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青州文登府。
初夏。
文登府世家豪族之一的王家大院后柴房里,一個昏迷的華服少年剛剛醒來。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難以忍受的咳嗽后,王忠昊這才發(fā)覺自己竟然活了過來,接著屁股上一陣陣劇烈疼痛潮水般的涌上心頭,忍不住咬緊牙關(guān),臉上肌肉開始扭曲變形。
“嘶……!”
我是誰?這是在那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王忠昊一臉懵逼,一臉不可思議。
自己不是死了么?
死在了終南山的一處風(fēng)景秀麗的險峻山峰上,死在了莫名其妙降下的九天神雷之下。
好像化為灰灰……
可感受到屁股底下泥土的冰涼,屁股上傳來的鉆心疼痛,也不像是假的。
“臥槽,難道是重生了?”
驀然,腦海里一陣刺疼,一股股屬于和不屬于自己的大量記憶涌入腦海,一些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人和事在腦海里自動播放,巨大的信息量讓自己的腦袋欲要爆炸。
王忠昊兩眼一翻,又徹底暈了過去。
……
再次醒來。
太陽已經(jīng)落山,血紅的晚霞也漸漸消退。
“這都是什么破事???”
融合了兩人記憶的王忠昊,像一條快要干死的咸魚一樣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嘴角不斷抽搐。
自己穿越的這具身體原來也叫王忠昊,十四歲,文登府著名世家豪族王家的一名嫡系子弟,平日里游手好閑,最愛招蜂引蝶,戲弄人生。
前天在大街上閑逛。
竟然碰到了同為文登府世家豪族之一的楊家老族長的嫡孫女楊雨涵,楊雨涵眉目如畫,麗質(zhì)天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身上有一股天然靈性,能吸引人的目光。
匆匆一眼。
王忠昊就面紅耳熱,驚為天人,忍不住紅著臉上前口花花的搭訕,被拒后心生不甘,竟然尾隨其歸家,欲翻墻偷窺……
嚇,這可真是膽大包天!
王忠昊滿頭黑線,也忍不住扶額嘆息,這真是作死小能手啊,戲弄戲弄一般的良家婦女,這后果不大,王家還能承受得起,可偷窺楊家老族長的嫡親小孫女……
雖然說楊雨涵確實漂亮,小小年紀(jì)就美若天仙!
可是,竟然還被人當(dāng)場抓包了……
這事鬧大發(fā)了。
別忘了,同為文登府世家豪族,楊家可是比王家更強(qiáng)橫幾分的存在啊。
楊老族長楊鼎金更曾經(jīng)是血戰(zhàn)沙場的百戰(zhàn)老將軍,一身鐵骨錚錚,脾氣霹靂似火,眼睛里根本揉不得一粒沙子!
只是歲數(shù)大了,這才歸鄉(xiāng)養(yǎng)老。
現(xiàn)在竟然有人上門偷窺自己最心愛的小孫女……
簡直找死!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楊老族長徹底暴走了!
王忠昊當(dāng)場被憤怒的楊家家丁打了個半死,抬著扔到了王家的大門口,揚言要王家盡快給個滿意的說法,否則兩家不死不休……
事情大條了。
即使王忠昊是王家老族長王世杰最疼愛的孫子,這次也暴跳如雷,連傷都不讓治,直接將其關(guān)在后院柴房里反醒。
又驚又嚇又怕,一向順風(fēng)順?biāo)耐踔谊痪谷粡氐讎樒屏四懀苯余闷恕?p> 這是誰都沒想到的!
被九天神雷擊中的自己,竟然沒有徹底灰飛煙滅,而是幸運的穿越到這位同名同姓的王忠昊身上……
這是幸運,亦或者不幸?
感受著屁股上的一陣陣火辣滾燙,王忠昊呲牙咧嘴,臉頰忍不住一陣陣抽搐。
自己面前這一關(guān),恐怕不好過啊。
……
王家大廳里。
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座無虛席。
老族長王世杰端坐在中央寬大豪華的太師椅子上,撅著花白的胡子,雙眼微閉,面沉似水。
“族長,這次王忠昊惹得禍?zhǔn)绿罅耍瑮罴也灰啦火?,?jù)說楊老族長都點齊了親兵,準(zhǔn)備親自殺上門來……”
“還是楊家現(xiàn)任家主楊旭剛顧全大局,以往和我們王家也還有幾分交情,從中阻攔一二,這才罷休!”
“楊旭剛也傳話過來,要我們王家盡快拿出一個交代,好讓楊鼎金老族長消消氣!”
“否則,這后果……”
“就怕我們王家承擔(dān)不起!”
王家管事大長老王天宇一臉無奈的揉著額頭,頭疼不已,低聲轉(zhuǎn)述著楊家的話語。
“哼!王忠昊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一向無法無天,這次竟然將天都捅出了一個大窟窿,我看要狠狠責(zé)罰,以儆效尤!”
不被王忠昊放在眼里的庶出伯伯王天澤唯恐天下不亂,義憤填膺的出頭咆哮。
“對!”
一向秤不離砣的管事長老王天霸也隨聲附和,落井下石?!巴踔谊灰呀?jīng)十四歲了,該懂事了,這次就應(yīng)該讓他長長記性……”
“切,怕什么?”
也有人唯恐天下不亂,大聲地叫囂,開始火上澆油。
“大不了,將王忠昊這小子再交給楊家狠狠的打一頓出出氣,難道楊家還真敢將人給打死嘍?”
也是!
眾人心中了然。
王忠昊可是王天儒唯一的親兒子,王天儒是老族長最有出息的二兒子,外出多年為官,現(xiàn)在官居青州司馬,整個青州地面的二把手。
跺一跺腳,整個青州都要抖一抖!
老族長王世杰舍不得親孫子王忠昊離開自己,王天儒也只好留下兒子王忠昊替自己盡孝,承歡膝下。
王忠昊沒有了父母的日常管教,平日里又被老族長格外溺愛,養(yǎng)成了眼高過頂?shù)募w绔習(xí)氣,一向膽大包天,整日胡作非為,惹得文登府天怒人怨。
平日里王老族長護(hù)著,大家也招惹不起,只能把怨言和苦水吞到肚子里,其實,心里都苦王忠昊久矣,巴不得看其倒霉……
“你們都是這個意見?”
老族長王世杰抬起頭,睜開一雙有點渾濁的眼睛,眸光懾人,緩緩掃過在座的王家這些管事長老。
除了外任官職的,在座這些人就是王家的中堅力量,也是文登府王家的絕對核心。
許多人收起表情。
都眼觀鼻鼻觀心,緊閉著嘴巴,猶如廟宇里供奉的泥塑雕像般一言不發(fā)。
自己的大兒子、王家當(dāng)代家主王天鵬坐在自己下首,也是一臉尬笑,滿臉無奈。
整個文登府,誰不知道楊老族長楊鼎金脾氣霹靂似火,疾惡如仇,眼睛里根本揉不得沙子?
講文的,人家根本不聽。
來武的,誰打得過武行出身的楊家?
誰叫自家的侄子不爭氣來著。
這事?lián)项^啊……
王天鵬呲著牙花子,心里越發(fā)痛恨惹事生非的王忠昊,你說這小子,怎么就沒被楊家當(dāng)場打死?
還能一了百了……
轉(zhuǎn)頭看了一圈,竟然沒有一個人出頭替王忠昊美言幾句,或者拿出一個解決問題的切實章程。
老族長王世杰心底開始冰涼,徹底寒到了骨髓。
“這就是王家?號稱文登府最強(qiáng)大的世家豪族之一?”
老族長微微搖頭嘆息,心情沉重,臉現(xiàn)黯然之色。
名不副實?。?p> 這次的事情,固然有昊兒不成器的原因……
可這王家的精英、王家倚重的骨干,竟然沒有一個是有擔(dān)當(dāng)?shù)摹?p> 一個個道貌岸然的。
平日里遇到好處就上,遇到事情就躲,鼠目寸光,百年之后,這讓自己怎么放心把王家交到這幫子人的手里?
這幫人守成都難,何況發(fā)展?
王家,文登府最強(qiáng)大的世家豪族之一,若交到這幫人手里,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就要真正敗落了……
想到此處。
老族長王世杰傷心欲絕,眼角無聲無息的流下了兩行渾濁的淚水。
其實,昊兒這個臭小子惹得這個破事不可怕,大不了多退讓幾步。
可怕的是,偌大一個王家,對這么一個小事竟然一籌莫展,或者隔岸觀火,甚至落井下石?
別忘了,這些人的好日子,都是昊兒的父親王天儒多年照拂的結(jié)果!
沒有一點感恩的心……
這才讓人心寒,讓人齒冷!
這還是王家么?
不管是從能力上……
還是家族凝聚力戰(zhàn)斗力上……
這都是一個悲哀!
老族長王世杰神色冰冷的看著這些人,眼前一陣陣模糊,忽然感覺這些平日里自己最熟悉的親人后代是如此的陌生,他們的嘴臉是如此的可惡可憎……
幸虧,我們王家還有最優(yōu)秀的子弟在外為官,替天子牧守一方。
老族長安慰自己。
……
初夏季節(jié)。
天氣微冷,一輪彎月從天邊緩緩升起,大地一片朦朦朧朧。
“少爺,少爺,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
柴房門外,一道人影一瘸一拐的沖了過來。
咦,是三寶?
王忠昊繼承了前身的記憶,心中瞬間了然,這是自己三個貼身小廝之一。
“三寶,你過來干什么?”
“少爺,不好了,族中召開大會,許多人都要求重重的懲罰你,甚至有人想將你送給楊家再打一頓,好平息楊家楊老族長的怒火……”
臥槽,是誰?這么缺德?
這是想讓自己去死……
想到楊家家丁的棍棒厲害,王忠昊心里一個哆嗦,接著勃然大怒,又心中無奈。
記憶里,依自己對王家這些叔伯兄弟們尿性的了解,這事大有可能。
欺軟怕硬,察言觀色,奴顏婢膝,落井下石……
和以前的自己一個吊樣,都是一幫子沒卵子的貨色!
怎么辦?
可想讓重活一回的自己坐以待斃,這根本不可能。
王忠昊急速思考,忽然發(fā)覺,怎么眼前只有三寶自己跑過來通風(fēng)報信?
“大寶二寶呢?怎么沒來?”
“少爺,大寶二寶怕再被家主責(zé)罰,根本就不敢過來,都偷偷躲在屋子里養(yǎng)傷,我怕小爺被打死,就悄悄趕了過來……”
“少爺,我要在這里守著你,誰要是真的和你過不去,我就和他拼命!”
三寶帶著哭腔,惡狠狠的挽起了衣袖,捏緊了拳頭,露出了肌肉虬結(jié)的壯碩臂膀。
哎,患難見真情??!
王忠昊心中微暖,旋即滿嘴苦澀。
自己三個貼心小廝,大寶二寶嘴甜,枉自己一向拿他倆當(dāng)親兄弟看待,平日里可比對這個傻乎乎的三寶好多了。
可關(guān)鍵時刻,竟然靠不住。
“走!”
“我們要盡快逃出去,不能待在這里等死!”
王忠昊在柴房里焦急的轉(zhuǎn)了幾圈,最終一拍腦袋決定。
“三寶,你先打開柴門悄悄放我出去,然后偷偷溜回我房間里收拾一些銀兩,我們在東城門口集合,要快!”
“我們到青州去,投奔我父親去!”
“好啊,少爺,我們?nèi)デ嘀菡叶蠣?,讓二老爺給我們做主!”
義憤填膺的三寶一臉驚喜,又忽然懵逼了。
“可是,去青州要走西城門外的官道,我們?yōu)槭裁匆|城門口集合?”
“蠢貨,你都知道的事情,別人能不知道?”
王忠昊氣的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