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魚姥姥不答。
她只是把抱桶往顧白身前移,“今天撈了不少新鮮小魚?!?p> 魚姥姥一開口,顧白就知道魚姥姥接下來要說什么。
他的注意力立刻被轉(zhuǎn)移了。
顧白吞下口水,“我包圓了,姥姥,記著啊,我包圓了,千萬別賣給旁人。”
魚姥姥說的新鮮小魚齊整的一指長。
用手一掐,肚腸就會擠出來,再用指甲刮一下魚鱗,這魚就收拾妥了。
在入菜時,用油煎透,放入調(diào)味紅燒,一直燒到骨刺酥爛,撒上芫荽即可出鍋。
在吃時,牙齒剔下背脊和肚腹兩邊肉,用舌頭細(xì)品,有小魚獨(dú)有的鮮美。
下酒尤其爽。
顧白非常喜歡這種小魚,但凡魚姥姥有做,顧白必定在搶購者之列。
這種小魚也只有魚姥姥做的好吃,別的人做不了。
因?yàn)檫@一指長的小魚,若無經(jīng)驗(yàn),撈上來后,肚子里有一股子的苦味。
只要魚姥姥自己撈上來的,才又新鮮,又無異味。
奈何魚姥姥不常做。
現(xiàn)在顧白知道原因了:晚上來撈魚,當(dāng)然不常做了。
魚姥姥若有所思的瞟顧白身后一眼。
“想吃,你也得有福分等到明天?!?p> 魚姥姥抱起抱桶,“你小子,招惹不該招惹的東西咯?!?p> “什么?”顧白不解。
魚姥姥也不答,顫巍巍的消失在夜幕中。
被魚姥姥這么一嚇,顧白背后汗毛倒豎,風(fēng)聲鶴唳,覺得黑暗之中處處有妖邪。
“勾,勾子,不怕,公子保護(hù)你?!鳖櫚桌」醋印?p> 勾子翻了個白眼,“我才不怕呢,明明是你在怕。”
見她語氣里有鄙視,顧白貼著她,“你當(dāng)然不怕了,你長的就辟邪?!?p> 他張望著四周。
“本公子不一樣,在故事里,像我這么英俊的,不碰見幾個女鬼都不好意思叫故事。”
“嘁?!惫醋硬恍?。
“你知道公子為什么買你嘛?”顧白問。
勾子搖頭。
“因?yàn)槲姨⒖?,你太丑,可以中和一下,少招惹一些是非?!?p> 顧白說到這兒搖頭,“可惜,你已經(jīng)這么辟邪了,還是掩蓋不住本公子的俊氣?!?p> 勾子快走幾步。
她不想跟他說話了。
顧白忙追上去,“你等等我,我還等著你辟邪呢?!?p> 在他們身后,黑貓大搖大擺的跟上去。
穿過石橋后,他們回到書屋。
顧白被魚姥姥剛才的話弄的心里直發(fā)毛,因此換了濕衣服后,先點(diǎn)了香。
他在門神處燒上幾根。
勾子坐在席子上消食,順便把跟來的黑貓抱在懷里。
“公子,你臨時燒香是不是有點(diǎn)兒遲了?”
“你懂什么,燒香拜神貴在誠,與燒的多少、早晚沒關(guān)系?!?p> 顧白關(guān)上門,在灶王爺處也燒上。
“你這神像還是假的,旁人臨摹的,不是從寺廟道觀求來的,這也叫心誠?”
道觀、寺廟里供奉諸神。
自然,世人普遍認(rèn)為從道觀、寺廟里求來的神像,才會真正的保家宅平安。
“心中有神,處處真神,心中無神……神像太真也無用?!鳖櫚滓琅f強(qiáng)詞奪理。
他最后在土地爺和土地婆神像前燒了幾根。
勾子十分不明白。
“公子,你為什么在家里供土地爺和土地婆的神像?”
一般而言,這兩者的神像都被供奉在土地廟。
“嘁,你懂什么?!鳖櫚撞恍嫉鼗卮?。
如果不經(jīng)歷前世的買房如割腎,也就不會明白顧白對土地爺和土地婆的虔誠。
前世是求神無門,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當(dāng)然要好好地供起來。
勾子翻個白眼,“那你至少得用供品吧?!?p> 顧白停下來。
他覺得勾子說的有道理。
但他們書屋不開火,自然也無吃食,這大半夜的去哪兒整供品去?
勾子站起來,自告奮勇,“要不,我現(xiàn)在去做一點(diǎn)兒點(diǎn)心?”
顧白拒絕了。
“拉倒吧,你做的點(diǎn)心上供,別說諸神保佑了,諸神不來找咱們算賬就阿彌陀佛了?!?p> 勾子撇嘴,重新坐下,“那你自己想辦法?!?p> 顧白環(huán)顧一圈,雙眼一亮,“我還真有辦法。”
顧白走到書架子前,挑了幾本書,放在各自神像前。
兩位門神放忠臣賢將守國門。
灶王爺前放《大荒食譜》。
至于土地爺和土地婆,顧白放《比翼鳥》,一本講述異世界陳世美的愛情悲劇。
“書當(dāng)供品?”勾子瞠目結(jié)舌,“這也行?”
“有什么不可以,你沒聽人說過,書是精神食糧。”
在他看來,書還是最好的供品。
“那些吃的擺在神像前,中看不中吃。你再看我的供品,中看還中用?!?p> 勾子向顧白豎起大拇指。
她現(xiàn)在知道什么叫無理也能攪三分了,顧掌柜就是這樣的人。
勾子現(xiàn)在只期望,諸神發(fā)怒時,別把她一起帶走。
雨漸大,風(fēng)也漸大。
外面的世界成了吞人的怪獸,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書屋的門窗開始發(fā)出呻吟,吱吱呀呀的亂響,就好像有人在拆書屋。
魚姥姥的話讓顧白格外警惕。
他望著四周,招呼勾子把被褥取下來,今天晚上他們依舊在大堂睡覺。
“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yīng),避免你被妖怪抓走了。”顧白這理由很堂皇。
勾子卻知他心中所想,“我看你就是想讓我?guī)湍惚傩?。?p> 顧白把纏著的左手的白布緩緩解下來,“你確定?”他看著勾子。
勾子果斷地屁顛屁顛的為二人鋪床。
勾子心里其實(shí)也有點(diǎn)怕,畢竟他們剛遇見水鬼不久。
現(xiàn)在顧白解除自己的封印,讓勾子安全感倍增,現(xiàn)在顧白不讓她陪睡都不成了。
勾子剛把床鋪好。
砰!
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夜晚的安寧。
接著,風(fēng)裹著雨,噼里啪啦的鉆進(jìn)書屋,往里面倒灌。
“大爺?shù)?。?p> 顧白停止解白布,向門窗走去。
他剛要把門窗關(guān)上,忽然,瓢潑的雨水中鉆出一人影,直取顧白咽喉。
說時遲,那時快。
在顧白猝不及防時,一道黑色閃電從顧白面前閃過,直取雨水組成的人影。
這道黑色閃電正是在書屋混吃混喝的黑貓。
人影一撞即碎。
顧白剛要松口氣。
砰!
書屋通往后院的門被猛烈地吹開,又鉆進(jìn)幾個水做的人形。
門直對著院子里的水井。
“?。 ?p> 勾子大叫,指著水井,不敢置信地說:“鬼,鬼…”
顧白回頭一看,只見一披散著長發(fā),身著白衣的女鬼,正緩緩地從井里鉆出來。
“我去!”
顧白大喊,“諸位神快顯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