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兩桶油

　　局接待室內(nèi)，舒雨獲的律師已經(jīng)等了一個小時了，再三催促之后，趙莫為才出現(xiàn)，告訴她已經(jīng)對舒雨獲進行了初步的詢問，有些情況還需要進一步的核實，最快也要48小時才能放人。

　　律師是專門的刑事辯護律師，很專業(yè)地說：“明天你們再進行詢問我需要在場，另外我申請去拘留所去探望舒女士。”

　　趙莫為說：“可以，你直接按流程辦理就可以?！?p>　　律師見到舒雨獲已經(jīng)是下午4點，見舒雨獲衣著神情都很正常，就問她：“有什么需要我?guī)湍憬鉀Q的，如果吃不慣大鍋飯的話，我可以替你交點費用，你可以單點的?！?p>　　舒雨獲搖搖頭，說：“好，他們是不是可以無理由羈押我48小時？”

　　律師點了點頭，說：“如果沒有什么確鑿的證據(jù)證明你有犯罪的話，一般情況下是這樣?！?p>　　舒雨獲點了點頭，說：“那我就只要熬兩個通宵就可以了?！?p>　　律師說：“里面情況很糟嗎？”

　　舒雨獲說：“我有過敏性鼻炎，里面味道不好聞，我找獄警要了一粒撲而敏，便也只能保幾個小時?！?p>　　律師說：“我去買點弗雷他定，到時讓獄警給你?！?p>　　舒雨獲說：“好，我還需要注意什么嗎？”

　　律師說：“沒把握的話盡量少說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p>　　舒雨獲說：“嗯?！?p>　　律師終于問道：“可以跟我說說具體是什么案件讓你被羈押嗎？”

　　舒雨獲將前因后果告訴了律師。

　　律師聽了，思索良久，說：“目前并沒有充分的證據(jù)證明是你做的，只是你的不在場證明不充分，要不要我去找找當時的的士司機，或者有可能當時見過你的人？”

　　舒雨獲搖搖頭，說：“不用，這是他們的業(yè)務(wù)范圍，應該是他們?nèi)フ?，清者自清，我相信我自己?！?p>　　律師見她這樣說，只能叮囑她少說話，熬過時間就好了，其他的再慢慢想辦法。

　　舒雨獲同意了。

　　舒雨獲回到拘留室，依舊坐在靠門的位置上。

　　這里邊有酒駕被拘留的，有些到現(xiàn)在還不太清醒，也有治安案件被拘留的，比如小偷、另類工作者、打架鬧事的，這些一眼就能看出來。

　　也有像舒雨獲這樣的，從外表看不出來的，舒雨獲剛進來沒多久，就有一個像老大似的人來問她是怎么進來的，舒雨獲直接說是殺人，不止一個。

　　一屋子的人都望著她，見她面無表情，神態(tài)冷靜，看不出是不是在說謊，又看到來又看到她出去見律師，相信應該是實話。

　　所以沒人來招惹她，說來也是安比珀運氣不好，今天這里面關(guān)的都是些輕犯，被關(guān)進來已經(jīng)有些慌神，哪有那種紅堪電影里的黑社會老大見新人就打就罵的人物在，所以舒雨獲除了覺得里面空氣不好聞之外，就是飯食水平奇差，這些情況對舒雨獲來說，已經(jīng)算不得什么了。

　　她把這當做自己必經(jīng)的一次劫難，為了自己心里的平靜，就如當初她明知不應該，卻還是忍不住要去親眼看看一樣。

　　起火的當時，她從對面的樓頂?shù)慕嵌瓤粗鸹鸬姆块g，鏡頭是高清的，她想看清楚每一個細節(jié)，看著他在火里慘叫掙扎，頓時覺得自己每個毛孔都釋懷了。

　　那句不知在哪里看過的話又一次閃現(xiàn)在她的腦海。

　　貪婪是扼住你脖子的韁繩，仇恨讓她拉緊了手里的繩子。所以，控制住你的貪婪跟放下你心中的仇恨同樣重要。

　　這句話多么經(jīng)典啊，可惜明白的人都被自己害死了，活著的人卻還在為自己的貪婪而洋洋得意。

　　舒雨獲試探了一上午，都無法確定趙莫為他們到底找到了什么線索？

　　舒雨獲閉上眼睛，復盤著。

　　警方會把范圍擴大到陽光城的周邊嗎？

　　她故意說出大學城、后街和洞子坡，那里都可以看到陽光城，趙莫為他們應該會朝著那里調(diào)查吧？

　　趙莫為問她15號的事情，回想一下，當時她確實去了陽光城，因為她要確定一件事，所以她去了不遠處的一棟樓，爬上樓頂，用望遠鏡觀察他是不是真的把那東西帶回了房間，只有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她才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看，她是多么了解他啊，這么多年過去，有錢時就有毛病，沒錢了只會更加嚴重，路邊上憑白出現(xiàn)的兩桶食用油，他怎么可能會放過呢？

　　看著他坐在電腦桌旁，抽著煙，習慣一點都沒變，屋內(nèi)依舊亂七八糟，就跟他這個人一樣，可惜自己當時太單純了，居然相信了這個人渣的鬼話，而他們家的人都幫著他欺騙自己，所有的人都對她流露出了無比的欣賞，吹捧她的工作能力，令她喪失了了警惕，平白當了好幾年的免費勞工，最后為了體現(xiàn)自己的能力，在流動資金不足的情況下，到處借錢填補，直到最后一刻，他們還要算計著她的剩余價值。

　　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死嗎？他們其實都該死！可是冤有頭債有主，她只找他一個人。

　　一個就夠了，舒雨獲現(xiàn)在依舊這樣想著，我并不是殺人狂魔。

　　但她絕不對為他償命，他不配，可惜自己當時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不然要是能讓他只是重度燒傷，下半輩子在不斷地化膿和潰爛中渡過，身邊人棄他如敝履，最后躺在醫(yī)院的床上無人問津，那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這時，獄警的說話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吃晚飯了，存了錢的，可以去食堂單點?！?p>　　舒雨獲排在隊伍最后，來到食堂，跟門口監(jiān)視地獄警說了自己的要求。獄警指了指一個地方，要她去登記。

　　舒雨獲走完流程，終于拿到了飯菜，再看看旁邊人的，覺得自己白折騰了，都是一樣的菜，只不過她的是單炒的，嘗了一口，味道也還行。

　　舒雨獲現(xiàn)在晚上基本不吃米飯，吃了點菜之后，就想去倒，路過的獄警對她說道：“不許浪費，盤子里的一粒米都別剩下?！?p>　　舒雨獲聽了，只得乖乖地重新坐下來，將盤子里的飯菜吃干凈，吃完之后覺得有些口渴，回到拘留室，接了一杯水喝，十五分鐘后，她的慢性腸炎就犯了，接連去了好幾次廁所，才終于消停了下來。

　　此時已經(jīng)將近十二點，大家都已經(jīng)睡了，舒雨獲一直坐在門邊的位置，所以也只能睡在這個位置，房間的門有些關(guān)不嚴，一直有冷風吹進來，舒雨獲看著那床不知有多少人睡過的被子，始終沒有勇氣去蓋，只能打坐般地硬扛著。

　　睡不著就容易胡思亂想，舒雨獲回想起自己曾經(jīng)的一次經(jīng)歷，她第一次進拘留所的經(jīng)歷。

　　當時她大學剛剛畢業(yè)，四處找工作，可惜不是名校畢業(yè)，只能在小企業(yè)打工，那時候?qū)Ψ潜镜貞艨诘耐鈦砣藛T，一律要求辦理暫住證，而暫住證也不是想辦就能辦的，條條框框很多，舒雨獲認識的人基本上都不滿足條件，因為那時的用人單位沒幾個愿意跟員工簽訂勞動合同的，更別說買保險了。

　　有一次舒雨獲跟同事一起外出購物，回來得晚了點，被聯(lián)防隊員攔住了，要她們出示身份證，她們沒帶在身上，就直接被拘留了一晚上，第二天，她打了單位領(lǐng)導的電話，才把她放出來，領(lǐng)導替她墊付了半個月的工資，說是一晚上的伙食費和住宿費，其實大家都被關(guān)在一個房間里，只能坐在地上，房間里有好幾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一直盯著她們看，嚇得她們一夜沒睡。

　　現(xiàn)在這拘留所的條件好許多了，男女分開，還有通鋪可以睡，有被子蓋，房間里還有沖水馬桶，舒雨獲審視著這個房間。

　　舒雨獲心想，趙莫為怕是要失算了，她的人生經(jīng)歷比他想象得要復雜得多，從小她就走背運，人性的陰暗面總是會跑在陽光的前面，讓她一次一次的見識現(xiàn)實的殘酷，每一次她認為好運即將到來的時候，現(xiàn)實就會狠狠地踢她一腳，讓她當眾出丑，現(xiàn)在不也是如此嗎？公司里應該人心惶惶了吧，該好好想想后天回去怎么扳回這一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