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緣本無常
唐家堡歡天喜地,高堂之上,唐宇正滿心歡喜的看著兩位新人走來,驀然一人從側(cè)面輕聲附耳,并隨手交給他一封信,匆忙打開,短短幾行字便令他神色大變,面如紙白,“怎么會這樣,會這樣......”。
新人走到堂前,唐云見其臉色不對,便輕聲問道,“爹,是有什么事嗎?”;
直到眾人呼他,才慢慢緩過神來,“沒事,沒事,是爹太開心了,太開心了”;
見狀,前者也不便多問,眼看吉時已到,卻突然被唐宇叫住,“云兒,婉兒,爹有事情和你們交代,先隨我到后院去”;
“爹,吉時已到,不如先拜完天地,有事我們等會再商量”;
唐宇抖動著身子站起,宣布道,“各位,今日的婚禮取消,勞煩諸位前來,就請先去用席吧,云兒,婉兒,你們隨我來”,底下眾人不解,頓生騷亂,兩人也只好跟著去了后院。
他一進入院中,便打發(fā)弟子離開,四肢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精神渙散,“爹,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現(xiàn)在說不可”;
唐宇冥思良久才吞吐開口,“你們兩人不能成婚”;
唐云急躁的問道,“不能,為什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唐婉兒勸說其不要著急,接著問道,“父親,是我和唐云惹你生氣了,我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對嗎?還請爹明示”;
“你們都沒錯,都是爹的錯,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總之.你們不能成婚,以后就以兄妹相待吧”;
見父親這么堅決,唐云也不甘示弱,“爹,你好生奇怪,之前我們的婚姻之事,您是萬分贊同的,如今卻拆散鴛鴦,孩兒不懂什么父母之命與媒妁之言,只知道兩情相悅,天長地久,若您執(zhí)意要分開我們,我便帶著婉兒離開唐門,永世不回”,說罷,拉著唐婉兒轉(zhuǎn)身就走。
唐宇無力的睜開眼睛,“你們站住,不是為父要拆散你們,而是......,也罷,事到如今,都是為父做的孽啊”;
其用力的捶打著自己的胸膛,唐婉兒立馬上前阻止安撫,痛苦道,“為父之所以突然阻止你們,是因為我也是剛才才知道,原來.原來你們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啊”。
兩人一聽,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后跌宕幾下,“父親,你是說笑的,是吧,你告訴我,你是說笑的,我和婉兒怎么可能是親兄妹,你快告訴我......”,聲音似猛獸般咆哮而出;
“爹,你說的......”;
“為父說的是真的,此事還有從十八年前說起,那時我出門鏟除一伙盜賊,不慎受傷,倒在山西一處叫紅日村的地方”;
“紅日村?”;
唐宇眼中快速閃爍著在紅日村的場景,“是的,就是你出生的地方,等我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戶人家里,屋子中只有一位體貼溫柔的女子,她叫蘇柔;我因受傷,好幾日動彈不得,都是柔兒為我端茶倒水,喂我吃藥,對我照顧的無微不至,漸漸的我們?nèi)站蒙?,因此我也在紅日村住過一段時間......”;
“可我當(dāng)時繼任門主不久,加之我妻子欣兒剛生下云兒,身子孱弱,受不了刺激,便暫時將她留在紅日村,承諾等我安置好門中一切,就去接她;不曾想欣兒一病不起,兩年后離我而去......,隨后云兒跌下山崖,心中憔悴不堪”;
說著淚如雨下,“直到事后一年,當(dāng)我再次回到紅日村,山中突發(fā)大水,已將整個村落都沖毀了,許多村民也被洪水沖走,柔兒就在其中;經(jīng)過多番打聽,得知她在我離開半年后生下一個女孩,因未婚先孕被趕到了村子外面,除此之外毫無消息”;
“我接連在村落附近找了半月,終無所獲,正當(dāng)我心灰意冷之際,在河壩中見一女童半身埋在沙土里,還有氣息,便將其挖了出來,她年紀(jì)不過五六歲的模樣,又受了驚嚇,問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叫婉兒,我剛承受喪子之痛,又見女童長的乖巧,就帶回唐門,視如己出,取名:唐婉兒”。
唐婉兒驚慌失神道,“父親,難道我就是你與那蘇柔所生之女,柔兒是我親身母親”;
唐宇點了點頭,嘶啞道,“沒錯,這些年來,我一直暗中派人,一邊尋找柔兒母女的消息,一邊打聽你的身世,前幾日有人查到紅日村一出嫁的婦女,在村落發(fā)水之前,恰好見過這對母女,我便立馬派人去查找,剛才傳來書信,信上說婉兒幼時畫像與柔兒的女兒十分相似,如同一人,她的小名也叫婉兒”......
一字一句如同利劍直勾勾的刺入兩人心中,唐云突然眼見一黑,仰身撞向背后欄桿,滑落在地,唐婉兒紅妝落淚,無魂而立。
前者昏死良久,才含笑落淚,陡然笑道,“哈哈......,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妹,難道這真是天意嘛,上天啊,我追逐兩世,你為何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你說啊......”,縱使吼叫撕心裂肺,聲達九霄,剩下的不過潸然淚下;
唐宇滄桑的跪倒在地,“這不是你們的錯,是為父造的孽,上天若要懲罰,就請懲罰老夫一人,為何要為難這兩個孩子啊!”。
房中除了抽泣,久久無聲,天昏地暗,唐婉兒擦干眼角淚水,緩緩扶起唐宇,“父親,這不是你的錯,只怪緣本無常,天意弄人,如今我知道了我的親生父親,又多了一位疼我的兄長,婉兒真的很開心”,嘴角擠出一絲微笑,眼似噴泉,淚滾霓裳;
旋即走到唐云身前,彎腰擦去其眼角的淚花,伸出左手道,“此刻你仍是我的新郎,我亦是你的新娘,聽說你為我準(zhǔn)備了驚喜,能帶我去看看嗎?”;
新郎伸過手去,撐地而起,同樣為其擦去臉頰明珠,“好啊,不在乎天長地久,自在乎曾今擁有,跟我來”,新郎拉著新娘直奔新房,推開門的剎那,時間便被定格,房中白壁墨畫,玲瓏風(fēng)貌,姿態(tài)萬千,盡是兩人相見的場景,皇宮初遇,劍門爭斗,屋頂飲酒,一瞥驚鴻......,喜結(jié)良緣。
新娘抬起玉手緩緩撫摸著壁畫,凝噎道,“沒想到我們居然經(jīng)歷了這么多”;
“是啊,我們從相遇、相知,到現(xiàn)在,都被我記在這壁畫中,本應(yīng)該用一種叫“照相機”的東西,將這些做成結(jié)婚照的,但一時難到,只得一筆一筆畫上去,但人算不如天算,而今......”。
“別忘了,你我現(xiàn)在還是夫妻,這是我們的新房,不如我為你舞上一曲,你為我撫琴奏蕭,一度這良辰美景、月夕花朝,夫妻過后,一別兩寬,自此兄妹相稱,如何?”。
新郎新娘新房中,舞姿百媚斷心魂;琴簫和鳴離怨愁,一曲情殤吟聲起:
萬青竹海,參差人萬戶,多少歲月牽紅線;
鳳冠霞帔,許十里紅妝,星辰朝暮不及你;
美人鼓,蕭聲起,發(fā)儒冠,紅裳身,雙目如泉淚千行,盤膝似暮狼;
紅燭臺,歌舞升,眉輕蹙,長眸顧,素手蠻腰影驚鴻,蹁躚若游龍;
新郎啊,莫說天涯寄同心,年少一度,海角徒傷悲,
新娘啊,莫將血淚撒紅豆,韶華易逝,牽掛寸斷腸。
紅顏悴,相思碎,楊花點點離人淚,一朝春去情愁怨,乍似花浪片片飛;
山海平,啼鳥驚,柳絮皚皚相思情,瞥落肩頭匆匆過,千里尋來百花盡;
情到癡絕天自憐,奈何此情天見愁,何處問方圓。
錯錯錯,卿勿憂,含笑歌舞,來年花艷勝今日,一別兩寬紅顏老;
莫莫莫,卿勿念,獨自倚欄,今時悲歡如云煙,茫茫人海兩不知;
情己遠,物亦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
紅紗帳,影千重,腸已斷,淚難收,一曲終了,新娘端起金杯,慢慢走到新郎身前,含淚還笑,“來,我們喝了這交杯酒,掀了這紅蓋頭,你我夫妻緣盡,從此便是兄妹了”;
新郎微顫的接過酒杯,兩手勾挽在一起,一口引盡,雙手緩緩揭開一層紅紗,“婉兒,見過兄長,今后還請兄長多加珍重”,話音未落,便奔了出去......
轉(zhuǎn)眼新房人去樓空,唐云如同當(dāng)頭雷霆之擊,丟魂散魄,跌跌宕宕的走到飛鷹崖上,千丈黒淵只聞風(fēng)聲,對其無情的咆哮道,“情到癡絕天自憐,奈何此情天見愁,何處能解,能解?無解,無解啊......”。
眾人趕至,卻遭其哄退,“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許久后望著楊柳失聲道,“柳兒,三年結(jié)束后,便早些回去吧,這江湖不適合你,以后師父們就拜托了”;
陡然仰身一躍,“云兒......”,“掌門......”,“師兄......”,“柳兒,你不能做傻事啊”......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場夢,這是緣起,那便是緣滅,請讓我從夢中醒來吧”,身體墮入黑暗,體內(nèi)一股特殊真氣如浪濤般從丹田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