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你的棋沒有靈魂
“既然如此,那個女記者纏著我干什么?”
久利新一想不通,其他兩人同樣不明白緣由。
他待了一個小時左右,才偷偷摸摸地從這里離開。
次日,天蒙蒙亮,兩人不約而同地醒來,洗漱、吃飯。
由于時間還早,三澤孝康提議下一盤棋,但轉(zhuǎn)念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我們倆要是認真對局的話,剩下的時間顯然不夠。”
忽然,千原浩志想起了他手上的《發(fā)陽論》:
“你不是買了一本《發(fā)陽論》嗎?要不然我們做死活題吧,一人一道,比比誰的正確率高,怎么樣?”
三澤孝康眼睛一亮,立刻贊同他的想法。
一分鐘后,兩人相鄰坐下,身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本攤開的書。
“我昨天只看到了這里,就從這之后開始吧?!比凉尚⒖狄贿厡搅颂囟ǖ捻摂?shù),一邊解釋說。
“那就由我先開始吧?!?p> 千原浩志思考片刻,開始解答起來,然后,就輪到了三澤孝康……
不過,要是遇到牽扯到諸多變化的大型死活題,兩人還是會直接跳過的——這種題目,即便拿出棋盤,也很難窮盡所有的變化。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jīng)到了八點。
“三澤君,是我贏了?!鼻г浦局鲃訒和A吮仍?,并站了起來,“離比賽開始還有一個小時,我們出發(fā)吧?!?p> 三澤孝康皺著眉頭,看著書上的棋譜,嘴里喃喃道:
“千原君,再等一會,我馬上就解出來了!”
千原浩志笑了笑,很理解這種‘做題做到一半’的感受,于是又等了二十分鐘。
“終于解出來了!”三澤孝康抬起頭,松了口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連忙急急慌慌地站了起來,“已經(jīng)到了這個時候了嗎?抱歉,千原君,我們快走吧!”
千原浩志并不著急,距離明治大學(xué)的賽場只有十分鐘的路程,剩下的時間完全綽綽有余。
等來到賽場,現(xiàn)場幾乎看不見記者,只有一個疑似的紅T恤女人。
千原浩志并不意外:
記者都是‘喜新厭舊’的人,由于新聞的時效性,自然不會將時間一直耽誤在他這兒。
當(dāng)女人看見千原浩志時,顯然是認出了他,剛想要上前,卻被一位現(xiàn)場裁判擋住了去路:
“這位小姐,如果你在比賽現(xiàn)場打擾到選手的話,我們只能請你出去了!”
聽到這句話,女人只好收回腳步,乖乖地待在原地。
“千原君,加油!”
經(jīng)歷了一夜,三澤孝康明顯已經(jīng)接受了出局的結(jié)果,眉宇間的郁氣少了許多,心態(tài)似乎也比之前放松了一些。
千原浩志點頭:
“嗯,你也要加油?!?p> 三澤孝康露出微笑:
“當(dāng)然,就算已經(jīng)注定出局,我也不會不戰(zhàn)而退!否則,天上的爺爺也會為我蒙羞!”
雙方分開,前往各自的比賽區(qū)域。
千原浩志先是去查看昨天沒來得及看到的比賽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情勢果然很糟糕:
他的積分已經(jīng)掉到了第三名,和第二名只相差一分!
也就是說,如果想要出線,今天的這局比賽必須拿下,并且第二名必須輸。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第二名只有一人,而且他今天的對手是山本英一!
可他還是隱隱有些擔(dān)憂:
山本前輩已經(jīng)確定出線,還會像之前一般賣力嗎?
就像前世的某些足球俱樂部,一旦確定出線,就開始集體夢游,踢出極為離譜的分?jǐn)?shù)。
盡管他覺得山本英一的棋德,不會允許他這樣做,但這種將命運系于他人的感覺,真是不好受啊……
千原浩志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的對手已經(jīng)坐在了位置上,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棋手。
根據(jù)他剛才看到的信息,這位老人名叫西津大輔,并且和他的積分相同,同樣處于第三名。
因此,對于雙方而言,這都是一場不容有失的比賽!
勝者,才有可能擁有加時賽的機會!
由于今天他來的比較晚,因此剛坐上座位沒一會兒,比賽就即將開始。
“年輕人,我看過幾次你之前的對局,你的棋風(fēng)很不符合現(xiàn)在的主流啊!有時候下棋還是穩(wěn)重些為好……”
西津大輔雖然是樂呵呵的表情,但所說的話卻顯得有些挑釁。
經(jīng)過這么多場比賽的洗禮,千原浩志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對手,這樣的話,早已不能在他的內(nèi)心留下波瀾,因此只是敷衍道:
“是嗎?我自己倒是沒注意到這一點?!?p> 聽他這么說,西津大輔心里一喜,連忙補充說:
“是啊,你看那些棋圣、名人、本因坊等等,不都是穩(wěn)重型棋風(fēng)嗎?有時候下得穩(wěn)重些,也更符合棋道的精神??!”
這老頭不安好心……千原浩志立即猜到了他的目的,不過是想要打亂他的比賽節(jié)奏。
一般而言,在比賽之前,棋手就會思考開局階段該怎么下,有時候根據(jù)不同的對手,也會提前想好這一局的戰(zhàn)術(shù)安排。
而棋界的某些人,很喜歡在賽前利用這種話術(shù),擾亂對手的心境。如果對手臨時改變戰(zhàn)術(shù),那么他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這種手段雖然有些令人不恥,但并不鮮見。
“你想要讓我下得穩(wěn)重一些?”
西津大輔擺了擺手:
“這只是我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建議罷了,不過既然是棋界主流,肯定有它的道理?!?p> “可圍棋不應(yīng)該是以最后的輸贏為目的嗎?”千原浩志故作疑惑。
西津大輔雙眼一瞪,手上的折扇頓時一收,說道:
“棋道是以輸贏為目的?大謬!這樣下出的圍棋不但落了下乘,而且是沒有靈魂的!
“年輕人,你這是聽誰說的?還是趕快忘了為好!”
千原浩志不急不緩地說道:
“既然您覺得以輸贏為目的的圍棋是落了下乘,那為什么來參加這一次的比賽呢?”
西津大輔不由地一怔,顯然沒想到竟然被眼前的年輕人反將了一軍,只得悻悻道:
“比賽和棋道還是不一樣的,比賽嘛,自然還是要分個輸贏的……”
千原浩志的嘴角掛起了一絲譏笑,不再說話。
西津大輔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目的被識破了,褶皺的臉頓時漲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