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芝一回家就把相機扔進了雜物間。
恰逢紀(jì)遲難得回家,他一進門,就看見了“許久未見”的姜一芝。
姜一芝上了高中以后,雖然還是沒什么朋友,但是肉眼可見地變開心了很多。
她好像對上學(xué)有了期待。
這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
以前的姜一芝,學(xué)校對她而言,是無聊,沉悶,和日復(fù)一日。
也不是沒有人想跟她當(dāng)朋友,但是姜一芝嘴巴毒,常?!翱诔隹裱浴?,嚇跑不少人。
其實這只是她喜歡別人的一種表現(xiàn),她越喜歡誰,就要越表現(xiàn)得不在乎。
紀(jì)遲終究是沒有問些什么。
陳姨剛好做好了晚飯,把菜都端上桌之后,就叫紀(jì)遲和姜一芝出來吃飯。
紀(jì)遲吃飯很快,而姜一芝卻不是。
她就著配菜吃完了一碗米飯,兩碗米飯,三碗米飯……
最后她竟然吃掉了五碗白米飯,菜也被吃光了。
本以為她應(yīng)該飽了,可是沒過一會兒,姜一芝又開始喝湯,紀(jì)遲以為只是小孩子長身體,胃口大了一些難免。
姜一芝餓的時候確實能吃三碗米飯,但是今天……可能今天她很餓吧。
紀(jì)遲沒再多想,然后就離開跑去書房看書了。
姜一芝喝下鍋底的最后一口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一個嗝。
陳姨不敢置信地替她收拾好碗筷,還念叨著:
“這孩子的身體別是有什么病吧……”
接著姜一芝就跑去房間看論文,看到不懂的地方,她就覺得難受。
通常這種情況下,她會做點別的事情換一下思維。
她站起來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可是,干點別的什么事呢?
她拉開下面的抽屜,里面有一筐零食。
里面的零食有放了一年的,三年的,甚至還有五六年的,全是紀(jì)遲給她買的。
不過她也只有想起來的時候才會吃一點,零食只進不出,不知不覺就放了這么久了。
姜一芝把筐子拉出來,她撕開一包薯片,像一只餓了很久的野獸一樣,瘋狂地往自己嘴里塞東西。
據(jù)說,咀嚼可以給人帶來短暫的神經(jīng)快感。
一包見底,她又撕開第二包,第三包。
直到筐子里的所有零食全都變成了滿地的空殼,姜一芝才忽然感覺到自己好像肚子疼。
肚子是很疼,但是好像,心也酸酸的。
——
——
大半夜的,姜一芝因為食物中毒,去醫(yī)院打了一個晚上的點滴。
醫(yī)生說是吃了過期的不干凈的東西,紀(jì)遲單純地相信了。
好在是周末也不用上學(xué),姜一芝就待在家里喝那些清淡如水的白粥淡茶,其余時間就看看數(shù)學(xué)論文,做做題。
其實這和平常她周末的狀態(tài)沒什么分別,但是姜一芝總覺得這個周末,是掰著手指頭過日子。
好不容易等來了周一,姜一芝把藥和保溫杯裝進包里,還特地把自己的眼鏡擦得蹭亮。
——
到了教室,江晝生一如往常那般,一大早就趴在桌子上睡覺。
姜一芝拿小腿踢踢他,讓他給自己讓個位。
江晝生靜默幾秒,緩緩抬起頭,他還沒睡醒的樣子,眼睛里甚是迷離。
姜一芝一邊不動神色地跟他說“讓開”,一邊又想起,楊初雪形容江晝生的那個詞:
妖孽。
江晝生把凳子往前推了推,后面空出一點位置。
姜一芝:“這么一點位置,我怎么過去?”
江晝生又把凳子往前挪了點。
姜一芝:“還是太少了。”
江晝生依舊耐著性子給她挪位置。
“還是少。”
江晝生扭頭看她。
“看什么看,快點??!”
江晝生只好把凳子又往前挪了一點。
姜一芝嘴邊的那個“少”還沒說出口,江晝生率先開口道:
“小鬼,別人長身體都是豎著長,你是橫著長了吧?!?p> 姜一芝:“……”
姜一芝面無表情地穿過縫隙坐到位置上,淡定地從包里拿出紙筆,繼續(xù)演算昨天晚上沒算完的公式。
江晝生以為她這是不想理自己了,就轉(zhuǎn)過頭干自己的事去了。
誰知過了幾分鐘,旁邊小女孩的桌子,突然間開始“下雨”。
每顆“雨點”都像被按了快進,被以驚人的速度快速落下。
這是江晝生第一次見姜一芝哭。
他以前覺得,姜一芝是個百毒不侵的小大人,無悲無喜,不再需要長大,因為已經(jīng)足夠完美了。
江晝生一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一邊看了眼手表:
還有三分鐘上課。
他把外套蓋在姜一芝小小的腦袋上,他可不想讓她哭鼻子的丑樣子,再被別人看見了。
小鬼該更傷心了。
他也沒想到剛才自己就那么一句開玩笑的話,竟然能引來小鬼的一場哭。
小鬼哭的時候沒有抽泣聲,但是有吸鼻涕聲。
江晝生又湊近了那團被衣服包裹起來的姜一芝,輕聲道:
“鼻涕擦我衣服上,想怎么擦就怎么擦?!?p> 話音剛落,上課鈴就響了。
姜一芝把頭上的衣服扯下來,扔給江晝生。
她的眼睛哭得紅紅的,臉頰兩邊也紅紅的,耳朵也是紅紅的。
江晝生在她耳邊悄悄地道了句:
“對不起?!?p> ——
——
14歲,大概是姜一芝活得最漫長的一年。
她終于知道了江晝生是多么優(yōu)秀的人,她也終于在內(nèi)心承認:
她喜歡江晝生。
她開始在演算紙上寫數(shù)學(xué)符號以外的東西,也就是江晝生的名字。
她從楊權(quán)銘那里了解到,原來江晝生是在創(chuàng)業(yè)。
他比別人晚讀書一年,去年就年滿18了。
之所以那么缺覺,就是因為公司起步階段,他的事情真的很多。
楊權(quán)銘疑惑地問她,為什么要問江晝生的事情。
姜一芝故作冷靜,兩手交叉疊臥,漫不經(jīng)心地說:
“因為他睡覺打呼,很吵。”
楊權(quán)銘:“……”
她還不敢對誰戳破自己對江晝生的感情,即使她再多么的不經(jīng)人世,她也知道:
14歲,一個禁忌的年齡。
一旦戳破,受別人譴責(zé)更多的,反而是江晝生。
別人只會說她一個14歲小毛孩,是被江晝生騙了,沒有人會相信她的一廂情愿。
一廂情愿,就要做好會被他一無所知的準(zhǔn)備。
——
——
去美國的機票定在下午。
姜一芝很順利地被普林斯頓數(shù)學(xué)系錄取了,據(jù)說,能夠被錄取的數(shù)學(xué)系學(xué)生,少之又少。
她不用參加國內(nèi)的高考,所以去普林斯頓報道前,她一直待在家里看書做題。
前個月國內(nèi)的高考結(jié)束,高三(3)班辦了同學(xué)聚會。
姜一芝沒有去,即使她知道,去了就可以見到江晝生。
但是她怕自己到時候忍不住,一沖動,就為了他不去普林斯頓了。
可是今天,去機場的前三個小時,姜一芝收到了江晝生的短信:
“小鬼,來看我打球嗎?安高籃球場?!?p> ——
——
姜一芝是坐紀(jì)遲的車去安高的。
因為下午還要趕飛機,幫她把所有行李搬上車,讓她去完安高之后,直接到機場。
姜一芝下車之后,一陣狂奔。學(xué)校的保安大叔又認識她,所以沒有攔。
大概是因為姜一芝是最近幾屆畢業(yè)生中最矚目的學(xué)生了吧。
安高的籃球場,只有一個人,穿著籃球服,腳上是那雙藍色運動鞋,手里轉(zhuǎn)著一枚黑色的籃球。
姜一芝像那個人走去,她不知道這一次,她還會不會被砸出個腦震蕩來。
“小鬼?!?p> 江晝生遠遠地喊了她一聲,然后朝她走來。
姜一芝愣了好半天,最后只回了一句:
“……不要叫我小鬼了?!?p> 江晝生已經(jīng)離她很近了,近得仿佛可以聞到他球服上的汗味。
“姜一芝?!?p> 江晝生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喊了她的名字:
“姜一芝,生日快樂?!?p> 江晝生又把手上的那枚黑色籃球遞給她。
姜一芝接過籃球,輕聲道了句謝謝。
午后的太陽成了計時器,倒數(shù)著時間,計算著離別,什么也不會成全。
姜一芝低垂著頭,手中握著那枚籃球被她捏緊,中間那塊兒的顏色逐漸變深,是姜一芝的眼淚滴在上面。
“再見?!?p> “嗯,再見?!?p>
甜桃夢游季
沒寫完啊靠!本來可以醞釀到3000字的,奈何時間不夠,要睡覺去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