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來到了大考前一晚,蕭元徹與韓慕白坐在凌霄殿屋頂飲酒,夜風清甜,帶著著初夏里滿山合歡花的香氣馥郁馨香,玄霄靜謐的夜晚星星點點,琉璃盞盞。
夜風撩起韓慕白寬大的白色衣袍,勾勒出少年挺闊的身型。
“元徹,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你和以念就要離我而去了?!表n慕白暢飲一口酒悵然道,說這話時眉間微微一攏。
蕭元徹嘴角一勾,打趣道:“哈哈哈,不會是因為我倆要成親了,你吃醋了吧?”
說罷,長臂一攬勾住韓慕白的肩膀,忽得湊近他的臉,“怎么大師兄可是覺得修仙路遠,寂寞如斯!要不然我今夜就舍身取義一回,陪你共度良宵如何?”
玩笑話也竟能生出些風情無邊的意味,放眼玄霄就他蕭元徹了。
韓慕白見狀立馬面露嫌棄,一手推開他與自己的距離,“你離我遠點啊!我寂寞這么多年可真沒什么定力,若不是怕以念明日跟我拼命,我還真就跟你斷-袖一場了!”
說完兩人都大笑不止,又是對壺暢飲幾口。
“說正經(jīng)的,大師兄這次若渡劫成功你便得以飛升,恐怕師尊就要將掌門之位傳于你了?!笔捲獜胤畔戮茐?,話題一轉。
聽到這話韓慕白手中轉動的酒壺微微一頓,隨即又恢復轉動,“嗯,師尊們確實囑意過我?!惫嘞乱豢诰?,飄走著不易察覺的落寞。
蕭元徹轉頭恰好捕捉到他這稍縱即逝的神情,“歷任掌門都需斬斷七情六欲,雖能長生不老位列仙班,但不免太過孤苦,不如凡人縱-情恣意,你當真想好了嗎?”
韓慕白頓了頓,方才抬眼望著這玄霄初夏靜謐天際,隨后展顏開口:“這也許就是我的宿命……看著你和小師妹成親這樣幸福我也真的為你們高興,來喝酒!”
蕭元徹看著韓慕白神情里的落寞,掌門之位,得道成仙,是多少人的愿望,但又真的快樂嗎?
飲盡杯中酒,忘卻心中愁。
韓慕白酒量一向與修為成反比,今夜也沒少喝,不一會兒就變得醉意朦朧。蕭元徹將他送回房后,想著明日大考放心不下以念這個糊涂蟲,決意還是再去看看她。
深夜以免落人口舌,思來便施了個法直接進了以念寢室,輕步來到塌邊。
這會以念已經(jīng)睡著,蕭元徹坐在她塌邊久久不愿離去,眷戀的凝視著她的睡顏,輕撩開她額間散落的碎發(fā),嘴角勾勒出寵溺的笑意。
不一會以念似乎進入了夢境,眉頭緊鎖神情有些緊張,他想到前些日子以念提到夢中總能見到的那位紫衣男子,于是念動咒語施法將元神入夢一探究竟。
以念夢境中是在一池深不見底,望不著邊際的墨色寒潭之上,腳下如臨深淵使人望而生懼。
“你修得胡說!師尊又怎么會加害我們!”
遠遠的就聽到以念的反駁聲,蕭元徹立刻聞聲趕到她身邊,面前還站著一位紫衣男子,細看下來確實如她所說,約莫年近三十的年紀,一張臉卻生得絕美異常,非但不遜自己分毫,甚者更為美得驚心動魄,渾身散發(fā)著邪氣。
以念見到他便知是元神入夢,欣喜道:“元徹哥哥你來了!他就是我跟你說的每天都會在夢中見到的人?!?p> 蕭元徹轉向紫衣人說:“在下玄霄弟子蕭元徹,不知閣下是哪位?為何要糾-纏于念兒?”
紫衣美男打量了他一眼,緩緩道:“我是誰你們不過了多久自會知曉,現(xiàn)下她劫數(shù)將近,我本好意提醒,她卻不肯相信?!?p> “他說師尊明日會讓我們收伏赤炎獸,是想要借機除掉我們所有弟子。”以念忙拉著他解釋道,語氣里均是難以置信。
近日赤炎獸逃出云頂封印,在赤水一帶為禍人間,玄霄派一向以救撫蒼生為己任,其實大考的內容眾弟子都能猜到一二。這赤炎獸雖兇殘但靈力尚被封了大半,收伏它也并非難事。此人竟如此詆毀三位師尊究竟是何用意?
蕭元徹雖是不信,依舊平心靜氣說道:“師尊們多年以來傳我們法術渡我們得道,又怎會加害于我們?再者說那赤炎獸雖為上古兇獸,但大半靈力被封印,根本不足為懼,即使以我一人也能其收伏,何況是集眾多師兄弟之力,閣下此言實難令人信服啊?!?p> 紫衣美男只是冷冷的看著二人,一副洞察一切睥睨眾生的表情,輕蔑一笑,“若封印已破呢?恐怕你們弟子九人合力也不是對手吧!玄霄這三個老頭一向是道貌岸然慣了,也就能騙騙你們這些小娃娃。我言盡于此,是真是假明日方見分曉。”說罷便化作一團紫色火焰消失在寒潭之上。
看著他消散的紫色焰火,蕭元徹有些憂慮道:“玄霄結界重重,此人竟能每夜以元神入你夢中,想必修不在三位師尊之下。”
以念不解:“但他似乎也并沒有要傷害我,若只是來挑撥離間我們和三位師尊的關系也太大費周章了,真是猜不透他的用意。元徹哥哥你說此事可要稟明師尊?”
“不急,一切還是等明日大考后再說吧。”
不知為何,這紫衣男子這般無端之言卻引得蕭元徹心中頗為疑慮。
清晨第一抹陽光灑向玄霄云頂。須彌殿位于山頂之峰,云霧繚繞,頗具深山禪意。
九千弟子齊聚須莊嚴肅穆的彌殿前。
三位師尊還未出來,眾弟子按著白青灰三色服飾,依次排開等候。
白衣弟子站在最前,按照入門順序站列。最開心的人要數(shù)顧昭容,因為每次朝會,都是她離蕭元徹最近的時候。
顧昭容朝著右邊的蕭元徹一臉的溫柔似水,柔聲問道:
“元徹師兄,這次大考我能與你一組嗎?”
“尚不知考題,況且一項是師尊們來分組的。”蕭元徹淡淡回應道。
他不太喜歡這個四師妹,她的身份算是玄霄眾弟子在凡間最為尊貴的,當今皇上的掌上明珠,最受寵愛的昭容公主。但平日里為人囂張跋扈任性妄為,沒有一點修仙之人的云淡風輕淡泊寧靜。
顧昭容望著他的側臉,淺笑道:“不用想都知道是去收伏那赤炎獸了!以元徹師兄的修為,那怪獸定不是對手!”
“公主,我跟你一組可好?”說話的是左側的玉北辰,當今固北定遠侯玉啟山的長子。他喜歡顧昭容,就同顧昭容喜歡蕭元徹一樣,是玄霄都知道的事。
“誰要和你一組了?還有說了別叫我公主!”顧昭容見玉北辰立刻變臉,一臉嫌棄道。
此時,須彌殿門徐徐打開。三位仙風道骨的師尊,身著淺藍道袍,踱步至眾弟子前。
掌門師尊鐘寰緩緩開口:“今日是我玄霄半年一度的大考,青衣弟子與灰衣弟子和往年一般倆倆分別比試,由我與兩位師尊評定。白衣弟子你九人都已修行些時日,我玄霄一向以拯救蒼生為己任,此次考核便需你們去忘赤水河谷收伏赤炎獸。這赤炎獸雖為上古兇獸,但七成靈力已被封印,只要你們眾人一心,學以致用定能將其收伏?!?p> “弟子領命!”
當日九位弟子便施法下山前往赤水河谷,一路上蕭元徹神色凝重看起來心事重重。
以念在一旁拉著他,低聲問:“元徹哥哥你今日都沒怎么說話,可是還在想昨夜茄子怪人的話?”
“茄子怪人?你這愛給人取外號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了?!笔捲獜乇凰盒Γ皼]事,只是隱約覺得有些擔心,一會你緊跟著我,若有危險就立刻躲起來,知道嗎?”
“嗯!你放心吧,保命我拿手了!”以念自知法力低微,若遇危險躲起來不讓他分心才是最好的選擇。
跟在其后的顧昭容看著二人緊握的雙手,一路上氣得不好。對著一旁玉北辰忿忿道:“你說是我長得美,還是那道以念美?”
“這還用說?當然是你美啦!那個野丫頭怎能與你相比?”玉北辰一臉諂媚的表情跟俊秀外表及其不搭。
“那元徹師兄怎么老跟她在一起!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是蕭元徹有眼無珠!我就不一樣了!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人!”
“不許你說元徹師兄壞話!”
眾人七嘴八舌的就來到了赤水河谷,面前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山洞,魔氣環(huán)繞,御魂鼎顫動得厲害,想必赤炎獸就在里面。
眾人頓時屏息語頓,在韓慕白的帶領下,向山洞中探去。
山洞里面彎彎繞繞走了許久也沒見到赤炎獸的影子,御魂鼎忽然震顫得更為厲害。
這時周遭溫度驟然上升,眾人正不解之時,卻聽見洞內一步步沉重的腳步聲臨近,每一步地面塵土都隨之顫抖。隨后洞內地面大片開裂,狂風怒號,呼呼作響。
只見這赤炎獸緩步出洞,高約三丈,身形巨大,昂然而立。周體火紅,似犀似獅,尚未靠近就能感受到它周身的烈焰灼熱。頭頂上一對彎月般的犀牛角鋒利無比,通紅的雙目兇光閃爍??吹奖娙撕?,赤炎獸俯身怒吼,露出森然白牙,大有君臨天下,惟我獨尊之勢。
韓慕白身為大師兄自然首當其沖,將眾師弟妹擋于身后。右手一抬幻化出一柄誅天戰(zhàn)刃,縱身一躍像那赤炎獸揮去。金色刀光化作一道道符文,編織起一張密閉的網(wǎng),逐漸向赤炎獸收緊。
赤炎獸沒有絲毫閃躲,似乎被激怒般發(fā)出嘶吼,周身的焰火燒得更加熱烈,符文結的金網(wǎng)“轟”地一聲撕裂開來,隨著嘶吼聲一團團巨大的火球朝著韓慕白吐去。
韓慕白身型靈活地閃過火球,火球砸向地面,頓時洞內變作火場。
眾弟子大驚,蕭元徹頓時感到事情不對勁。讓以念躲在石墩后,又給她加了一層結界,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要出來。
然后向韓慕白喊道:“大師兄,磐龍破魔咒困不住它,看來它封印已破!”
韓慕白正要回應,掙脫符網(wǎng)的赤炎獸怒吼著便向他撲了過來!
韓慕白后退躍向半空中,雙手持刃化作一條金光澆筑的真龍,勉強抵擋住赤炎獸的攻擊,與它在空中制衡。
見狀蕭元徹立刻瞬移至赤炎獸身后,在身型沖出的剎那,右手虛空一揮,伏魔劍立刻驟然出現(xiàn),被其一把握住后,向著赤炎獸身后猛力一刺。
劍刃才剛刺到它的皮毛,就被它渾身的烈焰阻擋住。
待它再一發(fā)力,揮動巨型火尾打在蕭元徹身上,他直接被這強大的力量彈開來,熾焰撕扯開他的胸膛,原本白皙的肌膚霎時被赤魂火燒得血肉模糊,一口鮮血涌出咽喉噴涌而出。
“元徹!”
韓慕白這邊情況也不妙,見蕭元徹受傷一個分神屏障被沖破,金龍破滅,打回人型的韓慕白也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已是無力還擊。
剩下的六位弟子,見狀一齊化出兵刃,飛身躍起,向著赤炎獸攻去。可還沒等近身,赤炎獸一個前腳騰空落下,大地震顫,出現(xiàn)數(shù)丈大坑的同時也震出紅色的赤魂之力,眾弟子不敵,個個中傷倒地昏迷。
赤炎獸一步步靠近眾人正要飽餐一頓時,蕭元徹運足周身靈力,用法術幻化出數(shù)十條銀光鐵鏈,牽制住了赤炎獸四肢。
赤炎獸掙扎幾聲嘶吼后,一躍而起沖破鐵鏈束縛,露出森白獠牙,眼看就要撲向蕭元徹將他吞入肚中。
此時以念早已在結界中哭得撕心裂肺,在最后的關頭終于沖破結界。
縱身擋在他面前,不敢睜眼,因為已經(jīng)做好了下一秒就被赤炎獸吞進肚子的準備,此時只祈求它進食不愛把食物嚼太碎,讓自己死得沒那么慘。
聽見蕭元徹和韓慕白喊道自己的名字。
心想遺言還沒交代,就要尸骨無存。
原來被咬死并不痛啊,怎么沒感覺呢?
又過了半晌,她才緩緩睜眼,只見赤炎獸像是跪倒在地一般,低頭看著自己,周身焰火也消失了大半,雙眼沒了方才的兇光,倒是有些順從之意。
這……是對食物的尊重嗎?
見以念還是處于驚嚇防御狀態(tài),赤炎獸便把頭伏在地上,發(fā)出低沉的嗚咽聲,像是一只知道做錯事,怕被主人責罰的小狗,雖然這小狗是大了些……尚還清醒的三人均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讓你不要出來嗎?”蕭元徹用著最后力氣焦急地責怪道。
以念將他扶起,“你明知你若死了,我也獨活不了?!?p> 然后對赤炎獸道:“那個……赤炎獸大哥,感謝你的不吃之恩,你若是能聽懂我說的話就眨眨眼吧?!?p> 赤炎獸真就眨了眨眼,三人繼續(xù)目瞪口呆。
以念笑得沒臉沒皮:“你能放過我們所有人嗎?我們這身無二兩肉的也不夠你吃,你若是餓了,我給你去打幾頭老虎獅子來,野味可比我們好吃多了!”
“以念!我們是來封印它的,玄霄弟子不可求饒!”韓慕白實在聽不下去以念這般向一頭兇獸求饒,忍不住提醒到。
赤炎獸轉頭看向韓慕白又立馬目露兇光,烈火滾燒。
“赤炎獸大哥,你別聽我大師兄胡說!我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不封了!不封了!”以念擺手苦笑道。
這赤炎獸看向以念時又是滿眼順從,周身焰火消散,輕輕的用頭蹭了蹭以念的身體,本以為會被它的烈火燒傷,沒想到竟是柔軟的皮毛。以念大著膽子摸了摸它的鼻子,這讓它看起來像很得到了主人的夸贊般很是雀躍。
“念兒,它似乎是把你當主人了?!笔捲獜卣f話間臉色很是蒼白,額間的汗水不斷滴下。
以念擔心得哭了起來:“元徹哥哥你還能撐住嗎?我這就帶你們回去?!?p> 這時赤炎獸變出一個精致鉤花寶匣,示意以念打開,里面是一顆藥丸。以念拿出喂給了蕭元徹,只見他被赤魂火燒傷的皮膚開始愈合,臉色也逐漸好轉了起來。
以念破涕為笑,對赤炎獸表示感謝。赤炎獸眨眨眼,發(fā)出愉快的咕嚕聲。
“炎炎,你以后不要再傷人了好不好?不然就算我們收伏不了你,也會有更厲害的上神來收伏你的。你若是缺失靈力,只要你不嫌棄我靈力低微,我愿把所有的修為靈力都傳于你,只求你不要再去人間害人了?!?p> 赤炎獸聽到這話,將頭埋在以念面前,表情有些難過,火紅的眼眶里竟有淚水打轉。以念摸摸它的鼻子,它發(fā)出一聲嗚咽后,變化作一顆如有銀河流動般璀璨的元神,緩緩從半空落入她手中。
三人一驚,原是這赤炎獸自愿被以念收伏封印。
以念小心地將赤炎獸元神移送御魂鼎中,并對它講道:炎炎,我?guī)慊匦觯鍪庆`修之地得天地萬物滋養(yǎng),定能將你魔性摒除。待你魔性盡除時,我就請師尊們放你出來,那時候你就有我這個朋友不再孤獨了。
蕭元徹想著今日所發(fā)生的一切,又想到昨夜里紫衣人所說,一時心中思緒萬千。
“大師兄,還請你向師尊和眾師兄弟隱瞞今日實情,回到玄霄就稱是你我二人合力封印赤炎獸?!?p> “嗯,放心,我明白?!敝灰粋€眼神韓慕白便知蕭元徹的意思。
這赤炎獸乃魔界上古兇獸,一直以歷代魔尊為主人。從今日對以念的態(tài)度看來是把她當做了主人,可以念從小-便在玄霄修煉,難道與魔尊有何牽連?
十年前玄霄與魔界一戰(zhàn),魔尊殺了玄霄三千弟子,連鐘離師尊也死于他之手,從此玄霄與魔界勢不兩立,若以念真與魔界有所牽連,恐怕……韓慕白不敢再深想。
三人救醒其余弟子后便回了玄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