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楊恩的問題,湯榮渠從一開始就遇到了極大的困難,對神獄司的各項調(diào)查并不得人心,對方向府衙發(fā)了無數(shù)的抗議文書,府衙方面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他,已經(jīng)有很多人對此表達(dá)了不滿。在開始的時候,就算是進(jìn)行調(diào)查的實際人員,也對自己陷入這樣的案件而苦惱不已。為了維持辦案人員,湯榮渠是蘿卜加大棒,威逼利誘而來的。
支持他辦案的是府衙現(xiàn)任輪值大長老,在經(jīng)費上并不吝嗇,但是也表示了憂慮:此案上下左右人員全部反對,不得人心也。
湯榮渠反問:“興利弊害,舉王道之政,修法度,焉能不招致怨謗?”
“天變、祖宗、人言,樣樣皆大也,汝皆不畏懼,恐不得好死?!?p> “為天地正心,為生民立命,下官鞠躬盡瘁,死而后已?!?p> 大人表示了憂慮,但是并沒有改變支持的力度,否則一個神獄司就能壓倒湯榮渠。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才抓了楊恩,馬上就釣出來一個李見微,此人背景通天,這案子的主謀要是他,別說自己,就是府衙的輪值長老也非常難辦。
在和李見微見面之后,他就通報了那位大人,大人眼神直直,喟然道:“楊恩恐怕是不好動了,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湯榮渠驚愕反問:“無論如何,楊恩也是此案的核心,不管是不是所謂的風(fēng)氣使然,她總是嚴(yán)重違背律令的。不懲治楊恩,還懲治誰呢?”
“這個李見微要是搬出清虛,我不一定能對付,你是知道他的,他可能把府衙砸了?!?p> “清虛前輩正大剛直,羽化院上下誰不敬佩?定不會助紂為虐?!睖珮s渠不信。
大人頗感無語,只道:“事到如今,你還看不出來,此案絕不僅僅是司法之案嗎?”
“大人,我們僅僅是依照律令辦事,僅僅只是查案!”
“可是大夏律令只適用于筑基、練氣兩個境界!”
“楊恩只是筑基修士?!睖珮s渠鄭重說的,然后忽然的恍惚、驚恐,問,“大人,現(xiàn)在是連您也不支持我了嘛?僅僅只是因為李見微?”
“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fù)大舟也無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fēng)之積也不厚,則其負(fù)大翼也無力?!贝笕藷o力的背出幾句文章,“你資質(zhì)不錯,浩然長存,然而局面如此,強(qiáng)行改正,恐有事故,我是怕你會有閃失?!?p> 湯榮渠沉默一會兒,說道:“大人,恕卑職大膽,竊以為神州道府衙腐朽如此,皆因為此種心態(tài),不擔(dān)當(dāng)、不作為。”
大人閉眼:“下去吧?!?p> 湯榮渠辭別大人,但令他更驚訝的事情是,數(shù)十年不見的羽化院王蕓,竟然找上門來了。他自然不會自戀到以為自己做了府衙執(zhí)事,她就會回心轉(zhuǎn)意,她不是那樣的人,那是為了什么呢?盡管心里已經(jīng)隱隱有所預(yù)感,但還是不愿意相信。
但是容不得他不相信,兩人略顯尷尬的寒暄之后,王蕓沉默少許,還是問了出來:“我聽說你最近正在調(diào)查神獄司的事情?!?p> “沒有。”湯榮渠不想和她討論這個話題,就否認(rèn)。
王蕓無語,心想他怎么這樣?嘴上問:“這個事情需要保密嗎?我已經(jīng)知道了?!?p> “我不想說這個?!?p> 王蕓動了身子,覺得坐著不舒服,但是站著也不合適,看了看門外長舒一口氣,又轉(zhuǎn)過頭來:“你打算怎么處理楊恩?”
“這跟你沒關(guān)系,別卷進(jìn)來!”
“她是李見微的表姐!”
“他讓你來的?”湯榮渠反問。
“這重要嗎?你動得了她嗎?”
湯榮渠憤怒,覺得這是瞧不起他,便說:“我現(xiàn)在就可以弄死她!”
“你瘋了嗎?你究竟在說什么?”王蕓終是忍不住站起來,厲聲質(zhì)問。
“我為什么不能?楊恩涉嫌巨大貪污,還有殺人!這還只是初步調(diào)查,按照這個樣子,她主任神獄司外事人員以來,手上定然沾滿了鮮血!”在這個瞬間,湯榮渠近來積攢的所有怨氣忽然的爆發(fā)出來!
王蕓怒罵:“你活膩了嗎?”
“我活膩了?你指的什么?殺了楊恩就會有人殺我嗎?是神獄司還是那個李見微?哦,你是李見微叫來的,說的當(dāng)然是他!好啊,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殺我,楊恩死定了!”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王蕓反問他,“幾十年沒見了,你的脾氣一點都沒改!”
湯榮渠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他也不想這樣,但還是不耐煩:“這件事情你別管了,跟你沒關(guān)系。”
王蕓氣不打一出來,一口氣的反撲:“什么叫不關(guān)我的事?李見微的老師清虛纏著我姑媽好久了,也差不多就要成姑父了。再說你現(xiàn)在這事情,以為能得到什么好的結(jié)局嗎?辦了楊恩你也什么都查不出來,就算查出來了,你也處理不了,會有人因為這件事情讓神獄司處于癱瘓嗎?那些金丹期的前輩,會有任何損傷嗎?只有你會受到傷害!得罪整個神州道官員,李見微心里更是會記著你,此人一旦報復(fù),你頂?shù)米???p> “他只是筑基初期!”
“他才多少歲?你比得了他?”王蕓想也不想的反問,這還不算,接著打擊,“還有他的背景,你考慮過沒有?清虛長老或許不會出手,但是他的影響呢?誰不給他點面子?李見微想整你,都不用說話,就會有各種小鞋給你。更不用說他現(xiàn)在背后的那顆參天大樹?!?p> “你指的什么?”
“云崖山明鑒?!?p> 湯榮渠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今天的王蕓與其說是為了楊恩而來,不如說是為了自己。她完全是怕自己得罪李見微,從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兩人到底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就算沒走到一起,感情也是深厚的。湯榮渠頗為欣喜。
但是不可能因此而放棄,只好說:“李見微此人的背景,我是清楚的,該怎么做我知道,你回去吧?!?p> “你…你根本就不聽!”
“我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p> “你不能殺她!”王蕓敏感的察覺到兩人的氛圍變了,自己就像個撒嬌的小女孩子,他會樂意聽見自己的聲音,可是難以放進(jìn)心里,頂多做個參考。她不想要這種氛圍,而且兩人的身份,也不應(yīng)該有這種氛圍。
湯榮渠看著她,說道:“殺不殺她不在我,在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