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童年只有歌謠,婉轉(zhuǎn)悠揚(yáng),世間便都開滿了花。
我踽踽獨(dú)行,轉(zhuǎn)身回望,槐樹下的孩童雙眼無光。
羈鳥飛不過舊林,游魚回不到故淵,塵世宛如一粒沙。
三
賀曉桀猝然睜開眼,手摸向褲兜。還好,刀還在。
怎么就睡著了……賀曉桀懊惱,低頭發(fā)現(xiàn)身上蓋了條薄毯。
深棕色的毯子,和自己房間的被子很像。
賀曉桀攥著毯子,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他是來報仇的。
他的母親和繼父是被她的母親殺死的,既然他殺不了陳芝芝,那就殺了她的女兒吧。
可是……
臥室門開了,季明月走出來:“你醒了啊,額,這是我爸以前的衣服,你先去洗個澡換上吧。”
季明月將手里的衣服遞給賀曉桀。賀曉桀順從的接過:“謝謝?!?p> 從地上爬起,賀曉桀摸著口袋的刀。
“誒等等?!奔久髟峦蝗唤辛寺暋YR曉桀背脊瞬間僵硬。
季明月走到他跟前,伸手撩了撩他的額發(fā):“你這劉海有點(diǎn)長了啊,我先幫你剪一下吧?”
賀曉桀頓了頓:“好?!?p> 閉著眼,感覺的到身邊人的動作,剪刀“咔嚓”的一聲聲剪過,頭發(fā)落到眼睫上,鼻梁上。
賀曉桀很不安,閉著眼,對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若是身邊人想,一剪刀戳瞎他也不是不行……
賀曉桀猛的睜開眼,細(xì)細(xì)的碎發(fā)從眼前掉落。
“誒!你怎么睜眼了,小心頭發(fā)掉進(jìn)去。”季明月停下手里的動作。
賀曉桀垂眸,眼睛瞟了瞟,又閉上了。
多慮了吧。
狹小的浴室里有一面鏡子,賀曉桀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過長的劉海被剪去,光潔的額頭露出來,干凈清爽,一雙眼瞳亮亮的。
這雙眼睛,賀曉桀的手覆上眼皮,母親說過,他的眼睛很像他父親,她厭惡至極,連著厭惡了他。
在賀曉桀僅存不多的關(guān)于幼時的記憶里,是沒有母親的懷抱的。
她母親未婚先孕,被人嚼足了舌根,在他六個月時嫁給了他父親,婚禮都沒辦,領(lǐng)了證匆匆了事。
他三歲時,父親車禍去世。
他母親生**蕩,父親過世后便愈發(fā)猖狂,經(jīng)常領(lǐng)不同的男人回家。
他成了一個極大的阻礙。
經(jīng)常,一個人被鎖在門外,哭喊大叫都沒用,哭累了,就默默的蜷縮在門外的墻角。
后來長大了點(diǎn),懂事了,知道自己無論怎樣哭叫都沒人會為他開門,就蹲在路旁的槐樹下,看螞蟻搬家。
一看就是一下午
沒人喊他吃飯,喚他喝水,問他冷了還是熱了,今天去哪里玩了。
沒人關(guān)心在意他。
待到他心智成熟,明白自己母親是個令人厭惡的浪蕩女,他試過反抗掙扎。
離家出走,卻無處可去,回到家,迎接他的是清脆的巴掌聲。
挨了無數(shù)打罵,母親永遠(yuǎn)只會那一句:“要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嫁給你那短命爹,別看我!眼睛跟你爸一模一樣!惡心!”
沒有溫暖,沒有光。
后來母親再嫁了,對方是個寬厚的中年人,聽說有老婆孩子,為了母親離婚了。
男人對他竟意外的不錯,連帶著母親也稍稍溫和了。他覺得,是不是好日子來了,光來了。
他小心翼翼貪婪的享受那一點(diǎn)點(diǎn)的溫暖,都快忘了,他曾是別人的丈夫。
他習(xí)慣的睡在墻角,躲過了殺身之禍。醒來,世界一片血紅。那一點(diǎn)點(diǎn)溫暖都成了過去。
他磨好刀,準(zhǔn)備刺穿一個女孩的心臟。
他大笑著,卻又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