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黑色的魔法測試

　　提問：如何殺死一個擁有絕對防御，且永生不死的存在？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讓我們定義一下“死”這個概念。

　　物理層面的死理應是：生理機能停止，不再產(chǎn)生新陳代謝，細胞失去活力，進一步分解腐爛完全從世界上消失。

　　相對于物理層面，精神層面的“死”就更為哲學，也更花樣繁多。在這方面我最接近死亡的體驗也正是在前不久，幫一個迷路的小女孩找媽媽的時候，被女孩的母親當成人販子報警抓了起來。當小女孩當著警察的面坦白說是害怕我才假裝和我找媽媽時，我確確實實已經(jīng)被抹殺了千百遍。

　　當然，這只是個例。如果要殺死一個近乎無敵的存在，最好的辦法不是“殺死”，而是隔絕這個存在與世界的聯(lián)系。當對方完全失去了干涉外界的能力，就和“死”沒有區(qū)別。

　　為了達成這樣的結(jié)果，“封印”就是最常用的手段。

　　“除此之外還有罐水泥沉東X灣，直接扔進外太空什么的，往好了想，至少我們還沒停止思考就很不錯了?！蔽艺齼喊私?jīng)的說明結(jié)束，然后，“對J?！?p>　　西西瞥了我一眼，“我們也不是究極生命體吧。對K。”

　　“對2，要不起了吧。嘿嘿，我再單走一個6！”

　　“王炸，飛機，沒了?！?p>　　“誒？”

　　劇本拿錯了？

　　“好無聊啊，雷雷，你牌打得太爛了。”

　　披著神佑斗篷的西西向后靠去，平伸的雙腿百無聊賴的搖晃起來。

　　在這三平米的狹小空間，這家伙一人霸占了一半。真想抓住她這雙晃來晃去的小短腿把她揉成一團塞進角落。

　　距離我們被困在這里已經(jīng)好幾個小時了。

　　周圍的空間充斥著令人不適的違和，無論我怎么祈禱都感受不到女神的回應。我和西西就仿佛被關(guān)進了一個方形魚缸，“魚缸”周圍被繁星般的白色光點環(huán)繞，聯(lián)想到執(zhí)行者那個時候的魔法，這里很顯然是一個魔法塑造的次級空間。

　　這確實是方舟教派慣用的把戲。只不過，能完全屏蔽女神“信號”的次級空間？看來構(gòu)筑這個魔法的家伙不是什么等閑之輩。

　　不錯，能使出我平生未見的魔法，夠資格做我的對手。

　　“雷雷，你抖什么？尿急嗎？”

　　“這是武者震，遇到值得一戰(zhàn)的對手時身體興奮的反應。能提高全屬性10%?！?p>　　真實情況是——我其實是一想起這個就怕得不行。

　　根本沒想到要對付的是這么強的家伙！這個魔法該有8階？不，應該是9階禁咒了吧？我只是一個小角色啊，差一點就是圣騎士倒數(shù)第一了，干嘛要把這種魔法浪費在我身上？拿去對付第一圣騎杰西卡大人啊，我保證你會一戰(zhàn)成名！

　　糟糕，越想越怕，真的要尿出來了。

　　“雷雷，我們果然是遇難了吧？”

　　似乎是受我的情緒感染，西西垂下了眼。借著空間外漂浮的光點，能看到她臉上悶悶不樂的表情。

　　“遇難？怎么可能？”我笑了笑，“我不是說了嗎，我們是被封印了?！?p>　　“有什么區(qū)別？”

　　“當然有區(qū)別！被封印是大魔王才有的待遇，你見過哪個大魔王是被封印到死的嗎？終究會有心懷邪念的人解開封印，我們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雷雷，”西西睜著圓圓的眼睛盯著我，“會被餓死的普通人當不了大魔王的?！?p>　　她說得很對，但是我還是要瞪她一眼。我明明在盡可能的讓氣氛不那么沉重，為什么不能順著我的話說，要是我哭了難道你能安慰我？

　　重頭來一遍，現(xiàn)在的狀況很容易梳理明白。被女神之力賜福的神佑斗篷不只擁有絕對防御，還能保證穿戴者永生不死。有了它的加護，優(yōu)利卡女神的圣騎士約等于無敵。只要不像我這樣把斗篷隨便借人，在這個世界，我們這些圣騎士毫無疑問就是等同大魔王的存在。所以方舟教派才會大費周章的設計這個次級空間“封印”我。那么問題來了，這里有兩個人，斗篷只有一件。

　　西莉亞應該能在我餓死渴死之前解開這個次級空間吧？要是救我出去了我保證不再叫她丑女。

　　至于自救？醒醒吧，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不想玩了，”西西把撲克牌推到一邊，“雷雷有帶什么玩的嗎？好無聊啊?！?p>　　“除了你沒人會在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帶這些東西！”

　　西西半搭著眼，有氣無力的伸出手，“總之你又輸了，身上還有什么，交出來?！?p>　　還有什么？手機、耳機、打火機、煙，口袋里的東西全都被這家伙贏走了。

　　除了夢想，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

　　可惡，二人斗地主什么的就是垃圾，以后絕不會再碰！

　　“那就只有這樣了。”

　　我脫下上衣，遞到西西面前。

　　“不要??！”

　　“哦?！蔽沂栈厣弦?，開始解腰帶。

　　“你要干什么??？”

　　“衣服不要，我只能給褲子了啊?！?p>　　西西拿起了旁邊的打火機，“雷雷，在女生面前露出底褲的變態(tài)是會被綁在火刑架上的哦?！?p>　　之前一直露著胖次在屋頂跳來跳去的是哪個家伙來著？算了，實在太可憐還是不告訴她了。

　　“既然不能露底褲，那就只有連著底褲一起......”

　　“雷雷！”西西幽怨的盯著我，“算了，我不要了?！?p>　　哼，跟我斗。見識到厲害了吧，這就是為了適應社會而拋棄尊嚴的骯臟大人。

　　噫？

　　這是什么？

　　底褲上有一塊地方鼓鼓的，像是塞了團東西進去。不會吧？難道我這個月的那幾天來了？

　　“啊！”

　　我想起來了！

　　腦中一串電流閃過，我險些激動的蹦起來。

　　“這個東西”，是我專門藏起來的。為了不讓西西接受魔力測試，我把西莉亞塞給我的“檢測試紙”藏在了這個她們絕對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不愧是我，這么損的招數(shù)都想得出來。感覺不舒服？那還真沒有，試紙本身就是如布匹般柔軟。會覺得難受的，只有我正人君子的人設而已。

　　“突然怪叫什么啊？”西西縮著身子，好像是被我嚇到。

　　我盯著她，努力還原剛才在腦中一閃而過的亮光。

　　魔法檢測、魔法、降臨者的特質(zhì)、次級空間、魔法對抗魔法......

　　“原來還有這手嗎......”我用手捂著臉，發(fā)出低沉的笑聲。

　　看到了嗎？多做壞事是有好報的。在你根本意想不到的時候，回報就已經(jīng)在你口袋里等著你了。

　　“雷雷，你正常點，我害怕......”

　　“沒必要害怕，”我向終于收回雙腿縮到角落的西西伸出手，“此時，我的手中抓住了希望！”

　　“雷雷的手......才從褲襠里拿出來吧......”

　　“是的，我已經(jīng)確定了，解開這個困境的鑰匙就是你！”向著驚恐的西西，我慢慢靠近，“西西，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吧！不要害怕不要抵抗，忘掉羞恥心，跟隨身體的感受，我會一點一點把真正的你引導出來?！?p>　　“冷靜點雷雷！人肉的蛋白質(zhì)含量很低的，還會讓人得怪病......噫！不要吃我??！”

　　“你才是要冷靜點，笨蛋?！?p>　　我把伸到西西面前的手掌攤開。

　　“看看這是什么？”

　　西西緊閉的眼緩緩睜開，隔了一秒后，“口香糖？”

　　確實有點像口香糖，無論是長條狀的外形還是軟趴趴的樣子，不過這東西要是被吃掉就不只是拉肚子這么簡單了。

　　試紙表面涂著一層水晶粉末，本身則可以理解成畫好了咒印的魔法卷軸。這種試紙有便宜的也有貴的，作為教會最陰險最深藏不露的神官，西莉亞交給我的當然是最高級的一種。

　　“汗液、唾液、血液，只要帶有你生命氣息的液體沾在這東西上，就能測試你的魔力性質(zhì)。”我向西西介紹道，“這就是本來在入教儀式上給你測試魔力用的魔力檢測試紙?！?p>　　“用試紙來檢測魔法......這到底是科學還是幻想？”西西看上去相當混亂，“而且為什么雷雷是從褲襠里拿出來的？”

　　“不要在意細節(jié)?！蔽覝厝岬穆冻鑫⑿Γ皬堊?，含住?！?p>　　“死也不要！”

　　最終的結(jié)果是，西西背著我鬼鬼祟祟的操作了一番，然后將變了色的試紙塞到我手中。

　　話說這家伙原來也會害羞的啊，稍微有點可愛。

　　但是當我看向試紙時——

　　酸性紅色堿性藍色......不是，火屬性紅色、水屬性藍色......老師，到底什么屬性才會讓試紙變得一團漆黑？

　　“你有毒吧？”

　　“咬你喲！”西西憤憤的磨著牙。

　　啊，這......這要怎么解?。?p>　　這個世界的魔法元素是由四個基本屬性組成。風水火土，最基礎(chǔ)的魔法也就是四屬性對應的元素魔法，特殊的高級魔法則要將基礎(chǔ)元素按照一定的排列組合進行轉(zhuǎn)化。即便是如方舟教派執(zhí)行者這樣使用次空間魔法的魔法師，本質(zhì)屬性也還是四個基礎(chǔ)屬性。用試紙去測，他們也只會被測出紅藍綠黃四種顏色。像西西這樣的.......

　　“你確定你真的沒毒？”

　　西西抓著我的手咬了一口。沒有注射毒液的獠牙，是正常人類的壓印。

　　好吧，那就來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試紙是不會弄錯的，才從包裝里取出就交給了西西，也不會有其他干擾。剛才雖然西西背對著我，但是看動作能看出她是把唾沫滴在了試紙上。順便說一句，正因為只能看見背影，這個動作滑稽感十足。

　　拋開其他因素，最可能導致試紙變黑的原因——

　　“又是一個主角模板的穿越者，真是老套。he tui！”

　　我朝旁邊吐了口唾沫。測試結(jié)果超出了我的期待，但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就是說，我有著非比尋常的魔法天賦？”西西觀察著我的表情，逐漸的，挺胸抬頭，氣焰變得囂張起來，“怎么回事啊，雷雷？魔法天賦不是很簡單就能獲得嗎？身為穿越者這是基本中的基本吧？倒是某個在異世界打拼了十年的圣騎士大人居然連一點魔法都不會，是不是太丟人了呀？”

　　可惡！

　　心臟在顫抖。

　　我現(xiàn)在就要化身惡魔！

　　“??！雷雷！”西西呆住了，“你干什么??？！”

　　我把試紙給吃了。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啊？！”

　　我很生氣。

　　“上面有我的汗?。　?p>　　“什么？不是口水嗎？”我驚了。

　　“你想吃的是我的口水嗎？”西西也驚了。

　　“不是這個問題吧！”

　　“不是雷雷說的汗也可以嗎？”西西委屈的把身子轉(zhuǎn)向一邊，“所以我就把試紙放到了衣服里......”

　　放到了衣服里......我的目光落到她發(fā)育過于良好的胸脯上。

　　再回想剛才她背對我的動作......行了，我腦補完了。

　　有點后悔，剛才應該細品一下的。

　　等等，肚子好像有了反應。

　　“痛......”

　　我捂著肚子蜷成一團。

　　西西慌忙辯解：“我沒毒啊！”

　　“不是毒......”忍著痛，我自嘲的笑了笑，“吞下魔法卷軸這種東西，就跟吞炸彈差不多，所以我剛才勸你別吃了啊......”

　　西西臉色慘白，睜大了眼。

　　“你就這么想吃我的汗??？！”

　　算了，跟這白癡說不清楚。

　　一般檢測試紙含的魔力并不會多，平常的話我忍忍就能過去。但是現(xiàn)在我能確定了，西莉亞給西西準備的絕對是最高級的檢測試紙，就算我調(diào)動斗氣也還是擋不住身體內(nèi)部傳來的疼痛。

　　這個時候，一個輕盈的觸感落到我身上，來自女神的力量滋潤全身，胃部的疼痛猶如冰雪消融般消失。

　　我坐起身，將搭在身上的神佑斗篷理正。

　　斗篷上，還殘留著西西的體溫和淡淡的香氣。

　　“也是，這么換著穿的話，好像能撐很久?！?p>　　“啊？雷雷在說什么？”

　　“自言自語而已?！?p>　　整理好思緒，重新端正態(tài)度。

　　面向西西盤腿坐直，我擺出一天只有三次的嚴肅表情。

　　“聽好了，助手西西，身為優(yōu)利卡神教圣騎士的我——雷霆，現(xiàn)在要向你傳授魔法的使用方法?！?p>　　“你行不行啊？”西西臉上擺明的嫌棄。

　　“閉嘴！雖然我不會魔法，但是魔法的原理我還是懂的。所謂的魔法就是用你的想象引導魔力，構(gòu)成一個特別的咒印牽引空間中的魔素，從而引發(fā)各種超自然現(xiàn)象。明白了嗎？想象是最重要的，要用你的想象告知你的魔法去完成什么，就像給你的魔力催眠一樣?！?p>　　“催眠......”

　　西西拿起打火機打燃，然后把火苗在自己眼前左右移動。

　　“你在裝傻嗎？不是這個催眠。”

　　西西神情恍惚的點點頭，“是的，主人......請對我下命令。”

　　“......”

　　這家伙說不定是個天生的催眠大師。

　　一巴掌把她打醒后，我繼續(xù)理論教學。

　　“總之，你需要先感知體內(nèi)的魔力。你測試的結(jié)果是黑色的，我也無法確定你體內(nèi)的魔力屬性是什么，你盡量去想一些黑的東西在自己身體里，然后試著去感受它?！?p>　　“黑的東西......”西西抱著膀子打了個寒顫，“好惡心，我這樣純潔如白雪的高中生身體里怎么會有黑的東西？”

　　“那就算了，”我聳聳肩，就地躺下，“等死吧?！?p>　　“唔......”

　　西西的眉毛扭來扭去，看樣子是開始和自己較勁了。

　　暫時就這樣吧，我關(guān)于魔法的知識儲量已經(jīng)用了百分之八十，先讓她自己去嘗試吧。

　　換了個姿勢，我背對西西轉(zhuǎn)過身。

　　正想著要不要睡一會休息一下，一張臉憑空出現(xiàn)面前。

　　悄無聲息的，我看著它，它看著我。

　　渾身一個激靈，我立馬跳了起來。

　　西西也被我的動作嚇了一跳，擺出了夜叉之姿。

　　和我們的反應部隊，那張臉只是安靜的漂浮在禁錮我們的空間外，簇擁在散落的光點之間。

　　準確的說，那并不是一張臉，而是一個面具。一半微笑，一半哭泣的怪異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