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北城,衙門。
夜空躁動,月亮在滾滾流云間身形堅定,大發(fā)銀光,不動聲色。
衙門大堂后的暗間里,空間很是狹小,沒有窗戶,沒有桌椅板凳,花瓶屏風等擺設,僅有一盞油燈懸掛在墻上,卻映照的屋內如同被天光填滿,格外明亮。
陸修遠低著頭蹲在墻角,無盡擔憂和難過已充滿他的身體,他沒有一絲精神,就像是被抽去靈魂的軀殼。被燈光投下的影子也顯得特別衰弱,似被天雷暴劈了一頓。
知府花子銀用手一撩肥大的肚皮,艱難的蹲到陸修遠身邊,用手輕輕一拍陸修遠肩頭,哀嘆一聲,很是同情的說:
“陸公子,你家中的事情既然現(xiàn)在你已知曉,本官也就不必多解釋什么了,其實本官此刻的心情跟陸公子是一樣的,十分想將陸老爺夫人等從監(jiān)牢中救出,但無奈本官官職卑微,此番命令是京城里邊下達的,本官只好照做,若是推諉,肯定本官的腦袋也是不保,所以還望陸公子諒解。”
陸修遠呆呆的點點頭,聲音有些顫抖的說:“此事我姥爺可知曉?”
“本官因此事特意差人去找過黃老將軍,心想黃老將軍曾年輕時在京城里為過官,許是認識京城里的人,可以通融關系一下,救得陸老爺、夫人等,然而我派去的衙役回來后告訴我,黃老將軍如今年老歲沉,目濁耳昏,精神還有些呆滯,同他喊叫了半天,愣是沒聽進此番事,唉!這人老了萬事不靈了?!?p> 花子銀說完,把肚皮拽到身子右邊,大喘幾口粗氣。
“就算我姥爺知道了這件事,三天時間通知到京城,也是來不及了。”陸修遠搖下頭,額頭上皺起大把皺紋。
“是啊,從野北城去到京城,騎最快的馬也需半月之久?!被ㄗ鱼y搭語一句。
陸修遠眼中突然閃出一絲亮光:“當然,去京城對于普通人來說形同上青天般艱難,但對于我真奇廟中會飛的師弟們也似指捻螞蟻一般簡單,我?guī)煹茏嚼字恍璋雮€時辰就可到京城了?!?p> 花子銀的眼里也是亮光一閃,道:“對啊,本官怎把這茬給忘了,沒錯沒錯,派遣真奇廟一修道之士去往京城可也是便利?!?p> 陸修遠一咬牙齒:
“可是,去京城找誰,又揣什么喊冤的理由?我姥爺是指望不上了,老年癡呆過于嚴重,如果能知道我家為何被捕,由此也能從中得出一點線索啊,如無頭蒼蠅般亂撞,在三天內怎可能解除危機?”
“對啊,陸公子說的對啊。”花子銀附和道。
陸修遠思考間突然打了個激靈,轉頭向花子銀激動問道:“對了,花大人,從京城而來捕我全家的信件是何落款?”
花子銀雖然知道這是內部機密,但為了報答以往陸展候對他的恩情,也顧不上那么許多了。
他把信件從懷里拿出,環(huán)顧一眼四下,偷偷把信件塞到陸修遠手里,把頭轉向一旁,裝作若無其事。
陸修遠將信件展開一看,落款的紅印是大春國最高司法部門,錦理寺。
當時陸修遠心里便有了主意,如果要解救全家先要到錦理寺,查明此封信件有誰書寫,這樣才能攀一層上一層,剝皮見肉。
陸修遠心想:“所以我現(xiàn)在要抓緊回真奇廟,等師父他們回來,讓捉雷帶我飛去京城?!?p> 想完,陸修遠把信件還給花子銀,顧不得與花銀子拜別,嘿嘿啼笑著,起身急急忙忙的向門外跑了出去。
花子銀費勁的站起身,望著門口一臉茫然道:“陸公子他這是受了打擊,瘋了……..?”
陸修遠跑出衙門大門,見巴豆和八個小師弟等在門外,來不及跟他們說些什么,繼續(xù)向不靈山方向瘋跑而去。
巴豆等人也不好多說什么,把身上的白麻衣一扯,腳步如飛的跟在陸修遠身后。
奔跑間,一個小師弟對巴豆說:“巴師兄,大師兄他不回去金正家里為他妻妾送喪了?”
巴豆回道:“傻孩子,如今大師兄深陷大難,哪還顧得上那么許多,少些言語,你我只管跟緊大師兄,多替大師兄排憂解難才是。”
很快,陸修遠等人跑到了不靈山腳下,正要上山,一個身著紅衣的纖細女子便手持打鬼棒擋到了他們前面。
此女子便是野北城西南走棺材鋪老板娘洛十娘,她身形高挑,面容美麗,卻滿身怒氣。
不給陸修遠詫異的時間,手一揮打鬼棒,架到了陸修遠的脖子上,怒喝道:“陸修遠,你殘忍殺害老娘店內伙計還想跑?現(xiàn)在老娘就殺了你,為老娘的伙計報仇?”
陸修遠心里本就火急火燎的,一聽洛十娘口出這般談論,更是急了,他竟也怒喝道:“洛十娘,你別沒事找事,誰殺你伙計了,此刻我身系要事,別誤了我的時間,快些讓開!”
“敢不承認,好生歹毒,看老娘用我這打鬼棒打的叫你承認!”
說著,洛十娘揚起打鬼棒,正要下落。
巴豆和八個小師弟蜂擁而上,九人合力連抱帶推的將洛十娘推離開陸修遠幾米之遠。
緊接著巴豆和小師弟們著急的大聲喊道:“大師兄,快跑??!”
洛十娘對巴豆等大罵道:“你這幾個小鬼快把老娘撒開,把老娘惹急了,老娘連小孩子都要打!”
陸修遠顧不得別的,趕緊朝山上方向跑去。
洛十娘見陸修遠距離自己越跑越遠,急的一轉身子,一下把抱著她的巴豆等人甩開。
巴豆等被甩出老遠,痛摔在地,疼的想爬也爬不起來。
洛十娘眼中飄過一絲不忍,對巴豆等人說:“誰讓你這幾個小屁孩攔老娘的,自找沒趣!”
說完,扭頭向陸修遠追去。
直到半山腰,洛十娘再次將陸修遠攔住,照剛才一樣,把打鬼棒架在陸修遠脖子上,怒喝道:“殺人兇手竟還想逃,留下命來!”
陸修遠心急如焚,喊聲比洛十娘還大,雷轟一般震耳。
“洛十娘你個瘋女人,我說了我沒殺你伙計,你伙計好好的給金正家送棺材,怎會死了,你我往日無仇,今日無怨,如今我身纏棘手之事,好端端的擾我干甚!”
洛十娘對于陸修遠的怒吼先是一怔,接著聲音比陸修遠還要高一截的喊道:“你個殺人兇手少跟老娘狡辯,老娘今晚無論如何都要殺了你,為老娘伙計報仇,呀,女刀三千斬!”
喊完這句,只見洛十娘手中緊握的打鬼棒爆出無數(shù)條利刀般炸眼的寒氣白光,她把打鬼棒向上一揚,正要把這些白光劈到陸修遠頭上。
突然,一道鬼影倏地出現(xiàn)在陸修遠身前,那些白光一股腦的全劈到了鬼影身上。
洛十娘一看劈錯了人,著急把打鬼棒抽回,但那打鬼棒就像粘在鬼影頭上一般,無論她如何拖拽都動不得一絲。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白光被鬼影吸收,鬼影身體開始產(chǎn)生一道道裂痕,下一刻就要爆裂。
陸修遠吃驚的看著擋在他身前的鬼影,熟悉的黑乎乎輪廓,讓他破聲大喊:“陸公子,是你!”
只聽鬼影強忍劇烈的無極之痛,聲音極度虛弱道:“不,你才是陸公子,以后的一切完完全全屬于陸公子了,希望你莫要忘了你對我的承諾!”
嘭!
鬼影爆裂,化成絲絲縷縷的白煙,與黑夜融為一體。
打鬼棒上的白光由此也消失了,洛十娘愣愣的站在那里,不敢相信的說:“打鬼棒居然真……真的打了鬼!”
陸修遠看那鬼影爆裂,他壓抑很深的心也好像爆裂開一般,眼淚如同火山噴發(fā),瞬間從眼眶中激涌而出,歇斯底里的仰天嘶喊:“不,這不是我要的穿越,不!”
這時洛十娘緩過神來,她見自己面前安然無恙的陸修遠,怒氣重新灌滿全身:“剛才只是意外,接下來老娘依然要結果了你,呀,女刀三千斬!”
此時的陸修遠像癱瘓了一樣,對于洛十娘的二番攻勢,既沒有自我保護,也沒有一貫的恐懼,而是怔怔的站在那里,哀傷的眼神仰視著哀傷的夜空。
打鬼棒上無數(shù)寒氣白光再次出現(xiàn),四周被映的慘白一片。
眼看那些白光還差一指距離,就要擊打到陸修遠的頭頂上。
要不說主角具備不死定律了,正這時,一個對陸修遠而言熟悉的聲音從上空蕩起。
“修道閣一層層主林九在此,徒兒洛十娘快快住手!”
緊接著,林九那一道對陸修遠來說象征光明的身影從天而降,穩(wěn)穩(wěn)的立在陸修遠和洛十娘中間。
林九用手指往打鬼棒上輕輕一彈,白光立時消散,洛十娘被閃了一個趔趄。
洛十娘站穩(wěn)腳跟,一看林九,立時怒臉變笑顏,嘴里先是發(fā)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接著向林九甜甜的喊了一聲師父,激動和興奮擊垮了洛十娘本來的怒氣屏障。
那個小子真酷
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