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并不是只接那些親自登門造訪之客,有些客人并不想當面訴說,便會將留音信放在門口,便聊齋自己翻看記錄。
今日,又是一封信,封面有些不同,而且陰氣環(huán)繞,是一封軍書,這次的寄信陰魂是軍中的將軍之類的么?
拾起地上的信封,沏了壺清茶,里面一道爽朗的女聲傳來:“聊齋先生,我一屆粗人,不知道如何稱呼,便隨著那群兵崽子叫了,我這里有一篇文,倒是無處訴說,讓它長眠與先生的本中,也算是榮幸。”
點上一支香,幽幽的香氣傳來,裊裊青煙飄向窗外的太平盛世。
筆墨暈開,故事在筆下留下痕跡。
故事很久遠,要從百年前說起,那時候在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村子里,有一個叫青離的小姑娘。
從小就特別鬧騰,整天逃學和男孩子打架約架,到處闖禍。
大家都說,女子應當撫琴作畫,管些家常事,這么鬧騰之后找不到丈夫。
青離從來不這么覺得,她從義父那里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大將軍,威風凜凜,戰(zhàn)死沙場,為國捐軀,從前不知道多少人崇拜她,憑什么她要待在家里燒飯生火?
她這么就不能做男兒的事情了?!
一日正午。
“青離她爹!青離那娃又跑啦!”青巖一跺腳,青離這小崽子,又逃課學武!
自己又當?shù)之攱尩?,這小兔崽子還不給自己省心!
看了眼灶臺上的飯菜,心道:算了,去找吧,這兔崽子,唉。
無奈的掐掐眉心,去后山找人去了。
青離在竹竿上爬的老高,把自己當成一只猴子,喔喔喔的大叫:“喔喔喔喔喔……”
另一根竹竿上一個男孩子笑:“那是雞叫好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離嚇唬他:“再說,我把你踹下去!”
這時竹竿下一陣東河獅吼:“小兔崽子??!滾下來你給我,還逃課,膽子肥了!!”
這一聲兒嚇得青離往下滑了好幾丈,勉強才抱住中間。
“大叔你別喊了!青離在這!”邊上的男孩幸災樂禍,朝青巖那邊招手,被青離一腳踹下竹竿:“不講義氣的叛徒!”
這么一打擾,青離只好跐溜一下子滑了下來,不情不愿的走到青巖面前伸出手:“儂,打吧,反正我皮糙肉厚?!?p> 青巖被氣笑了:“皮糙肉厚?我看你是膽大包天!”
“真當你義父我看不出你這兔崽子想跑去都里當兵?我告訴你想都別想,這輩子我都不會放你去?!鼻鄮r道。
末了還有一句:“除非老子死了!”
青離站在原地,死死咬著嘴唇,從鼻子里憋出一聲“嗯”
然后丟下兩人滿臉不服氣的跑下山了。
當天子夜。
青離跪在床邊,做賊似的把亮閃閃的柴刀輪起來,一張清秀的臉故意扭的無比猙獰。
哪知道這刀還沒落下去,看似熟睡的青巖突然做起來手一翻,奪過那柴刀:“小兔崽子,想弒父?”
那柴刀分量還不小,也得虧青離一十四歲的小女娃能輪起來,最重要的還是有那個膽子為了參軍不惜來殺他。
青離從小天不怕地不怕,這次本來就干的心里直打鼓,一看這人殺不成,刀也被奪,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去:“是,我就是要弒父,你又不是我親爹!我不怕你報官!”
反正她也就這樣,不讓去上戰(zhàn)場,還不如坐穿了牢底,省了義父一頓飯錢。
青巖看著丫頭死倔死倔的,把柴刀往地上一放,輕描淡寫道:“算咯,你不是要參軍?明早和我起來練劍?!?p> “嗯……嗯?!真的假的!愛死你遼義父!”青離沉浸在興奮之中,忽略了是“練劍”而不是“練刀”。
“趕緊上床睡覺,我數(shù)三兒數(shù)!”
“三”青離跑出房門。
“二”又跑回來拖走到她腰際的柴刀,對青巖笑笑,又跑回去。
“一”半空中顯出一個身著戰(zhàn)袍的女人身影,手上分布著薄繭。
“哼,辦事不利,要你何用?”聲音爽朗,低沉粗獷。
楊月一代將軍,戰(zhàn)死沙場,她深知那群瘋子的兇殘,在鄰國頌契與夏國交戰(zhàn)之時,她當時是一名名不見經(jīng)傳的間諜,眼睜睜看著他們撕下同伴胳膊上的肉互相啃食充饑,還與他人談笑風生。
這就是草原人的性情,為了勝利不擇手段。
她不想讓女兒走上自己的道路,她只想讓女兒當個普通的文官,安安分分的生老病死。
僅此而已。
但是她低估了家族血脈中的傳承能力,她們楊家世代女將軍出的很多,無一不是征戰(zhàn)沙場的豪情粗獷之人,有勇有謀,當?shù)么髮ⅰ?p> 青離現(xiàn)在竟然也有此指向,她又不能現(xiàn)身,只能讓存世手下青巖教導女兒,可這人還是讓女兒有了參軍的念頭。
讓她如何不氣?
青巖:得,都是祖宗,你是大祖宗,青離是小祖宗。
“不是我不想,將軍你們家的傳承決定你們家世代就是做將軍的料子啊!”
“罷了,你盡力。唉……”楊月無法,只得期望女兒能夠改變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