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詩里取名字,有文化!”邵軼樞不禁贊道。這首詩,她知道,李煜的詩她幾乎都能背。為了顯示自己的高雅脫俗,她飽含深情地念了出來,“長相思:一重山,兩重山,山遠(yuǎn)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fēng)月閑?!蹦钔?,她就非常自信地看了他一眼,繼而說,“你叫煙水寒!”
在這首詩里,她覺得最有可能用來做名字的就是這幾個字了,不然用其他字就顯得過于普通了。然而,男子搖了搖頭。
“遠(yuǎn)天?”邵軼樞只好把還有可能的文字組成團(tuán)念出來,“相思,楓葉,葉丹,風(fēng)月!叫風(fēng)月對不對?”
“風(fēng)月是我姐姐的名字!”男子沒好氣地答道,接著,耐心地解釋說,“我不是說了嗎,我的名字從《長相思——重山》里取的,就這五個字,你都猜不出嗎?”
“難道你叫長思?”邵軼樞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我叫重山,陸重山!”陸重山答道。
聽到這個名字,邵軼樞頓時石化,跟人一樣土啊。好像瞬間又對他失去了興趣,起身想要走開,可是又感覺很不對勁。
“李煜是后唐人!”邵軼樞在嘴里念叨,“他一個70年的人怎么知道他的詩?”想到這,她又重新坐了下來。
“你知道李煜?”她問。
“知道啊!”陸重山點了點頭,然后繼續(xù)說,“雖然我不能去上學(xué),可是我爸爸很喜歡讀詩,經(jīng)常讀詩給我們聽,然后我就知道了!”
“上學(xué)?”又是驚人的一句,邵軼樞更加懵懂了,“你到底從什么年代來的,怎么還有上學(xué)這個玩意?”
“70年啊!”陸重山一本正經(jīng)地答道,“我從1970年過來的!”
“1970年!”邵軼樞忍不住失望地低吼,“你竟然是1970年穿越來的!”
“對??!”陸重山森木訥地點了點頭,不知道她為何會如此激動。
“那你干嘛穿著這大紅色的玩意兒?”
“我爸爸說,要送我去唐朝,去繁華的長安!但不知道為什么就來了這里了!”陸重山每每講到這個問題,臉上就難掩失落,眼里還有一點憤怒。
還想著能從他身上撈點寶物,如今看來,是白日做夢了。
突然就對他沒了興趣,邵軼樞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沙發(fā)上,望著天花板,大大地嘆了口氣。
許久之后,她才緩緩轉(zhuǎn)過臉,看了看目瞪口呆的陸重山,一股無名之火從內(nèi)心深處冉冉升起。
看他一副傻傻的樣子,不知道他能在這個時代干點什么,如果啥也不能干,難道還要她來養(yǎng)嗎?她養(yǎng)自己都困難,怎么會有閑錢養(yǎng)他呢。再一細(xì)看,他身上也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想了想,還是趁走打發(fā)他走得了。
只見她趕緊到冰箱里找出一些食物,拿袋子給他裝好,然后打開門,朝他喊道,“陸重山,你過來!”
他以為,有什么需要他幫忙,很高興地走了過去。
邵軼樞把東西放到他手里,把他推出門外,然后吱吱唔唔地說,“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歇也歇夠了,你自個兒找落腳的地方去吧,我一個女的不方便收留你!”說話時,她一直沒敢看他,雖然話是在肚子里打好草稿的,可是說出來的時候,竟然忐忑不安,好幾次都想把話給咽回去。
還以為他會賴著不走,可沒想到他倒是個爽快人。他先是愣了愣,然后拿著東西,微笑著說了句謝謝,就茫然地走了出去。
怕自己會忍不住挽留他,邵軼樞待他一走出去,就馬上把門關(guān)上了。
陸重山茫然地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然后到電梯門口駐足了一會兒,卻不知道它是用來干什么的。又走到對面住戶家門口,溜了溜。他在小小的走廊里徘徊了好一會兒,才從樓梯出口處走了出去。
屋子里面的邵軼樞一直在貓眼里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他消失在走廊里,她才放心地回到沙發(fā)上坐下。
感覺沙發(fā)上還殘留著他的溫度,似乎屋子里也還有一點他留下的氣息。終于讓他走了,她卻變得忐忑不安。尤其當(dāng)她看見電視里正播著的一部科幻片,現(xiàn)在剛好播到科學(xué)家對一個有超能力的人進(jìn)行解剖,用刑的片段??粗粗圯W樞不覺心生恐懼。
原本不安的心,更加煩躁,眼睛雖然看著電視,可腦袋里卻浮現(xiàn)到陸重山的身影,連電視里面受刑的人她都看成了陸重山的面孔。
“好歹也是一條生命??!”邵軼樞在心里感嘆,“如果,他真被不懷好意思的人發(fā)現(xiàn)了身份,然后被抓起來解剖了,我豈不是成了殺人兇手!”
想了想,她還是覺得把他叫回來比較妥當(dāng)。只見她汲拉著拖鞋,拿上鑰匙與手機(jī),連眼鏡都沒戴,就奪門而去了。
兩臺電梯都剛好到了一樓,邵軼樞急得用力捶了捶電梯按鍵。她也想過要走樓梯下去,可是一開那門里面黑乎乎的,又馬上把腳收了回來,耐心地等電梯上來。
當(dāng)她下到一樓的時候,沒在大廳看見他人。想著他有沒有可能會瞬間移動之類的,已經(jīng)閃到外面去了。想了想,她只好又跑到外面,望了望。可始終沒有見著他身影,她的心里就更加惶恐不安了。
“有沒有可能,又穿回去了呢?”邵軼樞在心里想著,不知不覺走到了樓梯口?!昂冒桑吘故菞l命,我就辛苦一點,從這里走上去,如果能碰上他,就把他領(lǐng)回家,看不見就當(dāng)他穿回去了!”
這樣想了之后,邵軼樞的心情也平復(fù)了不少。她深深吸了口氣,開始了爬樓梯。
只是一層,兩層,三層,就這樣爬上來了,可依舊沒有見著他的身影。剛剛平復(fù)不久的心情,也不知道是因為心率加快而不安,還是因為擔(dān)心他而忐忑。總之,她覺得特不舒服。
“如果還能遇見你,我不打你,我就不姓邵!”邵軼樞在心里恨恨地想道,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抬頭看了看,已經(jīng)到20樓了,可是還是沒有看見他人。
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又往上爬了三層,實在走不動了,在23樓樓梯口坐了下來,在那大口大口地喘氣。
“我想殺了他!”邵軼樞在心里喊道,對他的好感幾乎為零了。她癱坐在樓梯里,雙腿不止地在發(fā)抖,她雖然用手大力摁住,可它們還是抖個不停。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累到不行了。歇了一會兒,她拿出手機(jī)看了看,原本只想看個時間,但一下子又被推送的新聞給吸引住了。
“跳樓!”邵軼樞看著新聞,下意識地小聲念了出來。一念完,只覺背脊一陣發(fā)涼,“他不會這么傻去跳樓了吧?還是,他會飛?”
她顧不著還在發(fā)抖的雙腿,倏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迅速拉開23樓樓梯口的門,一眼看見電梯又停在了一樓。猶豫了一下,她“呯”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小跑著上樓去了。
無論是死,還是飛,她覺得自己都應(yīng)該在他身邊,畢竟自己是他來到這時認(rèn)識的第一個人。死了的話,總得有人替他收尸。如果是會飛,作為一起吃過一頓飯的人,她也很應(yīng)該與他共享這個秘密。
然而當(dāng)她走到29樓的時候,眼前出現(xiàn)的東西,推翻了她剛剛的兩個設(sh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