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江龍宮位于江心最深處,受規(guī)模所限,一溜排殿宇約數(shù)十間,加上花園,不過百來畝方圓,遠沒有陳萼想象中的氣勢恢宏模樣,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蝦兵蟹將,龜丞相與蚌女應有盡有。
論起品秩,江龍王只相當于陸地上的山神土地之流,不過生活條件要好的太多,不象山神土地只住著間破廟,而且江龍王在海江河湖井五大龍王等級中,排第二位,算是很不錯了。
因江里物資豐富,洪江龍王用江中特產(chǎn)換取人間的美食美酒,日子過的倒也滋潤。
陳萼白天與洪江龍王飲酒論道,夜晚欣賞蚌女的歌舞,安心住了下來。
不知不覺中,三日過去。
這日傍晚,剛剛用過飯,溫嬌倚床上休息,忽然身體困倦,腹內(nèi)疼痛,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不覺生下一子。
迷迷糊糊中,耳邊隱約有一個帶著幾分醉意的聲音叮囑:“滿……堂嬌,聽吾一言,吾……乃是南極星君,奉觀音菩薩法旨,特送此子與你,異日聲名遠大,非比等閑。
劉賊……若回,必害此子,汝可用心保護,汝夫已得……龍王相救,日后夫妻相會,子母團圓,雪冤報仇有日也,謹記吾言,快醒……快醒!”
溫嬌醒了過來,剎那間面色慘白,結(jié)合丈夫這些日來的怪異表現(xiàn),很快就猜出了前因后果。
這孩子由菩薩安排轉(zhuǎn)世投胎,并要殺掉相公,還裝好人,叮囑自己保護孩子,好在相公早已識破了菩薩的詭計,在江面上殺了菩薩安排的殺手劉洪,才得以避免慘劇發(fā)生。
雖然菩薩不會讓相公真的去死,可是夫妻分離怎么算,流逝的是青春啊,自己以身侍賊,喪失的是清白啊,將來真的相逢,自己還有臉再活下去么?
夫妻倆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皆由此子而起!
溫嬌目中帶著些許恨意看了過去。
“哇嗚~~”
那孩子向溫嬌伸出手,哭了起來。
溫嬌不禁心頭一軟,畢竟是自己生的,不管孩子的身份如何,總歸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于是把孩子輕輕擁入懷里。
“嘎嘎!”
那孩子笑了,她的嘴角也綻現(xiàn)出了燦爛的笑容。
不過這并不代表她的恨意就能消彌,孩子是無辜的,而菩薩呢?
菩薩不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么,為何能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她不知道菩薩還會不會再來糾纏,如今只希望陳萼能快點回來。
當天夜里,陳萼就回來了,本來他在龍宮觀賞蚌女的歌舞,突然心血來潮,算算時間,應該是溫嬌生了,于是向洪江龍王告辭。
洪江龍王派了只大螃蟹把陳萼送上了水面。
“相公!”
溫嬌難抑后怕,撲陳萼懷里嗚嗚痛哭,并斷斷續(xù)續(xù)的復述了南極星君的原話。
“好了,好了,沒事了,孩子既然生了出來,誰都沒辦法從我們身邊奪走,菩薩,南極星君,誰也不行!”
陳萼拍了拍溫嬌,就從床上抱起了孩子,神色復雜的看了過去。
這孩子,白白嫩嫩,也不哭也不鬧,看向陳萼的眼里充滿渴盼,還不時發(fā)出嘎嘎笑聲。
換了旁人,多半嚇一跳,不過溫嬌已經(jīng)知道了自家孩子的不凡,只是擦了擦眼淚,笑吟吟的看著這對父子。
誒?
突然她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相公的腮子為何鼓動起來,嘴角還有口水流出?看著孩子的目光,不象是父親的慈愛,反倒給她一種見著美食的感覺。
“相公,你是不是餓了?”
溫嬌不解道。
“???呵呵,瞧我?見著孩子太喜歡了,沒事,沒事,哈哈,我陳萼有后啦!”
陳萼不自然的笑了起來。
溫嬌倒沒多想,又問道:“相公給孩子起個名吧。”
“這……”
陳萼略一沉吟,便道:“這孩子由菩薩送來,可見是由佛門大能轉(zhuǎn)世,但不管怎么說,他始終是我的兒子,就叫他陳小萼,娘子以為如何?”
“小萼?”
溫嬌喃喃念叨了兩遍,不滿道:“哪有相公這樣起名的,不說引經(jīng)據(jù)典,也不能如此隨意吧?!?p> “娘子有所不知!”
陳萼擺擺手道:“小萼不是尋常人,而是佛門大能轉(zhuǎn)世,我擔心他早晚有一天會覺醒,忘了爹娘,所以我給他起這名字,就是讓他牢記,不管他的前世多么牛比,他永遠都是我陳萼的兒子!”
“噢!”
溫嬌想想也是,點了點頭。
小萼的出生,讓夫妻倆都忙碌起來,不過溫嬌吃了大量的元氣果實,身體素質(zhì)遠遠高于尋常女性,自次日起,就健步如飛了。
這孩子,總是纏著陳萼,有時還含糊不清的嚷道:“果果,果果!”
“啥時會叫爹娘,啥時再給你吃!”
陳萼非常不客氣。
真是開玩笑,連爹都不會叫,憑什么拿果子替如來佛主養(yǎng)孩子??!
……
洪江下游的金山寺主持法明站在江邊,頻頻眺望江面,已經(jīng)三天過去了,他的神色由淡定轉(zhuǎn)為了焦急。
“師傅,您老怎么還站在這?”
一名小沙彌下山路過,不禁問道。
法明反問道:“徒兒,這幾日來,可曾見到江面有嬰孩飄過?”
“沒啊,誰家會把孩子推江里?天下間沒有如此狠心的父母吧?”
那小沙彌撓了撓后腦殼道。
“誒?奇哉怪也,南極星君早在三日前就去過江州,信誓旦旦那滿堂嬌產(chǎn)下一子,菩薩也有天機透露,滿月拋江第三難,怎還未見到?”
法明不解的自語,隨即便道:“徒兒,為師有事出門一趟,你須守好家門,切莫耽擱功課?!?p> “是,師傅!”
小沙彌合什為禮。
法明袖子一甩,往上游的江州走去,他自幼修真悟道,已得無生妙訣,行走速度是相當快的,金山寺距江州不過百來里,個把時辰已趕到城中。
看著江州的熱鬧景象,法明暗中感慨,菩薩讓劉洪代為江州州主,實乃大義之舉啊,若非劉洪全力抗洪,江州哪能安然無恙?
雖然委屈了那陳狀元,可是在大義大節(jié)面前,區(qū)區(qū)個人算得了什么呢?
“阿彌陀佛~~”
法明心懷敬服,喧了聲佛號,便徑直去往江州府衙,對門吏道:“貧僧乃金山寺主持法明,欲求見江州州主,還請施主行個方便。”
“請長老稍待!”
法明在江州一帶是有名的大德高僧,此時見著真人,當真是慈眉善目,門吏不敢怠慢,急步離去,不片刻,出來道:“堂尊有請,長老隨我來!”
“有勞了!”
法明跟著門吏來到后堂,正見一氣宇軒昂的青年人身著官服,負手而立,目含微笑看著自己。
法明愣住了。
他沒見過陳萼,卻是清楚,劉洪是個水賊,長的滿臉橫肉,五大三粗,怎變成如此玉樹臨風模樣?難道……此人真是陳萼,不是劉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