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劉御史你不一般
一般像賈詡這種人，劉宏稱他為穩(wěn)如老狗。
剛才隔壁那么安靜，只要不是耳朵有問題，那必然是能聽見的。
劉宏挑了挑眉毛道：“文和為何言沒聽到？”
賈詡驚訝的問道：“劉御史不知道？”
劉宏當(dāng)然知道。
但為了探賈詡的真心，故意不知道。
“難道文和畏懼這些地主豪右？”
賈詡搖了搖頭道：“弘農(nóng)楊氏四世三公，體量之大，非你我所能揣測。太中大夫楊彪，曾任三公，不是你我能夠得罪的?！?p> 果然是害怕得罪楊彪，事實上，在官場上，一般都會官官相護(hù)。
遇到那些能量大但是違法的，絕大多數(shù)人是討好而非揭發(fā)。
劉宏真心厭惡這種做派。
“楊氏比天子如何？”
“天子一怒，楊氏也蹈袁氏覆轍。”
“那為何文和還要充耳不聞？難道是害怕天子偏袒楊氏嗎？”
賈詡喝了一口水，說了句：“御史可能剛?cè)胧送静痪?，不知楊氏在朝堂的勢力，亦不知楊氏何故能長盛不衰?！?p> 劉宏此時已經(jīng)帶了三分怒氣。
不止是楊氏，還有賈詡，都讓劉宏有些失望。
只不過他還對賈詡保持克制。
“你倒是說說，為何？”
“此間主人，就只是楊氏分支，雖說了讓其大伯父幫襯，但律法，應(yīng)是論行不論心，即便我等上書彈劾楊氏，也難起到什么效果。而楊氏門生故吏遍及全國，你我如此行事，恐怕…”
賈詡說的不在乎是：楊氏樹大根深，而且行事低調(diào)，天子也不一定能治他的罪，得罪他將會在仕途上的路走窄了。
“未曾想，文和你如此事故圓滑?！眲⒑昝媛稁追肿I諷。
賈詡兩手一攤道：“劉御史豪氣，出手頗闊綽，家境應(yīng)該相當(dāng)殷實，詡可還過著節(jié)衣縮食的清貧日子，就指望著俸祿和尚書臺那一日二餐飯度日?！?p> “你可曾想過，天子圖改革，務(wù)求整頓吏治。你若出謀出力，徹查此事，我敢打賭，文和你必再得升遷?！?p> 賈詡淡淡道：“詡，不好賭?！?p> 劉宏有點無語，這人實在是過于穩(wěn)健了，說白了，還是只信自己。
“說回來，你覺得今上是何等樣人？文和何故不欲信今上呢？”
文和往后一仰，臉上寫著你可不要瞎說：“今上勵精圖治，澤被萬民，懲治宦官，整頓吏治，不可謂不深徹，詡這愚人也能看得出，今上是想做出一番事業(yè)的。
這次，天子新政之實施，亦是能從根本解決了底層動亂頻發(fā)。
而你我出來暗訪，正能顯示出改革的決心，若能保持下去，可謂是英主。”
賈詡不知道的是，他所夸贊的今上，就坐在他的對面。
而劉宏一直用大袖掩面，佯裝飲酒。
實際上，劉宏的臉已經(jīng)掛不住了。
嗨……
你不說，我還不知道我竟然這么優(yōu)秀呢！
好大一會兒，劉宏才平復(fù)自己奇怪的心情，并嚴(yán)肅地問道：“若是今上無法保持這般決心，甚至恢復(fù)往日崇信宦官、遠(yuǎn)離賢臣的做派呢？朝堂乃至大漢，又當(dāng)如何？”
賈詡奇怪地瞥了一眼劉宏，沒言語。
劉宏被盯的有點發(fā)毛，不由問道：“是不是又是說不得？嗨，放心，我不會亂傳的，在下可是誠實可靠小郎君！”
賈詡搖了搖頭：“非也，只是覺得劉御史言行奇怪，與其他俗吏不同。”
劉宏：“何意也？”
“好比賈某，閻公說賈某不日將平步青云，而賈某已年愈不惑，現(xiàn)在我之所愿，不過是賈某一人足衣足食而已。
又好比張曹掾及其屬吏，位卑但卻也知道享樂，面對楊氏這般世家，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面對重利與威脅，他選擇了這何嘗又不是一種自保？倘若他不這般，只要楊氏要追究，他的仕途乃至家人，都不會好。
又好比那個楊少君，知法犯法，以美姬財貨升官來讓公職人員開個便利，乃是為了家業(yè)，換言之也是為了楊氏。
再好比，已經(jīng)沒落了的袁氏和何氏，其家勢力也頗大，到頭來卻因為權(quán)力二字，落得個滿門大獄的下場。”
劉宏一頭霧水道：“文和你到底想表達(dá)什么？”
“呵呵呵呵呵…”賈詡笑道：“賈某、張曹掾，可謂是俗吏，楊氏和袁氏，四世三公，無論是權(quán)力還是地位，他們都處在當(dāng)時之巔峰。但是！”
賈詡話鋒一轉(zhuǎn)：“如楊氏、袁氏這般，也終避免不了爭權(quán)奪利的俗套之中，其為家，而非是為國。
而劉御史，你則不同，雖然你秩不過六百石，但卻對家國大事格外上心，亦不失對下層百姓的憐憫之心。甚至眼中容不了那些不法之事，至于楊氏，劉御史也毫不放在眼里，自是與我等俗吏不同呀！”
言罷，賈詡又飲一觴。
“總之，劉御史當(dāng)個御史，實在是屈才了，依我來看，劉御史可為執(zhí)法酷吏可為丞相亦可為百姓的父母官?！?p> “啪啪啪啪啪——”
劉宏忍不住鼓了鼓掌。
從頭到尾，賈詡的表現(xiàn)不算出彩，唯獨剛才這番話，讓劉宏覺得賈詡看待事情之明白，還有看人之毒辣。
只是，終究賈詡想不到…
劉宏就是皇帝，他不操心家國大事，那國家還怎么運(yùn)轉(zhuǎn)？他不心系百姓憐憫下層貧民，又如何推行新政，又如何讓國家富強(qiáng)？他要是能容了不法事，那漢庭還是會繼續(xù)變型糜爛。
這可如何使得？
“文和一席話語，倒是分析的透徹，只是你看得這么透徹，為何不能像我一樣，權(quán)當(dāng)是為國為民呢？”
賈詡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賈某適才說了，我就是一俗吏，自是與劉御史不同?！?p> 劉宏搖了搖頭：“若是俗吏，何不倚靠孝廉身份，在州郡混個肥差？說明文和你還是覺得閻公說的對，我也覺得閻公說的對，單憑你的智謀，為宰為輔也不是難事。”
一提到閻忠，賈詡就緘默不語。
“若是閻公知道，文和你還在為溫飽著想，不知將會作何感想，或許會道一聲：‘文和真乃善自保者’！”
賈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