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冬日里少見的艷陽天,陽光穿過廟門,照在早已經(jīng)看不出顏色的柱子上。
劉木啃著噴香的饅頭,靠著柱子躺在陽光里,感覺這是來到這個世界最幸福的一天了。
幸福總是短暫的,老包走過來踢了劉木一腳,劉木心里嘆了口氣,畏畏縮縮的爬到了太陽曬不到的角落里。
好位置是給頭領(lǐng)的,這是人類在還是猴子的時候就懂的道理。老包就是他們的頭領(lǐng)。
他們這個群體包括五個人,其它三個劉木還不熟,他剛來的時候,落在荒野里,摸黑走了一夜,終于找到這個有人的破廟,是老包收留了他,第二天還帶他出去要飯。
是的,要飯,他們就是俗稱的叫花子,老包就是最會要飯的那個,哪家慈悲,哪家吝嗇,哪片地方好要飯,哪片地方容易被人欺負(fù),他都門清。
每天要夠了吃食就回廟里分了吃,劉木是新來的,分的少,今天得了一個饅頭,中午剛過已經(jīng)吃了一半,劉木摸摸肚子,還行,剩下一半晚上吃,雖然有點餓,活著就好。
太陽剛過頭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蹄聲停在廟外,只聽一個聲音說道:“老五,老七,去里面看看”。
老包懶洋洋的從柱子邊爬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喊:“誰呀,這地兒有人住啦”。還沒走到門口,老包猛然頓住了,退了兩步,腰一下就彎了下去,喏喏的不敢說話。門外進來兩個人,一個白面無須,五短身材,一個棗紅方臉,身長手長。兩人手里都提著一個長型布袋,袋口露著刀把。
廟里的幾個乞丐都站了起來,劉木往柱子后面縮了縮,偷偷從柱子的裂縫里抽出一根竹簽,竹簽一頭很尖,是劉木剛到這世界的時候?qū)iT磨來防身的?!靶姨潧]扔”,劉木心里想著,慢慢趴下,蜷縮身體,盡量讓柱子遮住自己。
白面的那個立在門口,四周看了一圈,破廟不大,佛臺上空空如也,廟里除了幾個乞丐,什么也沒有,他也不回頭,朝外面喊:“大哥,有四個要飯的,怎么搞”。
老包突然叫起來,聲音都有些變了:“我們是嚴(yán)老虎罩著的,你們想干啥”。門外有人嘿嘿笑了兩聲:“一個小混混也敢稱老虎,都?xì)⒘恕薄?p> 老包大喊一聲,繞過白面刀客就往門外沖去,白面刀客看也不看,回手就是一刀,老包啊的一聲飆著血摔到地上,就沒了聲響。
剩下的三個乞丐嚇得發(fā)出恐懼的尖叫,縮在一起,直往墻角躲去,一股騷味散了出來。
白面刀客提著刀,穩(wěn)步前行,逼了過去,刀上的血順著刀刃流下,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劉木心里一片寧靜,暗暗把竹簽緊緊握著,調(diào)整呼吸,借著柱子躲避白面刀客的視線,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白面刀客走到跟前,也不說話,左一刀右一刀,兩個乞丐頓時身首異處,剩下的乞丐崩潰大喊:“別殺我,別殺我,我真的是乞丐啊”,他突然想起什么,指向劉木,“他不是,他和老包肯定是捕快?!?p> 白面刀客一愣,扭頭看向乞丐指的方向,柱子后面什么也沒有,猛然間左腳鉆心的疼,低頭一看,腳踝上插著根竹簽,一個乞丐趴在腳下,抽出竹簽朝他下身扎去。
生死關(guān)頭,白面刀客大叫一聲,左手一伸擋住竹簽,竹簽扎進手里咔嚓一聲折斷了。
白面刀客抬腿一腳,將那乞丐踢了出去?;厥忠坏栋褎偛攀O碌钠蜇づ蓛砂搿?p> “嘿嘿,陰老五,這次被人陰了吧”,紅臉大漢守在門口怪笑起來。
陰老五站著不動,怒從心起,那紅臉大漢站在門口,廟里一覽無遺,不出聲提醒,分明是要看他出丑。
他暗中運使腳力,不由心中一沉,這要飯的一刺竟然傷了腳筋,剛才踢出的一腳不及平時三成力道,若是武功有損,耽誤了老大的事,怕是不能善終。
陰老五心如電轉(zhuǎn),面色不動,盯住紅臉大漢道:“索七,你這個白癡,沒聽到有捕快么,怕不是有人泄露了我們的行蹤。剛才你看著他暗算我,是不是想借刀殺人呀?!?p> 索七臉色一變,大聲喊到:“你胡說,我沒有,大哥,你別信他”。
門外有人哼了一聲:“別廢話了,天黑之前必須摸清鎮(zhèn)子里的情況,老五你留下,處理完了去找我們。”
索七悻悻的嘟囔了幾句,走出廟門,片刻之后,一片馬蹄聲逐漸遠去。
陰老五站在廟里,側(cè)耳仔細(xì)聽了聽,終于松了口氣,他坐到地上,脫下鞋仔細(xì)檢查了傷口,臉色陰沉下來,左腳腳筋被竹簽正好插中,幾乎斷了,一用力就疼痛難忍。
陰老五恨恨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劉木,左手拄刀,以刀為拐,挪到跟前,右手掐著脖子提起來,劉木突然動起來,雙手急切的想扒開掐著脖子的手。
陰老五哈哈大笑:“想不到你還活著,好,好,我要讓你生不如死”,說罷,左手一刀割開劉木的胸膛,他心里恨極,要讓這乞丐看著自己的內(nèi)臟一件一件被掏出來。
正在此時,背后突然有人撲上來,一把匕首捅向陰老五的脖頸,陰老五不及抽刀,左手一把抓住匕首,扭頭一看,卻是最早就被劈了一刀的老包。
老包面目猙獰,兩手反握匕首,拼命按向陰老五的脖子,匕首刃長一尺,刃身布滿魚鱗狀紋路。
陰老五目光一閃:“魚鱗匕,原來你也是捕快,可惜你武功太低了”。
話音未落,陰老五脖子一痛,有簌簌的聲音傳來,陰老五低頭看去,只見半截竹簽插在他的脖子上,血液正沿著竹簽往外噴出來。陰老五松開劉木,右手捂著脖子,面色驚恐,望著劉木。
老包奮力一推,魚鱗匕插入陰老五的脖頸,直沒入柄,再順勢一拉,幾乎把脖子割斷。
劉木倒在地上,嘴里冒著血,老包拔出匕首,癱坐在他旁邊,大口喘著粗氣,過了好一會,終于緩了過來。他掀開劉木的破衣服看了看,又蓋住了。
老包沉吟了一會,朝劉木道:“對不住了,我以為你是盜賊的探子,才領(lǐng)你回來盯著,沒想到害了你”,他又喘了口氣,“我是沙頭鎮(zhèn)的捕快包正,被派了任務(wù),要探知來鎮(zhèn)上的強盜,本以為只是些普通馬匪,沒想到來的是興州八大寇,我得趕回去報信,你有什么話要帶給誰的”。
劉木眼看著救不活了,包正心有愧疚,想幫他給家里帶個信。
劉木盯著屋頂,費力的呼吸,目光有些渙散,“沒有,你走吧”,他慢慢的說著。
包正盯了他一會,爬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等抓住八大寇,我回來救你,最遲明天早上就能回來”。
門外拴著一匹馬,應(yīng)該是陰老五的,包正翻身而上,打馬飛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