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義見狀悄悄地給劉先打了個眼色,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這種事情,自然不能給別人留下把柄。
百萬斛的糧食,錢五千萬,里面稍微漏一點,兩個人都受用不盡。
但若是簽了回執(zhí),想從中拿到一粒一粟,那也是咬手的!
“那是自然!”
只見劉先仿佛沒有看到自己的眼色和搖頭,竟然滿口爽快地答應(yīng)了!
鄧義不由地一陣皺眉,這,這劉先是個二百五嗎?難道是頭一次出外差,絲毫不懂其中的規(guī)矩?
南郡太守見他肯答應(yīng)簽字,一時孤懸著的心又放回了肚子。
只要簽了字,到時候萬一查出來軍實有短缺,可就不是自己的責(zé)任!
一場歡宴,劉先和南郡太守各取所需,自然賓主盡歡,至晚方散……
唯有鄧義一直不解劉先的意圖,等送走了南郡太守,剛回到書房,便開口問道:“劉使君為何答應(yīng)出具回執(zhí)呢?”
“不簽收的話,太守會這么爽快地答應(yīng)我們的要求?”劉先嘿嘿一笑,反問道。
“如此說來,你確實偽命詐太守了?”
鄧義確認了這一點,仍然不免為劉先的膽大所震驚。
“什么偽命不偽命的!只要這批軍實,最后到了蒯將軍手中,你說誰會去追究它們是怎么來的?”
劉先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嗯?全部交到劉老營?”鄧義聞言,不由地一陣心疼。
這么多,說沒就沒了……
“自然不能。留下一成,你我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其余全部解往劉老營!子孝放心,得之者歡喜,沒人會去細核其中的賬目!”劉先哈哈笑道。
“如此一來,你我各有所得,又可以討蒯將軍的歡心,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只是……劉牧那里問起,你如何交代?”
鄧義不無擔(dān)憂地說道。
“劉牧?劉牧自己的身體,能扛過這個八月再說!”
劉先嘿然,繼續(xù)說道:“子孝啊,我們要想撈這一場富貴,就不能不擔(dān)一些風(fēng)險?!?p> “你想啊,蒯將軍屬下都是一些老人,而你又是如同一介白身,我是剛投過去的。你我二人若不立下些大的功勞,一旦曹丞相南來,哪里會有你我二人的容身之地?”
“這些軍實放在江陵,也只會增添將來南郡太守的功勞,哪里會有你我的半分?”
“但是如今,我們只要把這些軍實搬送到蒯將軍手中,立馬就是大功一件,誰也搶不走!”
“有了大功,就有了大富貴。這點道理,不用我明說吧?”
“呃……劉使君所慮者遠,義拍馬不及!若來日有絲毫寸進,定當(dāng)報使君今日大恩!”
鄧義聞言,不但解了心中之惑,胸膛中還仿佛燃著了一團火。
自己一介白身,想立軍功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了這一批軍實,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長揖一禮,開心地飄然而去……
劉先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嘴角也禁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還是周不疑這小子的腦筋好使?。?p> 這一手四兩撥千斤,頃刻間就將鄧義和南郡太守裝入了自己袋中。
旋即又想到周不疑數(shù)年孤身離居在外,也不知道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事情,竟然歷練的如此厲害。
心下不禁一陣愧疚。
既然回來了,等此間事已了,一定要好好待這個如同親子般的外甥!
……
劉先的宴會散了,而周不疑的宴會卻剛剛開始。
龍山一側(cè)的龍山鎮(zhèn)上,上千數(shù)的士卒搭了簡易營寨,正在開懷暢飲,熱鬧非常。
龍山鎮(zhèn)中的民眾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一個個關(guān)門閉戶,唯恐遭了池魚之災(zāi)。
只有那些賣吃食的商戶,一應(yīng)的好酒好菜,俱被買空。
此時位于營地中間的一處中軍營寨里,霍峻和輔元弼正自面對,把酒言歡,不時地還能聞到有一陣陣地烤肉香飄了過來。
而可憐的周不疑,正在帳外的火堆旁熱得汗流浹背,不停地給幾只烤得焦黃的兔子身上刷油。
魏延立在一旁不停地搓著手,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王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偶爾瞥一眼兔子,右手食指大動。
“這小子,該罰!他如果事先說清楚是你來了,我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帳內(nèi),霍峻灌了一大口酒,頗為戲虐地說道。
“來來來,我敬你。這次要不是仲邈兄,我就被這小子害死了!他答應(yīng)了給我烤兔子的,活該這會兒受煙熏火燎!”
輔元弼端起酒碗,一仰脖子干掉,臉色已經(jīng)有點微微發(fā)紅。
“你還別說,這小子真有點本事。就憑今天這手段,換了別人,我的頭顱都該被拿來裝酒了?!?p> “你說這小子平時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下起手來,竟然如此果斷狠辣!我這常年打獵的,差點被一只麻雀琢瞎了眼……”
霍峻微微一笑答道:“你可別輕看了這小子。我之前都不認識他,就莫名奇妙地上了他一個大當(dāng)!結(jié)果見了面,我還要承他的情,繼續(xù)給他賣力!”
等到霍峻將江陵嘩變的前前后后說了一遍,輔元弼已經(jīng)笑得前仰后合,頓時覺得自己栽在周不疑的手中,一點也不冤枉。
如此連環(huán)毒計,虧這小子應(yīng)用起來,得心應(yīng)手。
“哎,之前忘了問你,你為何會跟著來到江陵?”霍峻旋即想起一事,連忙問道。
“還不是蒯越一直看我不順眼,借故把我支了出來……若他們能有左將軍一半的氣魄,弟兄們何至于跟他離心離德!”
輔元弼嘆了一口氣答道。
霍峻嘿然答道:“以后不用說這種話了。等明日我們再叫上鄧孔山,一起跟著這小子投了左將軍,也算是遂了多年心愿……”
鄧孔山就是枝江的鄧方。
“別光顧著說,兔子烤好了!”
周不疑一邊招呼著,一邊腹誹著輔元弼死了也不冤,如果早知道他就是輔匡,多少要給他留點活命的機會。
能夠跟隨劉備入川作戰(zhàn),又能東征孫權(quán)還能活著回來的將軍,可沒有幾個。
何況這家伙后來竟然活到了延熹年間,比諸葛亮活的都要久一些。
而且混到了鎮(zhèn)南將軍,封爵中鄉(xiāng)侯!
王越不等招呼,徑自拿過一只焦黃的烤兔子,張口咬去,燙的一滋溜牙,也沒舍得吐掉。
“王伯,你慢點,沒人跟你搶……”
周不疑連忙喊道。
王越瞥了一眼架子上,只剩下三只烤兔子,就白了一眼他沒搭理。
霍峻輔匡二人聞言過來,一人拿了一只兔子回到帳中,不時便傳來一陣陣的夸贊聲……
“呃,這是兔子嗎?我以前吃的烤兔子,可不是這味!”
“不錯,不錯。這小子的庖廚手藝不錯,回頭要不把他弄到軍中,做個火頭兵?”
“你們兩個二貨要是不怕被毒死,就盡管來!”
周不疑朝著帳內(nèi)罵了一聲,回頭邊看到魏延正伸手抓向最后一只烤兔子,連忙用樹枝敲去。
魏延見狀,嬉皮笑臉著縮回了手。
周不疑隨即取下兔子,撕下一只后腿,把剩下的大半個烤兔子都扔給了他。
魏延頓時眉開眼笑地走開了。
周不疑啃著一只兔腿,心內(nèi)不由地一陣嘆息。
“想吃點好的,就這么難嘛!”
在這個物資極度缺乏的時代,想吃點什么好吃的,都只有自己動手。
就這,都差一點把鎮(zhèn)子上的蔥姜蒜、紫蘇、花椒、蜂巢都弄光了!
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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