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青龍緊緊地攥住拳頭,驀地抓起案上的酒杯扔在了地上,“啪”地一聲,碎瓷片在地上散開,杯里的酒見濺了兩步遠(yuǎn),林月汐冷眼看著他做怒,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片刻,船艙內(nèi)圍上來一群人,錢童身子一抖,往后退了退,魏興生往林月汐身邊靠了靠,伸出手臂擋在她身前,林月汐冷眼看著那群人在艙內(nèi)排開,各個拎著棍棒,面無表情。
“烏幫主,”林月汐站起身,將魏興生地手臂推開,“我若是怕死,就不會替曹成北來此處了。”
烏青龍搖搖頭,道:“我不想讓你死,我只是告訴你,不要以為青龍幫就是吃素的,在曹成北面前只有唯唯諾諾!”他輕笑著瞪著林月汐,臉上的皺紋又深了幾許。
“不吃素?”錢童輕聲道,“難道吃屎???”林月汐原本繃著臉,差點(diǎn)兒被錢童這句話逗笑,她忍住笑回頭瞪了錢童一眼,錢童沒看見她,自顧自地朝烏青龍啐了一口,又道:“怪不得青龍幫的狗嘴都那么臭!”
烏朔全身緊繃起來,指著錢童大吼道:“你說什么!”
“說什么?”錢童指著烏朔跳了起來,“就說你?。M嘴吐屎的狗!”
烏朔咬著牙,怒氣沖沖地就要上來揪住錢童,錢童向后一撤,躲在魏興生身后,魏興生微微轉(zhuǎn)身,面向?yàn)跛?,烏青龍一把拽住他,將他拖回了原處?p> “三爺,這筆生意,兩幫都想好好談,三爺還是好好考慮考慮?!睘跚帻埖馈?p> 林月汐笑道:“說二八,就是二八,少一分都不行。烏幫主應(yīng)了,一千五百兩定銀我抬走,渡口歸你,若不應(yīng)······”
“三七!多一分不給?!辈淮衷孪f完,烏青龍斬釘截鐵地道,“三爺若是應(yīng),定銀抬走,若是不應(yīng),我兄弟們的棍棒,可不長眼,到時傷著三爺,就不好看了?!?p> 錢童不知何時又溜回林月汐身側(cè),伏在她耳邊輕聲道:“三爺,三七差不多了,把命搭這兒不值當(dāng)?shù)?。?p> 林月汐轉(zhuǎn)過頭看了看他,見他臉上表情僵著,知他害怕了。她淺淺一笑,“曹成北要三七關(guān)我何事?他叫我來談,我說多少就是多少。”說罷,瞪了錢童一眼,錢童知趣地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林月汐緩緩轉(zhuǎn)過頭,看向?yàn)跚帻?,道:“烏幫主,你也?yīng)當(dāng)知道我為何去了北東西南幫。我殺了北東西南幫的三當(dāng)家,曹成北是要?dú)⑽业模墒菂s沒殺我,烏幫主以為這是何緣故?”
烏青龍皺眉,垂眸思忖著,烏朔卻輕笑一聲,道:“曹成北這個色鬼,自然是看上你了!”烏青龍回頭瞪了他一眼,低聲罵道:“混賬!”烏朔有些委屈,垂下頭去。
“曹成北恨我恨得要死,巴不得我死在這里。”林月汐道,“但是他不敢讓我死。有人給了他一萬兩銀子,叫他好好看著我?!?p> 她看著烏青龍的神色,稍微頓了頓,又道:“同樣,我也恨他恨得要死,巴不得青龍幫的弟兄們一刀砍死他,而且我毫無顧忌?!?p> 烏青龍有些猶疑。林月汐嘴角輕輕揚(yáng)了揚(yáng)。
“曹成北打了一手好牌,他叫我來青龍幫,生意談成了他得利,生意談不成,我把命擱在這兒,他除了眼中釘,再來滅了青龍幫,劫了青龍幫的銀庫,那一萬兩也便還上了?!绷衷孪従彽?,“同樣,我也打著算盤,我知道你不敢殺我?!绷衷孪p笑著,定定地看著烏青龍,烏青龍?zhí)ь^看了看她,立刻閃躲開了,一臉的猶疑。
烏朔上前去抓住烏青龍的手臂,輕輕晃了晃,烏青龍甩開他,向眾人揮揮手讓他們悉數(shù)退了出去,烏朔不解地看著他,他緩緩抬起頭來,臉上又掛了笑,輕聲道:“就依三爺吧?!?p> 林月汐聞言立刻笑道:“那便有勞烏幫主,把三箱銀子送到北東西南幫吧?!?p> 說罷,將剛剛滑到身前的披風(fēng)向后一甩,徑直出了船艙,站在船頭向江面看去,正巧有兩艘商船在靠岸卸貨,江面吹來一陣涼風(fēng),吹起她額前的頭發(fā),披風(fēng)在身后飄飛著,耳邊又傳來錢童快活的聲音:“三爺!颯!”林月汐轉(zhuǎn)頭一笑,下船去了。
下了船,林月汐向后一瞥,竟不見錢童人影,立刻向四下望了望,最后看向魏興生,緊張地問道:“錢童呢?”
“哦,跑了?!蔽号d生道。
“跑了?”
“他說要趕緊回去報(bào)信兒?!蔽号d生道。
林月汐無奈地?fù)u搖頭,除了嘴,就剩這兩條腿了,偏偏這兩條腿著急忙慌地還是為了讓嘴痛快。
回去的路上沒有錢童,清凈了許多,但越走越顯得冷清,林月汐側(cè)過臉去,本該跟著錢童的右后方空空如也,竟有些落寞。
魏興生見她這副模樣有些不安,兩手在衣裳上不住地摩擦著,舔了舔嘴角,猶豫了許久,終于開口問道:“三爺,我有一事不解。”
林月汐歪過頭去,微微仰著頭看著魏興生的臉,這張臉倒也不算冷峻,沉下來時卻叫人望而生畏,許是這身上淌著屠戶的血?
魏興生轉(zhuǎn)過頭來看向林月汐,她這才回過神,問道:“什么?”
魏興生抬起右手,捏了捏耳朵,輕聲道:“您如何斷定烏青龍不敢殺我們?您剛剛那番話,繞來繞去的,什么北爺恨您,您也恨北爺,我沒聽明白。”
林月汐看著魏興生訥訥的神色笑了起來,道:“我問你,北爺有靠山嗎?”
魏興生想了想,搖搖頭:“我自從獄中出來就跟著北爺,北爺都是一個人打拼,沒有靠山。”
林月汐微微一挑眉,“以一人之力打壓了背靠琴川太守的烏青龍?你我相信,你猜外人信嗎?”
魏興生低頭思索著,訥訥地?fù)u搖頭,道:“外人都說北爺在洛陽有人,也不知如何傳起來的,說得跟真的似的?!?p> “所以沒有人知道北爺有沒有靠山,更沒有人知道北爺?shù)目可绞钦l。烏青龍打探了這么多年依舊沒打探明白,這也是他步步退讓不敢與北爺正面相對的原因。而我,是有人花大價錢讓北爺拉到北東西南幫的,只能說我背后的人比北爺背后的人來頭還要大,不然北爺是不肯干這個的。人嘛,總是更害怕未知的東西?!绷衷孪?。
魏興生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又皺起眉來搖了搖頭,看向林月汐,問道:“那三爺背后的人?是誰啊?”
林月汐苦笑:“那得問曹成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