩翩公子,江湖人稱小劍神池傳鋒。
從這個外號,就能看出來年輕人的厲害。其人五歲看劍,十歲練劍,練劍至今十五年,卻已經(jīng)打敗諸多老前輩,劍道天賦之高,引無數(shù)人贊嘆。甚至江湖上的老劍神也曾感嘆過,再過池傳鋒的劍法將無人可擋。
而那老人,看起來行將就木,好似下一刻就要死去,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小看他。
在他身上,承載著簡簡單單四個字——天下第一!
沒錯,很難有人相信,眼前這個老人居然就是江湖第一人。
他們這些圍觀之人,也是聽聞小劍神要來挑戰(zhàn)天下第一,這才跑過來看熱鬧。
江湖人,最喜歡的就是看熱鬧。
老人沉默良久,忽然回過頭來,“我只出一招?!?p> 池傳鋒心神一凝,“請前輩賜教?!?p> 他雖是小劍神,武功也是如今天下頂尖,可是眼前這老人的話,他卻不敢有絲毫輕視。老人說只出一招,池傳鋒已然決定動用全力接下來。
老人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忽然有些感慨。
當年,他也是這樣向著那些江湖老前輩討教,如今老前輩變成了自己。
老人驅(qū)散腦海里的一些想法,凝神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我出招了,小心?!崩先溯p喝一聲。
池傳鋒沒有說話,卻已是全神防御起來。
老人身形一動,眨眼間便來到池傳鋒面前,輕輕一掌推出。
老人看起來如風中殘燭,好似走路都費勁,可是一動起來,卻快如閃電。
眾人幾乎都沒怎么看清,老人一掌便輕飄飄的推出去。
那一掌看似沒有絲毫威力,池傳鋒卻頭皮發(fā)麻,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危機。
“錚!”
一聲劍吟,卻是池傳鋒的寶劍出鞘。
在外人看來,池傳鋒一劍刺向老人,好似要將其身體洞穿。
實際上,池傳鋒現(xiàn)在很難受,他出劍并非為了攻擊,而是為了防御。
老人看似全身都是破綻,卻又無一處是破綻。
老人這一掌的速度并不快,在池傳鋒眼中又如同遮天巨掌一般可怖。
“砰!”
一身悶響,池傳鋒后退幾步。他還是被打中了這掌,他的劍…落空了。
池傳鋒深吸口氣,將喉嚨上的那口血強行吞了下去。
池傳鋒抱拳道:“多謝前輩賜教?!?p> 說完,池傳鋒轉(zhuǎn)身離開。
老人看向面前的眾人,淡淡道:“都散了吧?!?p> “是!”眾人抱拳,皆不敢停留。
這老人如今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實際上他殺人不眨眼,不知多少人命喪其手。
很快,這里便一個人也沒有。
老人看了看,緩緩朝著山下走去。
沒人看到,他的手…在緩緩發(fā)抖。
白云山上還有一座白云觀,當初老人還年輕時,曾來此尋求仙緣,可惜并沒有找到。
當時老觀主還贈了他一本呼吸法,說是可以延年益壽,老人也曾練習(xí)過,并沒有絲毫作用。
送他呼吸法的老觀主,早已經(jīng)仙逝多年。如今這觀主,當年也與他相識,不過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老人沒多做留戀,朝著山腳走去。
……
他叫曾賢,一個穿越者。
很俗套的劇情,不過與眾多穿越者前輩不同的是,曾賢沒有系統(tǒng)和外掛。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來到傳說中修仙世界,所以有一段時間,他曾瘋狂尋仙,可惜皆無所獲。
后來,他才知道,這個世界并非修仙世界,而是武俠世界。
這里有江湖,有武功,那種有內(nèi)力,可以飛檐走壁的武功。
曾賢修不了仙,就開始練武。
他的武學(xué)天賦很高,從一本橫煉功夫和一本無名內(nèi)功,練成江湖一流高手。后來,曾賢武功高了之后,開始搏眾家之長,終于于二十年前武功大成,一時間天下無敵,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威壓江湖二十年。
如今,曾賢壽元將盡,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死亡,永遠是人最恐懼的事情。
特別是那種等待死亡的滋味兒,更加令人難受。
外人皆知曾賢自十年前開始,行蹤不定,神出鬼沒。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曾賢這十年再次尋仙訪道。
他年輕時候做過這些事,沒想到年老之后,又開始做這些事。
十年尋仙無果,曾賢再次回到了白云山。
這才有了小劍神池傳鋒挑戰(zhàn)一幕。
因為,曾賢在白云山頂枯坐半月了。
此時,曾賢走在一座縣城里。
這座城叫安樂城,此縣叫安樂縣。
曾賢當初就是出生在此,當時他父親是安樂縣的縣令,風光一時。不過直到最后,也只是一個縣令,好在最后告老還鄉(xiāng),做了一個富家翁。
對于曾賢來說,這座城里,有他兒時所有的記憶。
后來,后來曾賢忙著練武,忙著闖蕩江湖,也就再也沒怎么回來過。
如今二老早已逝去,他小弟的孫子都快要有孩子了。
當初曾賢不愿娶妻束縛自己,他想要去闖蕩江湖,女人就是累贅。所以他父母又生了一個孩子,就是曾賢的小弟。
年輕時不想娶妻,后來想要娶妻的時候,曾賢又老了。
一來二去,曾賢就是孤家寡人。
好在他曾家香火有人傳承,他倒是沒什么遺憾的。
在安樂縣走著,緩緩的,慢慢的走著,步履蹣跚。曾賢腦海里不停閃過當年的一些事,有些已經(jīng)記不清,有些卻恍如昨日。
這一刻,曾賢想要回去看看,看看他當初生活的曾府。
他走著,不多時便來到一座府邸,可上面寫的是李府,而并非曾府。
是了,當初父親告老還鄉(xiāng),把府邸賣了的。
曾賢在門口站了良久,最后轉(zhuǎn)身離開。
不進去吧,里面已是物非人非,進去做甚?
走罷!走吧。
………
當曾賢再次來到這里,看著眼前的三塊墓碑,心里悲傷不已。
他這一輩子對不起很多人,最對不起的,就是他父母以及他曾經(jīng)的貼身丫鬟月兒。
她沒有姓,也沒有正式的名。只是被買來時,曾賢母親說她以后就叫月兒,所以她的名字就成了月兒。
貼身丫鬟,說是丫鬟,其實曾賢又怎會不懂,這是母親為他準備的妾室。
只不過…
后來曾賢也曾說過,讓月兒找一個好夫婿嫁了。
可是,直到死去,月兒都未曾嫁人。
死的時候,曾賢在她的墓碑上刻著“曾氏”。
曾賢坐在這里,喝了許多酒,最后悄然離去。沒有驚動任何人,包括他的小弟。
如今他小弟一家,生活已然過得不錯,曾賢不想去打擾。
他這個將死之人,安靜的死去才是對所有人最好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