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的路被雪給封了,她步履蹣跚摸索著回到山上土坯房子的家中。半年沒回來,這里顯得更是凄涼,推開房門,蜘蛛絲上掛著粉塵,炕上桌上地上鋪了一層的灰塵。
兜兜轉轉,還是這里最讓人安心。
寶璐打掃了半日才算是像個家的樣子了,在父母的牌位前點上香燭,供奉上水果,再磕上幾個頭,算是給爹娘拜了年了。
芫花聽見寶璐回來了,也追上山來。
“寶璐,你怎么回來了?”
芫花看著寶璐身上沒有昨夜那華麗的衣衫,還是離家時那一身粗布,她實在想不出只一個晚上,怎么又回到了原來。
寶璐低頭不語,半晌才抱住芫花大哭了起來。
芫花輕拍著寶璐的背以作安慰,可她又不知說什么好。
“到我家去吧,這房子長久沒有主人,陰冷又潮濕?!避净ǖ?。
寶璐抹了眼淚,環(huán)顧四周點了點頭,道:“這里是我的家,等開了春暖和了,我再搬來吧?!?p> 芫花不敢問寶璐發(fā)生了什么,生怕又戳到她的傷心處。兩人結伴下了山,花嬸子已經做好了飯等著她們倆了。
花嬸子母女倆像是商量好了一樣,都沒有問寶璐發(fā)生了什么事,只高興的連聲道:“回來了好。”
寶璐往嘴里扒拉著飯,顆顆淚珠子往碗里掉?;▼鹱雍苁切奶蹖氳葱⌒∧昙o就沒了爹娘,一個人受苦。往寶璐的碗里夾了一筷子菜,道:“別哭了,過年呢。你要是愿意就跟在嬸子身邊,還和以前一樣,你和芫花在家里繡花,我拿到街上去賣。等到天暖了,我們再養(yǎng)些蠶,種點小菜,餓不死咱。”
寶璐并不是嬌氣的姑娘,她只是難過王嬤嬤說過的那些污蔑自己話,連帶著自己過世的父母也要因她而受人侮辱。
作為一個女子,想要從別人那里得到一份尊重是有多難,吳夫人也好,王嬤嬤也好,沒人看得起她,就算她安心做一個丫鬟也不行。
她并沒有想要攀附富貴,只不過想通過自己的體力換份口糧罷了,竟然也這樣難。也許早該聽了花嬸子的吩咐,嫁給她的侄子,好歹有個家了。
寶璐啜泣著,淚眼望向花嬸子,問道:“花嬸,不知你那個侄子婚嫁了沒?若是沒有,嬸子看我……”
花嬸喜上眉梢,一口答應,問道:“你答應了?只要你愿意我明日就回娘家給你倆保媒?!?p> 寶璐點點頭。
芫花很擔心,將寶璐拉到一邊,問道:“你我一同長大,你可要對我講實話。你原先不愿意我就知道你的心氣是高的,這回若是委屈自己結下一門勉強的親來,將來對你,對我表哥都不好。你可要想清楚了!”
寶璐淚眼淋漓,道:“我是乞丐的女兒,心氣能高到哪里去?原先想著自己一個人孤苦無依,就到大戶人家做個奴仆,好還債,也好歹有個遮風擋雨飽腹的地方??蓻]人想要我,在吳家沒幾日就差點落進花月園那樣的地方。三少爺心好,將我?guī)нM荷莊,可王嬤嬤擔心我會誤了三少爺的前程,還將我父母要飯的事兒都當眾說了出來。”
她嘆口氣又道:“我想我還是找個人嫁了,老老實實過日子才好。”
芫花聽了寶璐的話,心中若有所思。問道:“你是喜歡吳家三少爺嗎?”
寶璐搖頭,道:“我沒有喜歡他,但他有過喜歡我的心思??赊D頭就娶了李小姐。我不知道他這樣喜歡其中真心又有幾分?”
她不敢講自己喜歡的人是陸離,因為她自卑,自卑到害怕別人會罵她癡心妄想。
寶璐住在了花嬸子家里,可吳清野找她找瘋了。催使著陸離和荷莊的小廝們找遍了京城,也找到了山上寶璐家的老房子,可始終沒有找見寶璐的影子。
他不敢在吳府發(fā)脾氣,卻跑到荷莊摔碗砸碟將心中的憋屈發(fā)泄了個淋漓盡致。
王嬤嬤看著吳清野痛不欲生的樣子,才知道他對寶璐用情極深。哭著哀求吳清野,只求他別這么折磨自己。
“公子,你這是何苦???她只不過是個丫頭,伺候公子不過幾日,何苦就將公子逼成了這個樣子?”王嬤嬤哭著抱住了吳清野因憤恨揮舞的手臂。
他用手戳著自己的心窩,憤世嫉俗,道:“在你們的眼中,她是個丫頭,想賣就賣,想趕走就趕走,可在我的心中,她是我重要的人。嬤嬤你可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勁將她找到嗎?”
王嬤嬤見她用心愛護的公子痛苦難以自抑,連連捶胸咒罵自己:“都怪我,我不該說那些話來罵她。公子,你要是真覺得心里放不下,就打死我這個愛管閑事的老婆子吧?!?p> 吳清野怎么會將事情責怪到王嬤嬤身上,他只怪自己不夠強大,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陸離進來也相勸道:“三少爺,待會還要帶三少奶奶回門,你……”
“她要回門就回去好了,關我什么事!”吳清野不等陸離把話說完就開始怒罵。
“三少爺,你縱然不顧著三少奶奶,也要顧著太子那邊啊,太子殿下交代給我們的任務,我們還沒有完成了!”陸離不管吳清野發(fā)多大的火,他始終要保持清醒,他時刻要給吳清野提著神。
吳清野這才努力收了情緒,雙目一閉,他為了太子可謂犧牲了很多自己的事,時刻在眾人面前裝得浪蕩不羈,傳出很多難聽的話來。也為了太子娶了不想要的女人,他不能將自己的付出付之一炬,只有依靠太子,襄助太子扳倒太子的絆腳石,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了。
他生生將在眼眶中打轉的淚花憋了回去,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向陸離問道:“馬車準備好了沒有?”
“馬車已經等在荷莊外面了?!标戨x拱手道。
“回府!”
吳清野大踏步走出莊外,為了太子的大業(yè)和自己的大業(yè),李家那邊還要繼續(xù)敷衍著。
陸離準備好了大禮放在了馬車上,只待吳清野回家接上了李蓁蓁回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