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風知道了什么原因后,就笑盈盈的回:“阿姨,你這話說得沒錯,你要是覺得我們來你們這招工是騙人的,那我們就去你們鎮(zhèn)政府備個案,萬一發(fā)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你們鎮(zhèn)政府就會派人去我們那里要人,這樣你們放心不?”
那中年婦女回過頭來,看了看穆春風,看起來不像壞人,再說這么嬌艷如花的美女,也不可能出來騙人吧。就說:“姑娘,你真沒有騙人?愿意去我們鎮(zhèn)政府去備個案,那就好,我跟你一起去,只要跟我們鎮(zhèn)政府溝通好了,我們就放心去了!走吧!”
“薛姨,你真要跟她們?nèi)ユ?zhèn)政府備案,這有必要嗎?”另一年輕后生喊道。
“鐵蛋,假如你還想在家打溜的話,這一輩子不想娶媳婦的話,你就死在家里,莫出去,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就守著兩頭牛放養(yǎng),放到死那天去,阿姨也不想跟你多說什么?”那個叫薛姨的一甩臉子,就走了。
那叫鐵蛋的后生,二十來歲了,個頭不是很高,一米五左右,屬于小個子男生,但兩眼炯炯有神,精神頭很好的樣子,大眾臉,他見薛姨帶著穆春風去鎮(zhèn)政府去了,自己也在后面一路跟著。心想:薛姨剛才的話說得不錯,守著兩條牛放養(yǎng),怎么會討到老婆呢?這人生一輩子沒個媳婦,那活著還有啥子意思。他只好屁顛屁顛的跟著去了。
不一會兒,來到了鎮(zhèn)政府,穆春風跟鎮(zhèn)領導進行了一番溝通,然后雙方笑著握手,穆春風把自己鎮(zhèn)里的公章證件都拿出來,給對方政府負責人看了,最后還給他們鎮(zhèn)政府寫了一張保證書。這樣雙方政府達成了協(xié)議,必姆鎮(zhèn)的人民總算吃了定心丸。
大家看到鎮(zhèn)政府的鎮(zhèn)長出來做擔保了,一個個的趕到攤位前來報名,報名隊伍馬上給他們發(fā)了表格,叫他們填好自己的基本信息,是哪里人,多少歲,性別等。到下午三點,報名基本上就結(jié)束了。正要拉著人走的時候,幾個跑得氣喘吁吁的女人追了上來。
穆春風認出了跑在車頭攔車的中年婦女,就是那唯一相信她來招工,不是騙人的人,叫年嬸的,于是叫停了司機。
打開門就沖年嬸喊道:“我不是叫你快點來,怎么搞到這時候來?這人都滿了呀?”
那年嬸喘了一口氣,回道:“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們村離鎮(zhèn)上遠。要不是搭著拖拉機來,我們還追不上了呢?這是我閨女,叫蘭兒,今年十八了,大人了,可以,可以,打工了吧,還,還有這是我侄子,叫狗剩,也叫狗蛋!跟她姐姐一起去打工吧!狗蛋也不少了,比蘭兒少三個月,也一起捎上吧!”
穆春風就說:“那蘭兒,狗蛋你們趕緊上車,爭取天黑前回到諸暨,這路不好走,到了諸暨了去店口的路就放心了!”
蘭兒和狗蛋馬上上了車,穆春風一拉車門,司機就加快車速跑了,蘭兒站在窗口跟媽媽揮手告別!邊揮手邊喊:“媽媽,保重,在家小做點事,別累著!等我發(fā)了工資就寄錢回去給你!”說著說著眼眶就潤濕了。
狗蛋爬在窗口看著伯母一路追著大巴,喊道:“伯母別追了,追不著了!”他顯得幼稚的臉上,也掛上了淚珠,可能伯母對他很好,舍不得離開她吧。
車越開越遠,根本聽不見年嬸嘴里喊著什么,年嬸實在是追不上了,坐在路邊不動了,喘著粗氣,跟拉風箱似的,小心臟都要炸了。
穆春風看到車上這些人,個個都笑容滿面的,唯有蘭兒和狗蛋臉上掛著淚珠,禁不住問:“蘭兒,狗蛋,大家都在笑,為什么你們兩流淚呀?”
蘭兒抽泣著回道:“我媽媽她不容易,一個人把我和我堂弟養(yǎng)大,我們還沒有報答她,就走了,這,這這這,實在是難過······”
穆春風馬上就猜到這個年嬸是寡婦,從小把他們兩姐弟養(yǎng)大的。但別人的傷心事又不好問,只好安慰道:“蘭兒,等你打工賺到錢了,多寄點錢給你媽媽!不要難過了,兒女大了是要離開父母的,這每個人都是這樣,咱不能守在父母身邊,要有自己的工作才對呀?”
蘭兒一聽父母,就傷心的回道:“姐姐,我們沒有爸爸,狗蛋連爸媽都沒有了,是個孤兒,是我媽媽一個人把我們養(yǎng)大的,我記得三歲的時候,爸爸和叔叔去山里打獵,還有嬸嬸去山里做飯給他們吃的,結(jié)果遇到一群狼,被狼群圍了幾天幾夜,耗死了,被人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斷氣了,他們被狼困著,活活餓死的······”
狗蛋再也忍不住哭起鼻子來,哭得淚水漣漣,眼淚汪汪。
這樣一來車上的人,個個滿面愁容了,因為玉山這個地方本來就是很貧瘠的地方,靠打獵過日子,好多的家庭都出現(xiàn)過類似的情況。
穆春風再也不問了,這一問就等于在他們的傷口上撒鹽,個個都陰著一張臉,陰霾縈繞著每個人,空氣都要結(jié)成冰了。
車上沉默不語,一路往浙江方向開,一路上顛顛簸簸的,當時那年代,國家不富裕,全國的公路都不太好,一路走著,好不容易走到傍晚時分,車終于到了諸暨地面,開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店口的主路,穆春風才放下心來。回到店口,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了。
不見韓三江他們的車隊回來,穆春風有點焦急了,因為天氣預報報到明天要下大雨,一下大雨的話,這黃泥路根本就不能開車,等到路面干了,要一個星期,因為韓三江不跟她在一個鎮(zhèn),穆春風在必姆鎮(zhèn),韓三江在臨湖鎮(zhèn),也不知道對方的情況,在那個年代沒有手機,根本就無法聯(lián)系,只能干焦急,也是無能為力。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韓三江的車隊終于回到店口了,穆春風才舒緩了一口氣。
從江西運回了一千多人,第二天就進行培訓了,還好他們離浙江近,還能聽懂一些浙江話,也許經(jīng)常跟浙江人打交道,你來我往的,雙方語言沒有太大的障礙!因此培訓起來,也就得心應手,這些江西人雖然個子比不上安徽人高大,但他們也很勤勞,學東西也很刻苦,照樣三個月就出師了。
江西人做事也很認真,雖然個子小一點,力氣差一點,但他們性情溫和,有什么意見愿意跟主人交流,這樣不藏著掖著,雙方都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因此做起事來,沒有什么隔閡,語言是人類第一扇窗戶,打開那扇窗,就明亮了起來。
韓三江看到這些江西人這么溫和,有什么說什么,也就放心了許多,如果跟安徽甘棠鎮(zhèn)的人一樣,把什么話都憋在心里的話,什么也不說,最終把心里的那扇窗關閉了,那他們什么也交流不了,什么也不用交流了,黑暗籠罩著各自的心脈,最終走向死區(qū),無法獲得諒解。成為一個死結(jié),想解都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