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菊臉老者拊掌笑道,“看來,武大將軍手下,又多出了不得了的人物呢!根據(jù)我們的情報(bào),定遠(yuǎn)城并沒有如此神勇的人物。即便是武大將軍本尊,剛才也已經(jīng)試過了,其實(shí)是無力破開這北海龜妖的防御的。嘖嘖嘖,這個年輕的勇士,竟然做到了!”
“北海龜妖?”武文將何淺淺擋在身后,思量著此刻除了指望張鐵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緩兵之計(jì)了,幸運(yùn)的話,也許能拖到救兵到來。
況且,如果僅僅是被塞北軍兵圍困的話,有人不好插手;現(xiàn)如今出現(xiàn)了妖物,那么,那人就可以名正言順出手了!
前提是,她能知道,而且己方要堅(jiān)持到她趕到!
武文說:“怪不得這么難纏,果然又是這些邪門外道的東西。我說,你們?nèi)比舜蛘滩恍校@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倒是很有一套啊!不過這個什么北海龜妖,不就是一堆破骨頭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錢不缺靠坐在一塊大石旁邊,對主將的意圖心領(lǐng)神會,接口道:“末將也覺得這什么狗屁龜妖沒什么了不起的。剛才張鐵兄弟隨便一腳,就把它踢成了大歪嘴!”
菊臉老者冷哼一聲,閉目念誦起奇怪的咒語,那聲音如吟似唱,依舊充滿了古怪的味道。在他的咒語聲中,骨龜?shù)念^顱咔咔作響,本已錯位的上頜似乎受到牽引,逐漸復(fù)歸原位。骨龜大嘴張合了幾下,已是活動自如。
擋在骨龜之前的張鐵,見狀更加心虛。怎么這塞北的人和怪物,打起來都是這般不爽利!一個個的,想打死都難!
他不由得后退了兩步,喊道:“將軍,聊點(diǎn)別的吧,比如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人家的嘴,現(xiàn)在可不歪了!”
菊臉老者哈哈大笑,道:“武將軍,緩兵之計(jì)還是慎用吧!時間,可能是你的朋友,更可能是你的敵人!”
他話音一落,那骨龜便朝著張鐵沖來!雖然是個龐然大物,但是其攻擊手段似乎有限,仍然是張著巨口,向目標(biāo)吞來。
張鐵這次不躲不閃,徑直迎了上去,在巨口吞來的瞬間,矮身跳進(jìn)了它的口內(nèi),雙足發(fā)力蹬住它的下頜,雙臂舉起頂住它的上頜,挺腰發(fā)力,就這樣將骨龜?shù)木蘅趽巫×耍∧驱斂趶堥_之時,張鐵只能半蹲著存身其內(nèi),此時他腰腿同時發(fā)力,便要將它的上頜頂翻、折斷!骨龜四肢短促,無法伸到嘴里來抓張鐵,只是亂蹬亂踢,仿佛承受著巨大苦楚的樣子。
武文見狀,提了銅锏便上來幫忙,沖著骨龜頸骨處一通亂砸,仍然絲毫作用沒有。
倒是張鐵這邊,目眥欲裂,青筋暴漲,隨著口中一聲大喝,只聽咔嚓一聲,已是奮力將骨龜?shù)纳项M向上折斷!為了不再給其留下愈合的機(jī)會,他拎起掉落地上的上半截頭顱遠(yuǎn)遠(yuǎn)拋開,將其扔得不見蹤影。
那骨龜雖然受此重創(chuàng),卻沒有就此死去,依然四足亂動,尾巴砸得地面砰砰作響。只是在失去了半截頭顱之后,暫時無法咬人而已。
菊臉老者見狀,正要再念動咒語,猛然間聽見左右兩邊都有風(fēng)聲襲來!卻是錢不缺打著擒賊先擒王的主意,鼓動何淺淺,和他一左一右,悄悄繞過來夾攻。
兩把刀分左右襲來,一把斬向他的頸項(xiàng),一把直刺他的肋下。菊臉老者不躲不閃,從容不迫地在懷中摸出兩把烏黑的飛刀,左右手一分,將兩把飛刀分左右甩了出去。
剎那間,錢不缺一刀斬在老者頸項(xiàng)上,何淺淺也刺中老者肋下。而兩把飛刀,也同時如飛來的毒蛇般,釘在了兩人胸前。不同的是,兩人的刀停在老者身周一指之外,再也別想前進(jìn)一分,而那兩把飛刀,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地扎進(jìn)了兩人的血肉里!
錢不缺踉蹌著后退幾步,拔出飛刀擲于地上,卻見胸前傷口處的血液呈黑色,知道已是中了劇毒。他指著老者,道:“你……你也有……我早該想到的……”
老者道:“這么好的東西,我怎么可能只給別人,不給自己留一塊?”說話間,從懷中摸出一塊骨片晃了一下,正如錢不缺之前從猛安處得到的那塊一樣。
錢不缺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他昏迷之前看到,與自己一起夾攻對手的何淺淺,也已倒地昏迷過去。
“老錢!”
一直躺在地上的何有財(cái)怒吼一聲,掙扎著要爬起來,卻只是徒勞地牽動傷口,又吐出幾口鮮血。
張鐵方才跑得遠(yuǎn)了,救援不及。武文想來救時,不慎跑近骨龜足邊,被它爪子掃中,再次飛跌出去,傷上加傷。
張鐵環(huán)顧四周,此時的定遠(yuǎn)城諸人當(dāng)中,錢不缺和何淺淺昏迷不醒,趙有財(cái)半死不活,武文身受重傷,自己還是拖著半條傷腿。反觀對方,菊臉老者同樣毫發(fā)未損,而且與自己一樣有妖骨護(hù)身,那骨龜雖然被自己干掉了半個腦袋,卻似乎沒有影響其行動。
正觀察時,骨龜也不知道以何處視物,竟然仍然能夠找到武文的所在,再次向其沖去!
武文剛剛艱難爬起,大腿上血淋淋一片,正是方才被骨龜爪子所傷。他想避開骨龜,腿上的傷勢卻拖累了行動,一瘸一拐地勉強(qiáng)挪開兩步,相對于骨龜龐大的身軀和兇猛的來勢,這點(diǎn)距離微不足道,眼看就要被骨龜迎面撞上!
又是張鐵搶上幾步,擋在骨龜和武文中間!
骨龜迎面撞來,張鐵身后便是負(fù)傷的武文,他退無可退,雙臂交叉胸前,反而迎著骨龜沖了上去!
一聲巨響!
骨龜和張鐵硬撼在一起,張鐵被骨龜頂?shù)孟蚝蠡辛耸畮撞竭h(yuǎn),雙足在地上犁出一深一淺兩道溝壑。他死命抵住骨龜,終于將它的沖力耗盡,使其停了下來。
那骨龜在活著的時候,以其龐大的身形不知道虐殺了多少天敵。死后被煉化為妖物,又不知仗著體型殺死了多少敵人。如今竟然被區(qū)區(qū)一個人類,僅憑肉身之力就擋了下來!一時間,骨龜狂性大發(fā),四肢發(fā)力后蹬,竟似乎存了好勝的心思,靠著一身蠻力,繼續(xù)向張鐵頂來。張鐵若是被它一直頂著后退的話,早晚頂?shù)侥目镁迾浠蛘叽笫?,被它活生生擠死。
張鐵倒不想跟一頭畜生較勁。只是此時全身力氣都用在與它角力上,若是稍微減少一分力氣,還不等自己跳開,身體就會被對方頂飛。骨龜離自己如此之近,其體型又是如此龐大,自己實(shí)在不敢有絲毫松懈,只能和它硬拼力氣了。
武文見張鐵拼死擋在自己身前,提了銅锏一瘸一拐就來助他。走到骨龜身前時,他卻有些躊躇起來,頓生無處下手之感。這骨龜渾身上下無一塊血肉,全部由堅(jiān)不可摧的骨頭拼接而成,自己方才尚未負(fù)傷,尚且砸不破這龜骨,如今可怎么下手才好?
他將銅锏一端抵在骨龜身上,一端抵在自己肩窩離,助張鐵與其抗衡,仍不忘從張鐵吼道:“走!快走!別在這里白白送死!”
卻是連救何淺淺這樣的話,也不對張鐵說了。
張鐵看著武文腮邊肌肉鼓成疙瘩,頸下青筋條條暴起,顯然也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氣。即便如此,那骨龜仍然推著二人緩緩后退!張鐵臉上露出苦笑,有武文這一份阻力在,自己的確可以憑借迅捷無比的身手,從骨龜身前抽身而退。只是果真那樣做的話,恐怕已經(jīng)重傷的武文,在骨龜面前就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他的確想逃,卻更不想別人替自己去死!
骨龜依然在發(fā)力,兩人依舊被頂著節(jié)節(jié)后退!
“砰”地一聲,張鐵感覺自己后背撞在了一棵大樹上。骨龜不斷擠過來,身后的樹干也仿佛使勁向前擠來,雖有妖骨護(hù)身,張鐵仍然感覺身體在被一分分、一寸寸地?cái)D壓著!
張鐵雙臂拼命向前,那骨龜卻是紋絲不動,仍然一分分向前擠來。張鐵在它的巨力擠壓之下,雙腿逐漸被擠得離開了地面,失去了借力點(diǎn)之后,身上愈發(fā)難以使力。
武文也正在拼命抵著骨龜,眼見張鐵遇險(xiǎn),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棄了巨龜,抽銅锏去打斷張鐵背后的樹干;又怕那樹干急切間難以打斷,自已一松手反而會讓張鐵險(xiǎn)上加險(xiǎn)。
就在武文猶豫不決的時候,巨龜仍然繼續(xù)向內(nèi)擠來。張鐵的雙臂已經(jīng)被擠得橫貼在自己胸前,那骨龜?shù)纳眢w,雖然與張鐵隔著一指的距離,但是那一指的無形屏障,眼見是向著張鐵的方向凹了進(jìn)來!
張鐵的胸口也隨之慢慢被擠得變形,下一刻也許就會胸腔破裂!
武文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得選擇,必須冒險(xiǎn)一搏。他抽回銅锏,拼命地抽打張鐵身后的樹干,只是那粗壯的樹干奇硬無比,只打得樹皮紛飛、枝葉亂搖,要想讓它從中折斷,卻非一時三刻間能夠辦到。
“噗!”
張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直噴得眼前的骨龜身上血跡斑斑!
武文大急,狀如瘋虎般死命擊打樹干。其實(shí)他戰(zhàn)了這多半天,身負(fù)重傷,又累又餓,早已脫力,哪里能打得倒那樹?
張鐵又一口鮮血噴將出去,覺得身上的力氣漸漸消失。
自己為什么要如此拼命呢?早點(diǎn)逃開,豈不是能撿回一條小命?可憐自己還妄想什么長生,妄想度過爹娘都沒有度過的生死關(guān),哪知道如今,自己連爹娘的壽數(shù)都沒有活到!
唉,也許是被武文等人同仇敵愾的慷慨悲壯的情緒所感染,自己就要為這些萍水相逢的人送掉性命了。也罷,死后應(yīng)該能見到爹,應(yīng)該能見到那素未謀面的娘親了吧?
他抬頭向天上望去。
如果,真的有極樂世界的話,娘親會不會正在天上看著自己?爹是否也會在哪朵白云后面,看著不爭氣的自己?
咦?
天上怎么有道紫線?那紫線越來越粗,越來越長,越來越近……
“噗!”
張鐵噴出第三口血,眼前一黑,就此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