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傾卿小姑娘把小公子送回房間,看天已經(jīng)不早,又生怕被自家哥哥發(fā)現(xiàn)她不聽話,私下里在普通人面前動用了法術(shù),會生氣的要將她攆回家去,當(dāng)下也顧不得等小公子醒來,就急匆匆趕著跑回她的房間去裝做睡熟的樣子,反正打死她是不會承認(rèn)今晚她有出去過,她一直在夢里跟周公聊天來著,不信你找周公對質(zhì)去。
小姑娘剛走,床上睡著的小公子就睜開了眼睛,他直愣愣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有眼角的余光瞥見小姑娘從窗口竄了出去。
他腦子里有很多疑問,卻沒有人能給他答案,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見到了父親,可是怎么可能呢?她又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神仙?法術(shù)?他更像是做了一場無比真實又荒誕不經(jīng)的怪夢。
他答應(yīng)了父親往后要好好的,他還有母親和祖母要照顧,父親說他已經(jīng)長大了。
盡管他費了心思瞞著母親,父親出事的消息,可是諾大的丞相府,這么些天冷冷清清安靜到?jīng)]有一絲人氣,她又怎么可能完全察覺不到變故。
這一天一大早,天剛放亮她就自己起了身,端坐在菱花鏡前,撿起許久未動過的玉梳,認(rèn)真又仔細(xì)的梳理著黑白交織的長發(fā),末了自己動手挽成一個精巧發(fā)髻,又從妝匣里挑挑撿撿,挑選了許久選了一支九尾銜鳳釵斜插入發(fā)。
瞧鏡子里映著病了許久的人,面色蠟黃容顏憔悴,很是落魄的模樣,她秀眉微蹙,重又開了妝匣對鏡梳妝,一番涂涂抹抹見恢復(fù)了些往日顏色,才舒展了眉目。
梳妝罷了,她起身開了衣柜,取出往日的華服,一件又一件對著鏡子比比劃劃,來來回回幾次才選了一件稍微入眼的淡紫色繡百鳥朝鳳裙。
一番盛裝打扮,氣勢上瞧著竟是比往日里榮寵時候尊貴無匹的長公主殿下更多了幾分威儀。
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一路上穿過游廊走過湖心亭,在花園西北角那處陶然居門外停下,復(fù)又整了整衣妝,才推開門走到院里一座小樓前,抬步拾階而上,到了二樓她緩緩的敲了敲門,然而也沒等人來開門,就自己推門而入了。
“姑娘一向可好...”夫人徑直穿過花廳走向主位坐下,看也不看一眼一旁站著的如花美人,“姑娘在我府上客居了這么許久,我這個當(dāng)家主母竟是從來沒有來看過姑娘,姑娘可不要見怪?!?p> 夫人嘴里說著不要見怪,其實連個眼色都不愿意施舍在她身上,顯然是來者不善,可即使如此阿弗姑娘清冷的美顏也沒有半點變化。
“夫人可有事?”阿弗姑娘立在一旁,不緊不慢的上前幾步奉上茶水,然后又退回到一旁。
夫人看也不看一眼,手邊青瓷杯里還冒著熱氣的茶水,濃郁的茶香蔓延開來,她的目光緩緩的掃過屋子里的擺設(shè),最后才落在一旁站立著的姑娘身上,秋水為神玉為骨好一個九天神女下凡塵。
“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位好哥哥,你們到底想做些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只是你們不該攪鬧的我家里不得安生,我們一家自問與你們不曾有過節(jié),又何苦要害人性命,逼人太甚...”
夫人克制著自己,盡量把話往好了說,雖還有些不入耳,已是思量再三的結(jié)果。
阿弗姑娘神色淡淡,始終冷冷清清情緒都不曾波動,只回了一句,“夫人多心了。”
“哼!”夫人冷哼一聲,怒極反笑,“哈哈哈哈哈,是我多心嗎?巴巴的給我皇兄獻(xiàn)那勞什子的美人圖,那畫中人可不就是你這個美人!你說說你是不是附在那畫上,日日在皇帝耳邊又吹的什么邪風(fēng),如此的處心積慮,可真是我多了心?哈哈哈哈哈,分明是我一家人都沒長心,怎么會招了你們這么一群狐仙鬼怪到家里!”
“...我不管你們?yōu)槭裁磥淼模俏曳蚓袀€什么三長兩短,我保管你們白費功夫,永生永世也別想得到你們想要的?!?p> 如愿以償看到阿弗姑娘神色終于有了些變化,夫人緩了口氣,才端起手邊的青瓷茶盞,細(xì)細(xì)品茶。
“夫人可能做主?”阿弗姑娘苦笑一聲問道。
“我只要我夫君和家人平安?!狈蛉朔畔虏璞K,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茶水濺在手上尚且溫?zé)?,青瓷茶盞受不住撞擊碎成了幾片。
她的手用力的抓著,鋒利的碎瓷片嵌在手心里鮮紅的血液從指縫蔓延開來。“你只需知道,我的夫君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便做得了主讓那棵樹從這世上消失?!?p> 阿弗姑娘聽了這話,臉上的表情終于豐富了起來,夫人便也知道讓她給撞對了,其實她哪里就真知道什么樹,不過是那日在玉清殿和皇帝打了一架,聽他嘴里念叨的什么神樹,靈光乍現(xiàn)便想著炸她一炸,再說下去難保不會漏了痕跡,所以匆匆丟下一句“好自為之”她站起身就往外走。
“夫人?!卑⒏ス媚锖傲艘宦?,可是夫人頭也不回,快步走了出去。
阿弗姑娘扶額倚靠在窗前,窗外陽光明媚,遠(yuǎn)處有一片小草的嫩芽擠出了地面才剛露了尖尖小角,一派欣欣向榮景象。
“兄長,你說魅心術(shù)是不是真的無解?”阿弗姑娘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不知何時走近的男子。
“自是無解,此魅心術(shù)乃是我們苗疆族中圣女所創(chuàng),用來綁住心愛男子的心,那時她自是一心一意,便也想著她的愛侶與她長長久久,即使是后來她自己變了心,不過是舍了一個男人換了另一個,只永遠(yuǎn)不見他就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想著有解開的那天。”
永遠(yuǎn)不見他就是...阿弗姑娘心內(nèi)苦澀,她倒真想一輩子不見,她對兩個人用過魅心術(shù),都不是她心上的人。
“兄長,你說阿弗與長生樹,哪個更美麗...”
你會不會為了阿弗舍了長生。
后半句話阿弗姑娘只能在心里說說,其實答案她心里有數(shù)。
“可是那位夫人說了什么?不過是一螻蟻罷了,仗著天道氣運在人,才能有恃無恐,不必在意,等到日后我取了長生樹,便是天道在我,天上地下唯我獨尊?!?p> 此時的書生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一樣,高高在上目中無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強(qiáng)盛無比的氣勢,似謫仙人更似魔道人。
阿弗姑娘忽的笑了起來,如冰雪消融,美麗無法用言語形容。
“兄長所愿,即是小妹所愿,阿弗定會助兄長得償夙愿?!?p> 即使是往后不能再陪伴在兄長左右,阿弗也會盡全力幫助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