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翼在天帝親封下做了新一任魔君,搬回魔界定居,清理叛臣賊子,自此,六界恢復(fù)了平靜,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yè)。
時隔多日,懷煦再次踏進云宮時,已是物是人非,可周圍好像處處還有她的身影,回蕩著她的聲音。
小白看到那個仰頭癡癡望著梨花樹的人,沖上前推搡著他,想將他推出云宮外。
“是你殺了師父,害死了師姐,還來這干什么?快出去!”
懷煦站在原地任他打罵,“小白,昔日是我的錯,今日我是來專程找安歌仙上贖罪的。”
“誰需要你的贖罪?你把師姐還給我們!”
安歌聽聞屋外吵鬧的聲音,也猜到來者何人,“既然來了,那就進來。”
走進屋的懷煦跪在地上,雙手奉起凜冰劍,垂下頭誠懇地道了歉,“懷煦自知罪惡滔天,無法彌補,斗膽請仙上責罰。”
“你是天帝,乃是九五之尊,世人誰改指責天帝之罪?如此一來,你又何罪之有?”
安歌此番陰陽怪氣,倒比直接罵自己一頓更難受。
“懷煦只是戴罪之人,萬不敢以天帝身份自居,更何況天帝又如何?也無法換回心中所念之人?!?p> “你還愛洛瑤嗎?”
懷煦低下頭,沉思片刻,仰起頭的剎那間,面帶笑容,“愛!但懷煦深知不配愛她,我愿起誓永世不娶,以贖此罪過。”
躲在門外的琉璃默默擦去眼淚,小聲抱怨道:“不想娶我也罷,何故許下這個承諾。”
看來他還是沒能放下心中執(zhí)念,安歌笑了笑,倒了杯茶水遞給他,“凜冰劍即是我贈你之物,豈有收回來的道理,拿回去,贖罪的話...我要你打理好六界事務(wù),永保天下平安,你可愿做到?”
“自是愿意?!睉鸯汶p目泛紅,飲下茶水,算是得到了安歌的原諒。
“仙上,懷煦有一事不明白,那日我將凜冰劍刺進你胸口,也確認你已無氣息,為何...”
“懷煦,你很聰明,做事面面俱到,可你卻忘了凜冰劍的由來,它乃是我第九尾幻化而來,雖然威力無以能擋,但我自己的尾巴又怎么會殺死自己?”
“原來我所算計的每一步都是錯的。”懷煦輕笑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夜晚,懷煦叫來陸離一同飲酒,自上次大戰(zhàn)后,二人心結(jié)已解,關(guān)系也恢復(fù)到往日。
“你可找到有關(guān)洛瑤的半分下落?”
陸離搖搖頭,眼神中滿是失望,“沒找到,但上次鳥群之事,懷煦兄你也是看到的,洛瑤是鳳凰,是百鳥之王,除非有她的召喚,不然怎會出現(xiàn)萬鳥齊聚的場面?她一定還活著?!?p> 懷煦低頭舉起酒杯,眼神有一絲閃躲,不敢再直視他,“這個東西給你。”
陸離打開桌上的木匣,里面堆滿了信封,都是自己寫給她的,每一封都保存的完好如初,陸離取出那截紅繩戴在手腕,輕撫過贈她的龍鳳簪,手指翻著那摞信封,直到發(fā)現(xiàn)她的字跡。
給師父的信、擎翼和阿冉的信、小白的信,直到最后一封才寫了陸離二字。
陸離迫不及待拆了信,薄薄的一張紙上,只寫了六個字,卻滿是一滴滴淚水落在紙上的痕跡。
——唯盼安好,勿念。
“懷煦兄,她竟吝嗇到留給我的信都只有這短短幾字,我想見她,哪怕是在夢中,哪怕只有一面也好,可她從未尋過我?!标戨x掩面抽泣,久久不能平復(fù)心情。
“我聽聞冥界有面尋蹤鏡,洛瑤既去過冥界,想必那鏡子也會記錄她的身影?!?p> 當真?陸離一口飲下眼前的酒水,連忙站起身,“這酒改日再找你喝?!?p> 待他走后,懷煦進屋打開墻壁后的密室,看著鳥籠中奄奄一息的鳳凰,它原是洛瑤的一縷真身所幻,本就靈識不全,自從洛瑤應(yīng)劫離世,它便一日比一日虛弱,懷煦日日用自己的真氣和鮮血喂養(yǎng),才算勉強留它一命。
琉璃托起鳳凰的脖頸,勉強喂了些許水,“陛下,它快不行了,唯有真龍?zhí)熳拥难拍芫然钏覀儼阉€給陸離,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p> 懷煦不為所動,倔強地劃破傷痕累累的手臂,將血滴進碗中,“它是洛瑤贈我的唯一之物,我不能放棄,琉璃,再容我試試,我肯定能救活它。”
半路上突然想起鐘靈,陸離回到龍魚宮,她卻沒了影子,昏暗的拐角處有一女子的身影一閃而過,那熟悉的氣息不會有錯。
洛瑤!
陸離追上前拽住眼前的女子,她身上還殘留著洛瑤的氣息。
“你是何人?為何與她氣息相似,你見過洛瑤對不對?她在哪?”
本來能逃跑的老鼠精,被身后的尾巴耽誤,惱怒地抱起尾巴堆在懷里。
“我是見過洛瑤,可那都是好久之前了,我本是牢內(nèi)一只老鼠,與她朝夕相處過一段時間,她對我很是照顧,還將自己血分給了我,助我修煉成了一只精靈,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看?!?p> 老鼠精將自己的記憶用法術(shù)幻出,展示給他看。
陸離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進漆黑的牢內(nèi),唯有此處她留下的氣息更甚,地面滿是斑駁的血跡,還有她十指劃過的血痕,窗前那株夾縫中生長的藤蔓好像同她那般無助。
——小老鼠,等我出去便告訴陸離真相,他肯定會原諒我,再與我和好的,對嗎?
——陸離怎么還不來接我出去?他還在生我的氣嗎?
——陸離,那日在牢內(nèi)想殺你的不是我,是鐘靈,我從來都沒有離開龍魚宮,她將我關(guān)在牢內(nèi),這些傷口都是她弄的,還有她還用劍刺我,你瞧!
她的指甲竟是被活生生拔掉的...她竟然離我那么近,我卻從未尋過她,也未信過她。
方才老鼠精的回憶在眼前重現(xiàn),陸離倚靠著墻壁絕望地緩緩坐了下來,抬手舉在額前遮住眼睛,肩膀顫抖,淚水無聲地滴落在衣襟上。
好不容易處理好連日的事務(wù),得以喘口氣的冥王剛準備喝口水,便被一聲不響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陸離嚇了一跳,只見他雙眼通紅,面色沉重,一副想活吃人的模樣。
“這不是昔日的太子殿下?近日冥界好像沒犯錯吧?”
“借尋蹤鏡一用。”
聽他這么說,羨祁立刻知道他此番來意,半躺在椅子上,擺手不耐煩道:“此乃我冥界至寶,恕不外借!洛瑤在時,你沒有好好珍惜,現(xiàn)在她人不在了,倒假惺惺跑到我這來尋回憶?這世上可沒有后悔藥。”
“你不是為你父王之事,一心想要找我尋仇,尋蹤鏡借我一用,事后任你處置,方可了卻你心愿。”
深怕他反悔,羨祁翻身坐起,指著他的手激動地有些發(fā)抖,“當真?你...最好說話算話?!?p> 羨祁帶著陸離來到屋內(nèi),覆手之際,尋蹤鏡幻出洛瑤的身影,陸離睜大了雙眼,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那面鏡子。
鏡中的洛瑤為尋絕情丹解藥獨自踏入冥界深處,于心不忍的羨祁實在不想再看第二遍,長嘆一聲,先溜為妙。
屋內(nèi)傳來陸離那不時的啜泣,最后變?yōu)槌掷m(xù)不斷的低聲哭泣,他眼睛緊閉著,不敢再看,用牙咬著自己攥緊拳頭的手背,想竭力制止抽泣。
天空露出一抹亮光,陸離才走出屋子,整整一夜,誰也不知他究竟看了幾遍,他聲音沙啞上前叫醒夢中的羨祁,“動手吧。”
想了一晚的羨祁瞇起眼睛,裝出一副沒睡醒的模樣,擺手道:“你走吧,看你這般痛苦,豈不是比殺了你更有意思?”
陸離低頭一笑,掏出懷中的玉佩扔給他,“這是你贈她之物,現(xiàn)在物歸原主?!?p> 擎翼坐起身及時叫住打算離開的他,“陸離!絕情丹是我給鐘靈的,對不起,日后我與你的恩怨一筆勾銷?!?p> 九重天上——
琉璃急匆匆闖進九霄寶殿,懷煦眉頭緊鎖,慌忙趕去星耀宮,向來溫順的鳳凰此刻性格大變,嘴里滴著血,扇動著翅膀,發(fā)出陣陣鳳鳴聲。
“陛下,我方才進來給它喂水,也不知道怎么了?它突然暴躁異常,還不停地沖撞著墻壁,好像...想要逃出去。”
“恐怕陸離要出事了,琉璃,我們是時候該把它還回去了。”
不行!琉璃張開雙臂擋住密室出口,拿出洛瑤的內(nèi)丹舉在他面前,炯炯有神的雙眼中閃著光芒。
“陛下,琉璃想過了,我們可以留下洛瑤,你還記得這個嗎?只要你吃了內(nèi)丹,吸取其中至純的精氣后就能變成真龍,到時候再用自己的真氣和鮮血滋養(yǎng)鳳凰,它一定會好的,我們別管陸離,如果他出了事,那便不會有人再搶走洛瑤。”
懷煦默默接過琉璃手中的內(nèi)丹,戀戀不舍望著虛弱無比的鳳凰。
萬念俱灰的陸離來到誅仙臺,眼神黯淡的就像籠罩著一層霧,里面只有絕望和哀傷。
“洛瑤,還記得那晚我同你說過,若我真的負了你,那就從誅仙臺上跳下去,受它千轉(zhuǎn)輪回,元神寂滅之苦,我來陪你了?!标戨x閉上雙眼,身子一點點朝后倒去。
“陸離!洛瑤她還有一線生機?!壁s來的懷煦及時攔下他。
半炷香前,懷煦沒有選擇吃下內(nèi)丹,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抱起鳳凰朝屋外走去,和煦的陽光落下,好像也照進他心間,頭次讓他感覺到溫暖,懷煦輕聲呢喃道:“從這刻起,我不愛你了。”
陸離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他懷里的鳳凰,揚起嘴角,淚水順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