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見陳星銳還懵著就也沒多想,只低頭安撫慢慢回過神來的沈宜言。
“先生,您別擔(dān)心,現(xiàn)在沒人了,不會有人來打擾您休息了,我們醫(yī)院會加強安保工作,不會再讓您被這樣打擾了,您放松啊。”
醫(yī)生重復(fù)著話,仔細(xì)觀察著沈宜言的表情。
又重復(fù)了兩遍后,病床上的沈宜言聽到了聲音,慢慢地反應(yīng)過來,慢慢地放松了下來。
見到沈宜言不再失魂落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醫(yī)生見到人回過神,就又保證了一遍會出去反映,將這些記者攔在門外的話。
陳星銳原還覺得松了一口氣,但一細(xì)想,只是攔在門外,他們要怎么出門?
不等他開口,那醫(yī)生又提了一句說元祁姐那里駐扎的記者更多。
這句話讓陳星銳又重新繃緊了身體,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哥哥。
剛才醫(yī)生說的話他聽到了,哥哥似乎對面對人群有心理障礙,這種情況下怎么能再去見元祁姐?
沈宜言自然聽得到,他心里劇烈的掙扎著,他慶幸自己現(xiàn)在還動不了,這些人見不到他因為那些對著他的攝像機跟話筒而顫抖不已的樣子,他也慶幸自己自私地想要救的元祁是一個救人的英雄,連他也有了“英雄”的光環(huán)才可能會被包容。
他說不出話,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用他還能動的手來表達。
最先看懂了的陳星銳上前一步握住了哥哥的手。
看著哥哥顫著手指也要掙扎著動,努力看向他們想要傳達自己要出去的樣子,陳星銳心中又酸楚起來。
元祁姐對他很重要,甚至比這個哥哥還要重要,所以他才會明知哥哥的身體不適的情況下也想要裝作不知道一般過去看看元祁姐。
只有哥哥過去了,他才能過去。
老爹老媽不會讓他拋下不能動彈的哥哥過去,醫(yī)院的這些人只在乎哥哥一個人。
哥哥現(xiàn)在還想去看元祁姐,還這么堅定,多好啊。
可是,現(xiàn)在……
陳星銳蹲在了自己哥哥床邊,握緊了哥哥的手,“哥,我們不用過去也能看到元祁姐的,我們不過去了吧?!?p> 不等沈宜言反應(yīng),他就仰頭看向站在一邊滿臉為難的醫(yī)生跟護士,“我們只是想看看元祁姐現(xiàn)在的樣子,叔叔姐姐你們拍一段視頻給我們看就好了,用你們的手機拍就好,我們看的時候你們也可以站旁邊,我們不會傳出去的!”
萬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么一番話的其他三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這個辦法自然可行,比起來最開始的安排,這樣的才更合適,但是醫(yī)生跟護士肯定不能答應(yīng)得這么爽快。
而且,正主還沒有表態(tài)呢。
陳星銳見他們又看向了自己哥哥,他就捧了自己哥哥的手,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笑得什么樣子,他也顧不得,只是努力地想要讓哥哥感受到他的心意,“哥,我也想去看元祁姐,想要親眼看到她是不是真的被你救了出來,是不是好生生躺著只是沒醒過來,是不是沒有怎么受罪只要等著治療就能醒過來了……還想我過去看她的時候她就醒了過來,想她笑著叫我的名字,想她做我的親姐姐,想……本來今天老爹該做一桌子好菜,哥你跟元祁姐現(xiàn)在都應(yīng)該在家里坐著,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的說話……”
陳星銳說著,淚落了下來他自己也不知道。
從被老爹從屋里叫出來看到起火的方向聽到鎮(zhèn)里的警報響起到現(xiàn)在他一直不能安心,也一直都是緊繃著。
直到現(xiàn)在他依舊不能放松,他的哥哥現(xiàn)在還不能開口還不能動,他的元祁姐至今還是昏迷未醒,一切都是未知。
陳星銳看著自己哥哥,心里想的都是幾個小時前匆匆一瞥看到的灰頭土臉的元祁姐。
他多想現(xiàn)在就奔到她身邊,他也怕會遇到最糟糕的事情,怕見到的是她的最后一面,怕的厲害,怕到一想到這個念頭他都想狠狠甩自己一巴掌,卻礙于沒有地方讓他懲罰自己,只能狠狠掐著自己的胳膊讓自己不多想。
他也怕見不到她,連最后一面都見不到,哪怕能早見一秒也好。
可是他現(xiàn)在過去什么也做不了,只有他一個人過去,醫(yī)生不會讓他看元祁姐,因為他不是親屬。
不僅看不了,還會打擾到元祁姐。
哥哥這里已經(jīng)是這個樣子,元祁姐那里只會有更多渴望著得到第一手消息的記者們,他們才不會在乎影響不影響元祁姐的治療,他們只在乎自己的相機能不能拍到熱點,話筒能不能收集到令人震驚的消息。
他從很小就知道了這個世界的殘酷,知道自己沒有任性的權(quán)力。
這次他也不打算任性,但是請上天看在他這么聽話的份上,一定要讓元祁姐平安無事。
“哥,我們就在這里看看元祁姐,醫(yī)院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也可以更精心地治療元祁姐,好嗎?”
看到陳星銳這個樣子,沈宜言還能說什么。
即使是他自己也無法保證他一定能撐到到元祁身邊去。
弟弟說的法子確實是現(xiàn)在最好的法子,他努力想要握緊弟弟的手,卻也只能動動指頭。
見到自己哥哥努力做出了點頭的動作,陳星銳抹了下眼,抬起頭,“叔叔,姐姐,麻煩你們了,我們就在這里乖乖等著,不會給你們再添麻煩的!”
醫(yī)生本來就傾向于同意,再聽到陳星銳那一番話,心里也動容了,他點了點頭,“我這就去找人給你們拍,沈先生,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去幫助元祁女士?!?p> 沈宜言努力又點了頭,他直直地看著醫(yī)生,雖然說不出一個字,可是誰都知道他有多著急。
被這樣的目光盯著,醫(yī)生只能立刻出去了。
沈宜言的目光一直追到了門口,被門開時陡然出現(xiàn)的攝像機驚了下,不過很快護士就拉上了遮簾,門也關(guān)上了。
沈宜言動了動手指,繼續(xù)盯著門的方向,仿佛這樣盯著那位醫(yī)生就能快些回來了。
他這個樣子并沒有什么特別,因為站在他床邊的陳星銳也是同款。
拉上遮簾轉(zhuǎn)過來看到這一幕的護士心中忽然分外感慨。
醫(yī)院本來就是最能看到人情冷暖的地方,也最能在短時間里檢驗人心,而位于景區(qū)的他們醫(yī)院更是最能看到各種各樣故事的地方。
原本她還好奇為什么這位先生已經(jīng)跑出火場了還要再返回去,還以為這位是同那位元祁女士一樣的舍己為人。
但是知道了這位先生完全是為了元祁女士,也并不會讓人失望。
返回火場那樣的事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做到,像元祁女士那樣為了陌生人的是鳳毛麟角。
能做到像沈先生為了自己在乎的人不顧生命就已經(jīng)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出的極限了。
被這兩個人影響著,連她也不由自主地盯著病房門的方向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