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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失效基金會

第二十章 催化(感謝支持)

記錄失效基金會 逸冷巨巨 4207 2020-03-13 01:00:00

    瘟疫醫(yī)生從桌子上拿起一把解剖刀,在尤戲的臉上不斷掃過,鳥嘴里還不停打趣道:

  “小胖子,你現(xiàn)在怎么變成老胖子了。我是真心有點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模樣,哈哈哈......”

  尤戲眼睛都不眨一下,倒是有點期待著刀鋒里的痛快,畢竟終于可以解脫了。主要是嘴巴已經(jīng)無法說話了,否則吐槽幾句的勇氣還是有的。

  桌子上仍然放著一個記錄本,只是好像又換了一個新的本子,上面寫著:

  “實驗編號16001,實驗結(jié)果:失敗。備注:我已經(jīng)用盡了所有材料,是呀,我同以前一樣,又開始頹廢了。盡管他們現(xiàn)在崇拜我,我是天才神醫(yī),可是我還是沒能找到那個答案。好了,我決定了,以后只要有時間,一旦我想起那件事情,我就做一次記錄。這是對一個失敗者最好的懲罰,讓我永遠(yuǎn)活在自責(zé)之中吧!我的面具與我同在?!?p>  瘟疫醫(yī)生并沒有直接了當(dāng)?shù)那袛嘤葢虻暮砉?,釋放他最后的生命力,而是小心地切割著一枚破碎符文,顯然就是尤戲之前扣下來的那枚。

  “小胖子,我今天就發(fā)一回慈悲,做個傳話筒,順便給你把符文重新鑲嵌上去?!?p>  “老黑不會說話,但是他并不是傻子??赡苁俏覀冞@些怪物做了太久的異常,已經(jīng)厭倦了這種生活,這對我們是一種懲罰,更是折磨?!?p>  “世界重啟了,我和老黑偶然相遇,一同住在了這個小鎮(zhèn)。是的,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小鎮(zhèn),這里是一座囚牢,為我們制造的囚牢?!?p>  “任先生雖然不說,但是我心里清楚,所謂的破碎病,根本就是一種消除手段。這里容不下我們,所以會有東西來毀滅我們,與基金會和GOC不同,這種破碎的方式更為徹底,不僅可以殺死現(xiàn)在,乃至未來,甚至是過去?!?p>  “你可以會發(fā)現(xiàn),這里的紊亂。不僅僅是我們,你也一樣,你是入侵者,這種力量也會殺死你。”

  “老黑讓我告訴你,好好活著?!?p>  “自從他開始做培養(yǎng)食物和派送食物的工作之后,他說自己好像真的活了,有了自己存在的價值,一份工作,自己喜歡的工作,他喜歡上了這種感覺?!?p>  “是的,現(xiàn)在的我們都是將死之人。短則三個月,長著半年,整個異常小鎮(zhèn)都將不復(fù)存在?!?p>  切割,撕扯,縫合......

  所有的治療的都要的,這些都是縫合一個將死之人的必要手段。

  說教無益。

  尤戲?qū)嶋H上根本理解不了。大約只能感覺到老油鬼確實挺在意培養(yǎng)腿肉的工作,時不時就要消失一會,然后去看他的寶貝培養(yǎng)物。

  并不單單是鑲嵌符文這么簡單,黑枝之前縫制的殘留,已經(jīng)失去了用途,必須把這些東西取出來,就像是傷口愈合之后取線一樣。

  尤戲樣貌并沒有什么顯著變化,治療無法延緩衰老,這是深處的疾病,這種程度的手術(shù)刀根本不足夠。

  瘟疫醫(yī)生的治療更像是一場告別儀式,作為醫(yī)生的他自然明白生與死之間的距離。此刻的尤戲已經(jīng)到了盡頭,估計沒幾天活頭了,即使鑲嵌符文。

  這時,一個黑乎乎的身影伴隨著一陣黑霧憑空出現(xiàn)。

  黑霧散去,里面露出一張黑乎乎的面容,肉眼已經(jīng)無法分辨樣貌。

  一條左袖懸掛在半空,里面似乎是中空的,濃郁的血腥味伴隨著身體的移動在空氣中綻放開來,皮膚的顏色恍然已經(jīng)和黑暗相差無幾。

  小迪,小迪,小迪......尤戲只能用眼睛說話,用注視把心里的語言埋葬。

  一時間,所有眼睛都被這個黑霧男孩吸引。

  “對不起,我失敗了!我們的爸爸,我沒能把他們帶回來......”

  “現(xiàn)在,連你也要走了么?”

  小迪并沒有靠近尤戲,反而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反向蹲在門口,用右手轉(zhuǎn)動著魔方,他的左臂已經(jīng)不見了。

  在齒輪正教寬大的袍子下,他是那樣渺小,魔方也失去了幾個角塊,發(fā)出的聲音像是破損的喉嚨:

  “小,迪,爸,爸,愛你......”

  這個孩子,是被詛咒的,和我一樣。瘟疫醫(yī)生轉(zhuǎn)動鳥嘴面具看了一眼小迪,然后就把目光收了回來,繼續(xù)手上的工作。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氣氛,充滿瘋子的氣氛。

  黑霧鳴叫,宛如一只只漂浮在空中的秋蟬,真的像活著的。它們從小迪的身體里流淌出來,像是圍繞星系軸線的星河,不斷吞噬著房間里的黑暗,由微弱光芒反芻出來的黑暗。

  “Duang!”

  角塊的摩擦和地面親吻,微弱的聲音把整個房間變得一片死寂。

  小迪右手里的魔方掉落到地上,小小的身體站了起來,直直望著門外的走廊。

  這一刻,他似乎醒了,似乎不想繼續(xù)蒙騙自己了。魔方破損了,它發(fā)出的聲音再也無法滿足耳朵。

  黑色的霧氣不僅在吃掉黑暗,甚至在咀嚼小迪自己,恍然一只趴在肩上的野獸。

  “我好恨,我好恨,為什么要奪走我最愛的東西......你們都是瘋子,我要把你們都吃掉.”

  腳開始挪動,通過走廊,穿過尤戲視線的盡頭。

  走一步,一片袍子的碎片掉落,在地上融化為灰燼。

  走一步,一塊地面變成黑色,里面似乎有無數(shù)雙手在搖擺,仿佛是地獄的入口。

  走一步......

  在走廊的盡頭,小迪停下了。

  他害怕極了,他害怕死亡,這也是他一直不敢直視尤戲的原因。

  “再見了!”微弱的聲音始終沒能讓脖子旋轉(zhuǎn)過來,小迪的聲音好像是從心里發(fā)出來的,小到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地上只剩下一個缺失角塊的魔方,那些黑暗同小迪一起,仿佛如影隨形。

  異常小鎮(zhèn)里,連一個活人都沒有,又怎么給予這個失落的孩子一個父親呢?即使是能占卜未來的占星師,即使是可以活化尸體的瘟疫醫(yī)生,即使是可以縫制人形的紋身店主,都沒能力復(fù)活一個已經(jīng)死掉的“父親”。

  小迪根本就沒有父親,他的父親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因為那個魔方,他撿到的那個魔方,那個父親的孩子也叫小迪。

  他甚至沒有名字,自己騙自己,自己變成了小迪,沒有人可以滿足一個瘋子的意愿,沒有人可以創(chuàng)造一個虛構(gòu)的父親,沒有人可以創(chuàng)造出劇本里沒有的未來!

  一個原本不存在的東西,唯一能創(chuàng)造他的人就是那個臆想癥的患者,那個在他的世界里一直活著,并且一直在變化的父親。

  眼睛已經(jīng)到了極限,尤戲的世界到了盡頭,已經(jīng)不愿意再睜開眼睛,想要逃避,或者說用睡覺來度過一切。

  遵從任先生的指令,三號從瘟疫醫(yī)生的實驗室?guī)ё吡诉@個蒼老的死胖子,把他帶回蘑菇房的地下室。

  治療?復(fù)活?埋葬?

  都不是,他們把他放進(jìn)了知識屋。

  無數(shù)像是游蛇一般的纜線,無數(shù)像是血管一樣的針管,無數(shù)擁擠的設(shè)備,它們排列在一起,看上去好像是一個整體。

  任先生想要做的就是殺死“尤戲”,這是一個不合格的作品,新的筆者會按照自己的需求重新更改。

  一組數(shù)字微微發(fā)亮——02,似乎又預(yù)示著一個終結(jié)。

  殺死一個尤戲,重新創(chuàng)造一個更加符合這個世界的版本。這種事情對于超級智能機(jī)器人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

  小鎮(zhèn)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似乎已經(jīng)沒有人在意那個孩子了,他仿佛從來沒有來到過這里。

  黑枝拆除了擺放著正廳的“惡作劇”遺照,他已經(jīng)收到了任先生的消息:“那個孩子已經(jīng)破碎了,在接下來的任何時間都不會出現(xiàn)了?!?p>  黑枝手里緊緊攥著那張丑陋的黑白肖像畫,同他預(yù)想的一樣,終于排上用場了。

  似乎已經(jīng)沒有語言可以用來表達(dá),似乎一切都是準(zhǔn)備好的。

  這里是一座牢,也是一座墳?zāi)梗M(jìn)入到墳?zāi)估锏氖w自然該有自知之明。

  偷偷剝開自己的皮囊,黑枝用手指調(diào)整著皮囊的位置,尤其是臉上的部分,濕潤的流體使他難受極了。

  這個小胖子和他一起喝過酒,見過他最脆弱的一面,甚至差點成了他的兒子,也許一切真的都是計算好的。從叫叔叔的那一刻開始,注定就結(jié)束了,因為他知道答案。

  一切都變化的太快了,誰也沒有料想到明天,或者下一刻會發(fā)生什么,原本在小鎮(zhèn)里的時間要更久一些的。

  肖像畫上有一條幾乎肉眼看不見的黑色紋線,黑枝輕輕抽動那根線,然后有趣的事情發(fā)生了,在尤戲肖像畫的里面還有一個夾層:

  一個丑陋的老家伙,一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在加上一個潦草的小胖子,一幅早已經(jīng)制作好的黑白全家福。

  菠蘿和香蕉已經(jīng)腐爛發(fā)黑了,那個應(yīng)該佩戴它的主人賦予它詛咒,作為祭品應(yīng)該同主人一起化為塵埃。

  缺一朵的黃花也已經(jīng)枯萎,黑色的死亡侵蝕著每一片花瓣,僅剩的花香伴隨著奇怪的惡臭混合在一起,亦如消逝中的生命。

  黑枝將全家福藏在了自己的皮囊里面,然后將所有腐敗的東西一起清掃,放到它們該去的地方。

  蘭鴛看到黑枝在打掃衛(wèi)生,立刻從樓上跑了下來:

  “父親,這些家務(wù)活我來做就好了。”

  看到父親的臉皮有些不協(xié)調(diào),蘭鴛伸出手為他拂去皺起來的部分:

  “父親,您是心情不好么?要是熱的話,可以把皮套脫下。”

  “不不不......我還是穿著吧,這是工作需求,一會我還要給客人做紋身呢!我只是想起了一個故人,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故人?!?p>  掩藏只是暫時的,黑枝已經(jīng)向蘭鴛坦白了自己的皮囊,或許是已經(jīng)生出了情感,蘭鴛并沒有拒絕或者恐慌。看來真心收留一個落難者,再加上用心的關(guān)切,會比自己縫制更好些。

  “我認(rèn)識他么?怎么從來沒聽您說過?!?p>  “不不不......孩子,你不需要認(rèn)識他,他已經(jīng)不在了?,F(xiàn)在的你和我,我們留在這里,而他已經(jīng)到了另一個世界,活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p>  蘭鴛仿佛失憶了一樣,根本無法想起那個她最討厭的家伙。

  一切都是編織好的。

  在蘑菇房地下室的營養(yǎng)罐里,貝斯被帶走了,任先生修復(fù)好了他,但僅僅是身體,他的喉管已經(jīng)無法復(fù)原了,而且那種聲音早已經(jīng)被遺忘了。只有那些在教堂里的孩子們聽過,這種聲音并沒有出現(xiàn)在異常小鎮(zhèn)里。

  貝斯坐在蘑菇房的房頂上,沐浴著陽光和熱,沙啞的喉嚨撕扯著,仿佛是從肚子里面挖掘:

  “光,是齒輪綻放的光

  血液,泥濘中腳步生長

  頂禮膜拜,隨風(fēng)呼嘯

  這是破碎之神給予的偉大異常

  ......”

  一個月之后。

  在羅自夫婦的小屋里,燈光昏暗,兩個孩子正在嬰兒床上熟睡。

  一個很瘦弱,一個很臃腫,恰好是一男一女。

  霞躺在床上嗚咽,嘴里含糊不清地說著話,她的精神一直不正常,從基金會逃出來之后。

  借助著微弱的光,依稀可以看到:

  黃色的面皮卷起褶皺,癱軟的眼珠耷拉頹廢,骨瘦如柴的身體麻木,嘴角不斷流出由于呢喃而騷動的淡黃色液體。

  她身上所有的營養(yǎng)似乎都被榨干了,已經(jīng)無法支持身體的本能,宛如一只絕望的羔羊:

  “咩咩咩......咩咩咩......”

  一個男人蹲在角落里,胡子倒影在墻壁上,像是茂密的森林。墻壁似乎受了炭火侵襲,黑色的斑點泛黃,煙霧之中翻涌著波浪,吞吐出陣陣頹廢的波光。

  即使到了今天,羅自還是無法原諒自己,他總是做著噩夢,夜晚看到那個小胖子的臉,身體就像是灌了鉛水一樣沉重。

  總覺絕對自己是吃人的魔鬼,曾經(jīng)在基金會里面打著保護(hù)旗號的正義之子,竟然能做出這種勾當(dāng)。

  幾次想自殺,但是那兩個孩子他總放心不下,妻子的精神也越來越差,輻射和異常的影響加重。

  總得有一個人活下去,把孩子們送到外面去,這是唯一的心愿。

  活在這里面的人會死!

  想必基金會已經(jīng)重新組建,那里有一切生命所需的東西,孩子們至少可以安全活著,而且他和妻子還有兩張權(quán)限卡,也算是一份籌碼。

  ......

  蘑菇房地下室。

  三號從知識屋里面走了出來,清掃出一些身體的碎片,像是被熔爐灼燒過的,碎片已經(jīng)碳化,失去了原本血肉的特性。

  將碎片倒在原木底下的泥土里,摘下一顆順勢生長出來的大號黃蘑菇,然后把它放在里小號的蘑菇房旁邊,像是一種移栽手法。

  也許會長成一座新的蘑菇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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