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日后,韓慕白蠱毒已清,身體逐漸恢復(fù)過來。在以念纏著蕭元徹好說歹說好幾天后,蕭元徹終于同意他離開焚影尋找姒姬。
這邊剛塵埃落地,另一面又再風(fēng)起云涌。
魔君大婚可不是什么秘密,很快便隨著這漸起的秋風(fēng)傳到了皇族眾人的耳朵里。
這日,皇上召見顧承遠(yuǎn),蕭元徹,以念三人一同入宮??扇サ膮s是皇后的慈元殿,說來皇后雖非顧承遠(yuǎn)生母,但因膝下無子,故而顧承遠(yuǎn)生母離世后便過繼給了皇后。他的婚姻大事也自然需要獲得皇后的認(rèn)可。
步入慈元殿,面目鎦金淌銀甚是耀眼。只見皇后高高坐在那用金絲楠木雕刻而成流光異彩的鳳椅之上,雖已年過四十,卻依舊容色妍麗,細(xì)看下來與顧昭容頗有幾分相似。但又不似顧昭容那般囂張的美,反之威嚴(yán)無比,嚴(yán)肅非常。
見著三人步入,皇后那精致的黛眉微微蹙起,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飛起,看著三人的目光有說不出的凌厲。相比皇后,正位盤龍椅上端坐的皇上倒是顯得和藹客氣,免了行禮囑三人落座。
蕭元徹以念依言落座,顧承遠(yuǎn)卻并未坐下,而是鄭重行禮后徐徐道出要正式娶以念為王妃一事。
聞言,皇后纖纖玉手拍在蟠龍扶手上,厲聲打斷道:“簡直荒唐!你要娶的竟是他人侍妾,這等殘花敗柳又怎配做王妃?你是想讓天下人恥笑我九州皇室嗎?”
皇后自然知曉以念并非尋常侍妾,她不止法力高強,更是魔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魔君。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必須要阻止這場婚事,以免顧承遠(yuǎn)借著與魔界聯(lián)姻,勢力更加壯大。
而在場眾人皆也不是傻瓜,皇后所想又豈會不知。
不待顧承遠(yuǎn)出言,蕭元徹就帶著些火氣搶先一步起身道:“皇后娘娘此言倒是在怪我辣手摧花了。”
皇后斂著怒氣,有些不安地?fù)芘笊宵S金打造的龍鳳細(xì)鐲,道:“仙師為何要這般維護此女子?”
不料蕭元徹微微冷笑,“冥姑娘未曾做錯任何事,談不上維護,一切過錯皆在我色心不改,辣手摧花。還望娘娘勿要將我的過錯強加于冥姑娘身上,破壞了這場天作之合的婚事?!边@語氣并不客氣,連“微臣”也不道了,面上把錯歸于自己,實則卻有迫牢之意。
以念見蕭元徹這番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二人互相凝視一笑。
隨后起身接過話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皇后娘娘此事怪不得公子,念兒幸得公子垂憐收留,才不至于流落三界受人欺凌。”
此時皇上才緩緩開口,聲音四平八穩(wěn),“朕聽聞冥姑娘乃是魔界魔君,想不到冥姑娘看起來這般柔弱,竟是威名赫赫的魔君?!?p> 以念低眉淺笑道:“皇上謬贊,不過虛名而已?!?p> 皇上眸顯贊賞,“朕素來欣賞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中豪杰,承遠(yuǎn)看上的姑娘果然不是尋常女子?!?p> 皇后實在有些沉不住氣了,繼而道:“皇上,這女子畢竟是蕭仙師的侍妾,若要成為王妃這實在是荒唐……”
皇上卻不以為意,隱有不悅地打斷道:“皇后,就是九州百姓家的女子改嫁也并非罕見,何況蕭仙師與冥姑娘皆非凡夫俗子,何必計較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朕倒是認(rèn)為承遠(yuǎn)和冥姑娘乃是一段不可多得的錦繡良緣,皇后你說呢?”
話到了這個地步,也已不可逆轉(zhuǎn),皇后只得不甘妥協(xié)道:“皇上所言極是,是臣妾愚昧了?!?p> 皇上一臉的和顏悅色,可在場眾人皆知,這和顏悅色背后卻是皇上一貫深諳的制衡之道。
他要顧承遠(yuǎn)娶的可不是蕭元徹的侍妾,而是魔族的魔君。與魔君成親,這就意味著有機會執(zhí)掌魔族兵權(quán)。
如今朝堂中最大的兩股勢力,一是皇后定遠(yuǎn)侯一黨,其二就是蕭元徹。
前者扶持的五皇子顧承屹草包一個,并非皇上心中儲君之選,再者皇后家族勢力龐大,皇上心中也有所顧慮。
后者明面上扶持的六皇子顧承遠(yuǎn),可蕭元徹的野心寫在臉上,若哪天真有心謀權(quán)篡位也未可知。若是讓他再得到魔族兵權(quán),那便是如虎添翼。
如今讓朝中毫無勢力的顧承遠(yuǎn)娶了魔君,一來可以成為第三方勢力繼續(xù)這制衡之道,二來也可削弱蕭元徹對九州的威脅,于皇上而言兩全其美,這門婚事自然不會阻擾。
只是皇上不知,在場這四人也皆有各自盤算。
皇上答允這門婚事后,以念便搬去了顧承遠(yuǎn)的王府別院居住,待顧昭容與蕭元徹大婚后,再擇吉日成婚。
最近幾日,顧承遠(yuǎn)被皇上派去了西川治理瘟疫,以念閑來無聊便時常回焚影找蕭元徹。
這日,以念剛回別院就見幾個侍女交頭接耳,講得是眉飛色舞。以念好奇隱了身型,走上去跟在后面聽。
“這會見不著她人,定是又跑回焚影去尋徹公子了?!?p> “我看她是后悔了,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六殿下無權(quán)無勢哪里比得上徹公子,不過就是個宮女生的賤種。”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她可不笨!徹公子馬上就要與公主成親了,她留在焚影也就是個妾室而已,勾搭上六殿下那好歹也是做王妃呀?!?p> “那到也是,可她也太不知廉恥了,據(jù)說呀還和六殿下私奔,最后被公主發(fā)現(xiàn)抓了回來的?!?p> 以念在心中嘆氣,侍女們口中這個“她”當(dāng)然就是自己了??磥頍o論在焚影還是這小小王府,她的名聲就沒好過。
實在聽不下去她們這般歪曲事實,于是顯出身形,反駁道:“不對不對!不是公主發(fā)現(xiàn)的私奔,是被公主捉奸在床,所以才被迫私奔的!”
“你怎么這么清楚啊?”幾個侍女聞聲好奇的回頭,卻被站在身后一臉笑意的以念嚇得跪伏在地。
“冥…冥姑娘……”
“別怕,都起來吧。”以念笑得和善。
三人竟還都立馬起身,以念氣得更盛,怒道:“你們還真敢起來???說我也就算了,六殿下這么好的人,你們憑什么因為他母親的身份就瞧不起他?難道你們就不是奴婢了嗎?那是不是以后你們的孩子也都是別人口中的賤種?”
被她這一嚇,三人又再次跪倒,不斷哀求道:“冥姑娘,奴婢們知錯了,知錯了…”
以念平一平怒火,畢竟是在遠(yuǎn)王府中,也不好太過火,只道:“每人掌嘴二十,以示警誡?!?p> 豈料,三人面面相覷并不服從,其中年長的侍女還頗為陰陽怪氣道:“冥姑娘,我們是皇后娘娘派來侍候六殿下的,您現(xiàn)在還不是王妃,恐怕無權(quán)處置奴婢們?!?p> 搬出皇后以為以念定不敢不敢再私自處置,三人正有些得意。
以念齜出一個配合的微笑,略有所思道:“哦…原是皇后派來的,那我自然是要給皇后娘娘面子的,算上皇后的份,每人掌嘴四十!”
三人雖是極度不服,但畢竟身份低微,也不敢和主子對著干,只好不情不愿的扇起自己耳光來。
正扇著,就見顧承遠(yuǎn)從殿外走進來,以念倒是頗為尷尬,他一向仁善寬容,擅自處置他府上的侍女實在有些草率。
“念兒,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她們又惹你生氣了?”顧承遠(yuǎn)上去關(guān)切道。
“不過是在背后說些長舌婦嚼舌根的話,我已經(jīng)教訓(xùn)過了?!?p> 顧承遠(yuǎn)看也不看地上三人,溫柔地笑起來,“念兒,你總是這樣仁慈,才會被這群下人欺負(fù)。”說罷,他轉(zhuǎn)眸,眸光如刀割般的刮過跪在地上的三人,冰冷道:“既然是長舌婦,那便拖下去把舌頭割了吧。”
三人一驚,為首的侍女立刻道:“六殿下!我們是皇后娘娘的人,您沒有權(quán)利處置我們!我們要見娘娘!”
“好啊,我讓你見她?!鳖櫝羞h(yuǎn)俯下身,靠近她耳邊,聲音如鬼魅般道:“你就先去地獄里等著她吧?!?p> 話音剛落,鮮血就從她喉頭奔涌而出,她很快變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沒了氣息。
顧承遠(yuǎn)悠然自得地抬頭,望著府中院落里深秋中鮮紅欲滴的楓樹,露出涼薄的笑意。
剩下的二人,卻如遇雷擊般涕淚交加,哭喊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奴婢知錯了!”
然而這并沒有得到顧承遠(yuǎn)的寬恕,說不過一瞬之間,他抬手一揮便取了二人性命。
隨后向一旁侍衛(wèi)輕巧道:“都拖下去吧,別臟了冥姑娘的眼睛?!边€是那般溫潤如玉,澄澈明凈,仿佛剛才的一切與他無關(guān)。
和幾個侍衛(wèi)快速地拖著三人尸體離開了,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
眼前的一切看得以念心驚,這樣顧承遠(yuǎn)是如此陌生,可這陌生里有夾雜著一份熟悉。因為此刻顧承遠(yuǎn)的神情,就像是蕭元徹殺死憐若時一般,同樣的冷血嗜殺。
她靜寂片刻,才道:“承遠(yuǎn),你這是怎么了?她們雖是皇后的人,但罪不至死,何至于如此?”
顧承遠(yuǎn)靜靜地望向重疊如山巒的殿宇飛檐的遠(yuǎn)方出神,眼中變得狠厲非常,“念兒,你知道嗎?這偌大的王府便是囚禁我的牢籠,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皇后的眼線,我的一舉一動皆在她的監(jiān)視之中。所以這么多年來我一直謹(jǐn)小慎微,因為只要有半分差錯,我也許就會因此喪命?;蛟S是因為你來了,或許是我忍夠了,而今我不想再忍了。我失去的一切,一定要在她們母女身上千百倍的討回來!”說到此處,他忽而回神,瞬間神色恢復(fù)正常道:“念兒,你會幫我嗎?”
以念不由得漫起一層寒意,只是略略點頭,應(yīng)道:“嗯?!?p> ?成佛成魔,悟道弒殺,或取或舍,只在一念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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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的日子還沒過上幾日,就得知顧昭容回宮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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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晌午日頭晴暖,書房內(nèi)顧承遠(yuǎn)正獨自立在書桌旁,用瓜子投喂著一只白毛黃冠的鸚鵡打發(fā)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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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靜謐的秋日畫卷卻被破門而入的尖銳聲音打破。
顧承遠(yuǎn)抬眸見顧昭容容貌已然被鐘道恢復(fù),一如以往的明艷動人,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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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步入書房,譏笑道:“終于得償所愿跟道以念搞在一起了,果然心情不錯?!?p> ?
“你說話最好放尊重些?!鳖櫝羞h(yuǎn)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對于她的到來,他并不意外。畢竟得知她回宮,就該知道她必定會第一時間來遠(yuǎn)王府嘲諷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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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容笑得更盛,“尊重?呵,像你這樣奴婢生的賤種也配得上本公主的尊重嗎?不過呢,你和道以念到是般配,一個是賤種,一個是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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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徑的怒罵,顧承遠(yuǎn)卻恍惚沒有聽得進去,或許是從小到大聽得太多,就連她對母親的侮辱也早已激不起他任何的傷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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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夠了嗎?”顧承遠(yuǎn)轉(zhuǎn)身繼續(xù)給鸚鵡喂食,靜靜打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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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容自以為戳中他心底痛楚,得意地環(huán)視著書房四周,陰陽怪氣道:“誒,不過這別人用過的,你再拿來用的感覺如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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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遠(yuǎn)不惱不怒,反之揚眉一笑,“照你這么說,你不是也要用別人用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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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顧昭容惱怒難堪,她臉色一青,厲聲喝斥,“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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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惱羞成怒,顧承遠(yuǎn)笑得更為自得,含笑逗弄著鸚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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鸚鵡吃到瓜子,開心地?fù)涑嶂岚颍瑢W(xué)人說話般道:“生氣了!生氣了!”
顧昭容被鸚鵡激得怒火更盛,手中發(fā)出一道強光,一瞬間剛還嘰嘰喳喳歡快雀躍的鸚鵡就被暗器擊落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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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語!”顧承遠(yuǎn)心疼地從地上捧起鸚鵡的尸體,用手巾包裹好,放在書桌上。
沉默死寂空間里,如鴉翅的睫毛覆蓋之下,是他動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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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他赫然抬眸迫視顧昭容。片刻之間,心念電轉(zhuǎn),閃過無數(shù)念頭,眼底的陰厲盡顯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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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容顯然被他的眼神嚇得一怔,她竭力控制著聲音,不流露半絲顫抖,“這鳥吵死人了,本就該死,你瞪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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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遠(yuǎn)冷冷看著她,隱忍褪盡,眸子里迸出針尖似的寒芒,“小語陪了我十年,你殺了它?!?p> ?
說罷,他右手翻轉(zhuǎn)幻出一把虛無的玄光戾劍,猛然向她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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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速度太快,還差分毫之時,顧昭容才險險避開,她暴怒道:“顧承遠(yuǎn)你敢跟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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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尚還在大驚之中,就見他以迅如驚雷之勢向她襲來。但不成想顧承遠(yuǎn)的修為早已在她之上,很快便因不敵,而被他用法力鎖住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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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遠(yuǎn)一字一字緩緩道:“這都是你逼我的,這些年我無時無刻都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我要你和皇后死無葬身之地。”他的聲音很小,但字字清晰,如雷貫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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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容聞言冷汗?jié)B出后背,手腳陣陣冰涼,想要驚呼,卻已經(jīng)發(fā)不出半分聲音。
才看清眼前的顧承遠(yuǎn)才是真實的他,這么多年那些謙卑恭遜,懦弱忍讓,不過是層虛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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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窒息的痛楚向她襲來,見她嚇得臉色慘白,全身抖若篩糠的模樣。顧承遠(yuǎn)揚起弒殺的笑意,靠近她耳邊輕輕道:“很痛對吧?你知道從小到大我挨過的毒打有多痛嗎?你知道我母親被皇后虐待致死的時候她有多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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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匯聚靈力加重了力道,怒目與她對峙,她極美的面貌都已因痛苦而扭曲猙獰,這時顧承遠(yuǎn)才陡然松開桎梏。
他怒極反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這么容易的。”
顧昭容癱倒在地,好不容易才從瀕臨死亡的窒息中恢復(fù)過來,驚怒交加,“你敢這樣對我!我要告訴父皇!我要讓父皇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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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遠(yuǎn)陰沉的臉上復(fù)又綻出謙恭歉意,聲音溫潤道:“昭容,你為何要陷害我?”說著他再次不斷靠近,伸出手想要將她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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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過來!”顧昭容驚恐之下,全力一擊,顧承遠(yuǎn)頃刻間被凌空擊退數(shù)步,撞向后方的博古架,他倒地的同時也撞落了一地的古玩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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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侍衛(wèi)們聽到這瓷器落地的響聲聞聲趕來時,恰巧瞧見顧昭容倉皇地逃出門房,以及重傷倒地的顧承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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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點就命喪顧承遠(yuǎn)之手,顧昭容有又怎會善罷甘休?這不當(dāng)晚,皇上就派人來宣顧承遠(yuǎn)進宮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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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顧承遠(yuǎn)這重傷憔悴,連下榻站立都成問題的樣子,倒是把傳話的公公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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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還是在顧承遠(yuǎn)的堅持下,被人攙扶著進了馬車,緩緩向皇宮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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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容雖是囂張跋扈,卻心思縝密并非魯莽之人。若是她想,她會有一百種讓顧承遠(yuǎn)死的辦法,但絕不會是在王府里公然弒兄。以念心中生疑,放心不下,也一同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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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疑,中宮正殿內(nèi),皇上皇后以及顧昭容皆在場。三人見著顧承遠(yuǎn)臉色蒼白,被人攙扶進殿時,均是面上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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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關(guān)切道:“承遠(yuǎn),你這是怎么了?可是受傷了?”自從擊退蠻族,顧承遠(yuǎn)取了蠻王首級立功以來,皇上也對這個兒子越發(fā)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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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把一切看在眼里,多年來的后宮沉浮,讓她心中已騰然生出不安。但仍鎮(zhèn)定得體,不失六宮之主風(fēng)范,正色道:“皇上,我看六殿下身體抱恙,其實也不過是孩子們鬧些別扭,還是改日再問吧?!?p> ?
豈料,顧承遠(yuǎn)虛弱開口道:“回稟父皇,兒臣只是小傷而已,并無大礙。不知父皇急召兒臣所為何事?”他眉目間笑意恬定,白日里那冷厲神色一絲蹤跡也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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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容見此,在旁急道:“父皇,他還在裝!他明明白天還好好的,還差點殺死我!父皇,您要為兒臣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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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側(cè)首看了一眼顧昭容,抬手示意她住口,繼而端肅神色,向顧承遠(yuǎn)問道:“承遠(yuǎn),朕要聽你說,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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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遠(yuǎn)低垂眼簾,言辭懇切道:“回稟父皇,今日昭容失手殺了兒臣的鸚鵡,原本也只是只畜生,只因陪伴兒臣多年所以有些氣急,便說了昭容幾句,不想惹怒了昭容?!痹挼酱颂帲櫝羞h(yuǎn)在以念的攙扶下上前,對顧昭容謙和地拘禮,“昭容,一切都是為兄的錯,為兄向你賠罪了?!?p> ?
“父皇!他胡說!明明是他要殺我,他還說要將我和母后千刀萬剮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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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遠(yuǎn)驚駭而委屈,一雙澄澈干凈的眸子,微醞了淚意,“昭容,你就是再生氣,也不可將這樣大的罪名強加于我,是為兄錯了,為兄不該責(zé)怪你……”愈發(fā)著急,臉色愈發(fā)慘白。最后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捂著心口咳血不停,已是無法站立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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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霍然起身,急道:“都愣著干嘛!快去傳太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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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念和宮人迅速扶起顧承遠(yuǎn),斜倚在一旁的座椅上。以念渡入靈力,止住了他的咳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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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多時,太醫(yī)也趕來了,診脈后才道顧承遠(yuǎn)重傷,差一點就危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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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與顧昭容面面相覷,見皇上焦急萬分,二人也不敢再言說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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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在一旁看戲許久的以念,緩緩冷靜開口,“皇上,今日差點被殺的不是公主,而是六殿下。殿下是被公主打成重傷的,王府侍衛(wèi)均可作證。但六殿下怕皇上怪罪公主,所以才隱瞞的?!?p> ?
“父皇!她含血噴人!你相信兒臣,是他要殺我,他們還聯(lián)合起來設(shè)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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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就聽得一聲清脆裂響,桌上玉杯被皇上用力擲向地面,砸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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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容怵然大驚,連帶皇后與宮人一起齊齊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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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登時大怒,“你還在狡辯!承遠(yuǎn)從小到大對你忍讓包容,你何時將他視作兄長?如今你竟殘害手足,還想污蔑承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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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窒,左右皆懾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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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顧昭容尚還不甘休地哭訴道:“父皇,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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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見此,立刻厲聲打斷她的話,“閉嘴!”又向著皇上拜伏道:“皇上息怒,是臣妾沒有好好教導(dǎo)容兒,還請皇上寬恕容兒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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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斥道:“朕就是太縱容她,才讓她如今如此囂張跋扈!”半晌才平一平怒火,“你成親前禁足公主殿,不得離開半步!好好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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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弒兄這樣的大罪,皇上也只是蜻蜓點水般處罰顧昭容禁足而已,顧承遠(yuǎn)悄然揚起一抹冷笑,心中無盡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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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容看了皇后一眼,也立刻會意,自知中計,心緒鎮(zhèn)定之后,叩頭道:“兒臣知錯了,謝父皇寬恕?!闭f罷,抬眸惡狠狠地看向依舊帶著那層虛殼的顧承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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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眼中也閃過那一瞬而過的鋒芒,四目凝對,只是短短一刻,卻似無比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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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里的爭斗從未有一天停歇,而這里隨時都會淪為修羅屠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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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王府時,夜色已如墨一般濃黑,馬車內(nèi)以念透過車窗眺望遠(yuǎn)方重重疊疊的皇宮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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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心潮涌動,感喟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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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向顧承遠(yuǎn)問道:“身受重傷卻只換得顧昭容禁足一月,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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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遠(yuǎn)眸中一沉,只道:“值得,擊倒皇后母女的每一步都值得?!?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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