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小鬼

　　十六點點頭，兩人又往趙舒而的小院趕去。

　　趙舒而的院子與顏夫人幾乎隔了半個謝府，十六走了一會兒，不過看了一眼聽池，聽池便主動解釋說：“顏夫人她喜靜，就住得遠了些，平常府里人都是一起住東廂的?！?p>　　她覺得好笑，那顏夫人屋內(nèi)擺設(shè)華麗，想必也不是什么所謂“喜靜”之人，這么聽來，更可能是顏夫人和府內(nèi)其他一些人勢成水火，為了眼不見心不煩才搬那么遠的。

　　還未走近趙舒而的小院，十六遠遠便看見一股黑氣盤旋在小院上空，不停地噴散出滾滾黑氣。

　　十六一怔，忙伸手?jǐn)r住聽池。

　　聽池嚇了一跳，見她緊緊皺眉地望向遠處的天空，不禁問：“國師，是不是出事了？”

　　十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手中捏訣，在眼上輕輕一抹，再睜眼時，她竟能直接透過那一團黑霧蒙蒙的惡氣，一眼就看清了黑氣最中心的那個東西。

　　那是一個身入侏儒、皮肉漆黑的小鬼，它渾身上下未著一物，腦袋上光禿禿的，偶爾才有幾撮蓬亂的頭發(fā)雜亂地垂下來，肌膚干皺如樹皮，身長腿短，一對手臂尤其干枯細長，大約有它三分之二的身長，最為顯眼的卻是它那雙血紅的、幾乎快要瞪出眼眶的雙眼。此時它正停留在趙舒而寢房的正上空，手上還推著一個潔如白雪的大磨盤，一邊歡快地跳舞一邊推著那石磨團團轉(zhuǎn)，嘴里還興奮地念叨著什么。

　　十六念咒放大它的聲音，卻聽見它說的是：“嘻嘻，報應(yīng)報應(yīng)！嘻嘻，活該活該！嘻嘻，好吃好吃！”

　　“國師，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聽池看她面色嚴(yán)肅，忙問一句。

　　十六眉頭緊皺，道：“聽池姑姑，我們不用去謝夫人的房間了，事態(tài)緊急，請你馬上帶我去見謝老夫人，我有要事相商！”

　　聽池見事態(tài)嚴(yán)重，也不敢耽誤，立刻帶十六去見了老夫人。

　　與老夫人見面時，她先將顏夫人房里的情況大概給謝老夫人說一下，但講到趙舒而當(dāng)前情況時，她怕嚇到老夫人，并未將所見詳細告知，只說道：“老夫人，謝夫人那里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嚴(yán)重，原本我想的是不要輕舉妄動，先摸清惡鬼底細，等謝大人與顏夫人回來后再將它一網(wǎng)打盡，但如今情況緊急，我希望您能同意讓我盡早行動，最好明天就動手。”

　　謝老夫人看她不過是去了趙舒而的房間一趟便如此態(tài)度大變，也擔(dān)憂不已，道：“國師，究竟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舒而出什么事了？”

　　十六點點頭，道：“聽池姑姑帶我去謝夫人寢房的路上，我遠遠便看見有黑氣在謝夫人房上盤旋，看清了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小鬼?！?p>　　“小鬼？”謝老夫人嚇得看了聽池一眼，聽池忙上前扶住她，她又問，“這是什么東西？是不是它要害舒而？”

　　十六想了想，解釋說：“老夫人，這只小鬼不是一般的鬼魅，它叫推磨小鬼，這種小鬼一般在生前都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這些惡人在死后就被貶入地獄當(dāng)奴役小鬼，轉(zhuǎn)為地府做事，不得往生，何時洗清自己的罪孽，何時便可重入輪回。在為地府做事的這些小鬼里，有一種小鬼叫推磨小鬼，它們是專被罰去推一種叫做洗雪石磨的鬼，一旦雙手沾上石磨，便再也放不下來，必須一直推磨，也不得休息，只要一停下來就會遭受石磨灼魂之痛，簡直比死還痛苦。不過這石磨小鬼所推的石磨也不是空轉(zhuǎn)。在民間，人們常用石磨磨豆子，但在地府，小鬼們用石磨磨的卻是人的魂靈。”

　　謝老夫人聞言大驚，又道：“國師，這卻是為什么？難道這些小鬼磨的也是惡人的靈魂嗎？可……可舒而是一個好孩子?。　?p>　　十六忙安撫道：“老夫人，您別著急，所以我才覺得事有蹊蹺。那推磨小鬼本該留在地府贖罪，沒想到竟出現(xiàn)在了謝府，真是怪事！那鬼倒是容易收伏，您別擔(dān)心，只是我希望您能同意我明日到府，去解決了這只小鬼和一直纏著謝夫人的那只惡魂?！?p>　　謝老夫人看起來越發(fā)擔(dān)憂，問：“國師，必須要這么急嗎？要不要等齡兒回來一起?。俊?p>　　十六搖搖頭，道：“老夫人，原本我也是這么打算的，可您還記得我給您說的推磨小鬼轉(zhuǎn)磨人靈魂的事嗎？”

　　謝老夫人點點頭。

　　她便又說：“那推磨小鬼在地府時，專把一些犯有奸淫擄掠大罪的犯人鬼魂塞到石磨里，從腳到頭，不僅要一點點磨碎它們的靈魂，還要它們眼看自己被磨碎，聽它們痛苦哀嚎，以此恐懼為食。待鬼魂被磨完后，又把這些粉末倒進孟婆專門調(diào)的藥水里，那些魂魄在藥水中又重新粘黏復(fù)原，復(fù)原后又要被塞入石磨中，周而復(fù)始，痛苦不堪。”

　　“這些都是惡人之魂，受懲罰倒也罷了，只是那小鬼現(xiàn)在正在謝夫人房間正上方，如果有人專門針對謝夫人，那每晚她休息之時，輕則夜夜被不明聲響折磨吵鬧得夜不能寐、心力交瘁，重則被那洗雪石磨吸取靈魂，遭受石磨磨魂之苦。”

　　“這！這怎么得了！”謝老夫人驚得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時腦血上涌，身體不禁晃了晃。

　　聽池姑姑忙上前幾步扶住她。

　　十六也起身去扶她，安慰道：“老夫人，您別急，我前幾日才見過謝夫人的，我看她雖然虛弱了，但魂靈并未有遭受洗雪石磨折磨的痕跡，您放心，我想那惡鬼大概只是想以石磨小鬼發(fā)出的聲響來折磨謝夫人的意志，一旦謝夫人心智薄弱，那它便有了可乘之機?！?p>　　謝老夫人仍是驚魂未定，聽池喂她吃了一丸藥，她又緩了緩神，好半天才嘆了口氣，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她此時看起來卻比之前憔悴蒼老了許多，鄭重而憂心忡忡地對十六說：“國師，那明天就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