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晚歌》是部記錄片,畢竟只是兩小時的資料,并不是任何細節(jié)都交待清楚,根據(jù)歷史進程,張云凡知道接下來朱由崧會和兩小太監(jiān)過來認人,然后把朱慈糧定名為王之明,一個平民。
之后發(fā)生什么事就不清楚了,張云凡需要提前把握住節(jié)奏。
他想到了一個上策,一個下策。
上策是替朱慈烺制造新的身份證據(jù),關鍵時刻抖出來。
下策是如果朱由崧要干掉他們,那么他們先干掉朱由崧,再逃到史可法府上,向他擺事實講道理。史可法是南明重臣,張云凡有七成把握讓他相信。
史可法相信,不等于其他人也相信,像兵部尚書馬士英、錢謙益之流一直在抓史可法的把柄,只為反對而反對的角色,這招風招雨的小朝廷可能會亂上加亂。不等建奴打來自己先垮了。
所以,非萬不得已張云凡不會選擇下策。
鴻臚寺,距離乾清宮就千把米,朱由崧卻是坐著軟轎過去的。
平日于宮中行走,哪怕是如廁也要幾十人的陣仗。
而這一次隨行的只有李繼周和兩名小太監(jiān)。
至于韓贊周以城防要務不得擅離值守為由,遣他回去了。
別看他一副腦滿腸肥的樣子,肚子里的小九九可精著呢。
推開客房大門,雙方賓主相見。
朱慈烺有點尷尬,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按以前的封號是世子,現(xiàn)在是皇帝,若叫他世子,那等于直接否認了對方帝位,叫他皇上,那自己的位置又該怎么擺?
想了想為了體現(xiàn)宗族的親近,拱手行禮道:“叔父,侄兒慈烺有禮了!”
然而朱由崧就沒那么多顧慮了,并沒有對他稍加顏色,指使兩名小太監(jiān)喝道:“你們給朕瞧仔細了,現(xiàn)在招搖撞騙之徒極為猖獗,膽大包天混入宮廷者也非偶然,你們睜大眼睛看清楚,必須有十成把握才能定下身份,若是胡言亂語把賊人錯當皇親國戚放入進來,那是滅九族的大罪,聽明白沒有?”
兩名小太監(jiān)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齊聲應下:“小奴遵命!”
張云凡心頭咯頓了一下,這個朱由崧也夠奸的,事先對兩辯者一番恐嚇,讓其心中顧慮重重。
如此一來,他們還怎敢做出正確地判斷?就算明知是太子也不敢隨意表達了。
然而張云凡還是低估了朱慈烺的魅力,當兩小太監(jiān)進入房間,二人的眼都直了,一下?lián)涞乖谥齑葻R懷里:“太子!您真是的太子!小奴總算見到您了!”
霎時間二人淚流滿面。
朱慈烺也是激動不已:“小桂子、小六子,你們都還活著,蒼天待小王不薄,又多兩位親人!”
兩名區(qū)區(qū)小太監(jiān),無品無級,卻以親人相稱,這不是朱慈烺臨時作秀,在曾經(jīng)的相處中便是如此。
兩位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感動得泣不成聲,把朱由崧的告誡拋到了九霄云外。
而在這個時刻,張云凡從褲袋里拿出一個光滑得可以當鏡子照的鐵片兒。
這東西在后世叫手機。
張云凡把手機調(diào)到視頻功能,將這神圣的一幕完整地拍攝了下來。
視頻和聲音皆齊備,誰也賴不了,這就是他的證據(jù)。
他搞的是偷拍,別人并沒有注意到他手中的小玩意。
朱由崧的臉瞬間黑了下來,大怒:“你們兩個賤才,朕讓你們好好辨識,怎么如此草率?”
小桂子向朱由崧行跪:“皇上,小奴和小六子是殿下的貼身宮人,殿下英容神貌皆在腦海里,絕不會有一絲差錯!”
李繼周也幫襯了一言:“皇上,既然二人都確認無誤,想來這位公子真的是慈烺殿下。”
李繼周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再次讓朱由崧發(fā)飆:“朱慈烺已亡故于闖賊之手,怎么可能起死回生,此人必然有假?你們?nèi)齻€是不是串通一氣,收了好處?”
三太監(jiān)嚇得面如土色,連說不敢。
但朱由崧似乎在往搞成鐵案方面走,當即呼來鴻臚寺的寺卿:“這幾人冒名太子,罪大惡極,速將他們押入大牢,交由大理寺問案,李繼周三人串通一氣,以同黨論處?!?p> 一班差役出現(xiàn),把屋子團團包圍,于偏房里藏身的護衛(wèi)們怒不可遏,皆欲出來拼命,但被張煌言眼神制止。
現(xiàn)在還沒到最后時刻!
朱慈烺指著朱由崧喝問:“由崧叔父,你我同為皇家血脈,為何要自相殘害?難道就因為我是當朝太子嗎?”
“死到臨頭,還敢妖言惑眾,其心可誅,給朕帶下去,打入天牢!”
張云凡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朱由崧竟然要直接拿他們下獄。
那么只能非常手段了!
“世子殿下,先不要忙,我想和你談點事,說不定你會改變主意!”
朱由崧又是一怒:“區(qū)區(qū)野民,有什么資格與朕商談,左右,給我拉下去!”
“你最好配合一下,不然可能有點麻煩!”一件硬物頂在了朱由崧腰眼上。
朱慈烺嚇了一跳:“張護衛(wèi),不可魯莽!”
“屬下自有分寸!”
朱由崧可不是沒有見識的土鱉,看清是一把火銃后臉就蠟了:“你們都給我退下!”
房中只剩下朱慈烺、張云凡、朱由崧三人。
“你們放了朕,朕可保你們無事,另再奉上紋銀萬兩!”朱由崧額頭上冒汗。
張云凡冷笑道:“弘光大帝,我們千里迢迢而來只為圖財?這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相信!這位公子是不是太子你心中應該已有答案,只是你不想承認罷了!”
朱由崧爭辨道:“休要胡言,朕乃仁義之君,若此人真的是太子,吾必奉他還朝?!?p> “兩位小公公的指認難道不是證明?”
“兩個賤奴人微言輕,就算朕能信,如何取信于滿朝文武?”朱由崧狡辯道。
“要不我們一起去史可法大人府上,讓史大人評評真?zhèn)??這不也到飯點了,剛好能混頓飯吃,弘光大帝,咱們走吧!”張云凡說著就要架起朱由崧往外走。
撲通!
朱由崧朝著朱慈烺跪了下來,淚流滿面:“賢侄,非是朕不愿與你相認,實在是現(xiàn)在國難當頭,西有張獻忠、李自成余孽未平,北有建奴為禍,沿海之地倭寇橫行。朕唯恐此時更替尊位會引起社稷動蕩,民心向背,到時反而便宜那些亂賊,故而強忍淚水,將賢侄拒之!”
張云凡冷笑不已:“好慷慨好大義,明君那!”
朱由崧厚顏無恥地點了點頭:“朕自去年登基以來,為大明操勞過度,心力交瘁,夜不成寐,這一切百姓都看在眼里,他們都在家中替朕塑造金身,每日焚拜。朕自問,雖然比不及堯舜禹湯,但比之太祖,并無遜色之處!”
張云凡心中一萬個握草,這腦滿腸肥的貨居然自比朱元璋,你乍不上天呢?
然不知為何,朱慈烺聽了感動不已:“叔父,您辛苦了!”
張云凡又是一句握草,朱太子,這你都能信?
朱由崧打鐵趁熱,眼中熾起起來:“賢侄,朕已將真相告明,相信你也能體會到朕的良苦用心,為了朱家天下,你就委屈一下,暫時不要與朕相認,待局勢穩(wěn)固,朕再把這天子之位還給你!”
“這……”朱慈烺猶豫了。
“你放心,朕不會再為難你,朕給你一個官身,鴻臚寺少卿,王之明如何?”
看到朱慈烺猶豫不決,朱由崧悲聲又起,甚至還掉出了幾滴眼淚:“既然賢侄不愿屈就,朕也不勉強,這便將皇位還你,只是到時江山不復,吾等朱家子弟有何顏面與太祖相見?罷了,就此一頭撞死在這門墻之上罷了!”
說是要撞墻,腦袋遲遲挨不上去,甚至腿都不上前挪幾步。
拜托,作秀也該像一點吧!
張云凡一腳揣在他的腚上,朱由崧飛撲出去,老臉親切地貼著墻皮上,摩擦出一道血痕。
“你這廝,干什么?”朱由崧大怒。
“看你腳腿不利索,送你一程,不用感謝!”
朱由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