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瑜走后,一連很多天,我白天上班,下班后就去我們的新房里,邊喝酒,邊想她。
等估摸著我爸媽差不多睡著了,我才敢回家。
我心里太難受了,怕我在他們面前裝不出來,但我爸還是看出來了,我有些不對勁。
有一天,我爸把我單獨叫出去吃飯,喝了幾杯酒之后,罵我沒出息。
我爸說:“丫頭這是快要跟你結婚了,有點緊張嘛,跑出去玩幾天散散心。你看看你這熊樣子,就這么點事,把你給難的?!?p> 那時心里真是太難受了,又喝了點酒,一時沒繃住,我就給我爸說了,根本不是這么回事,江小瑜是因為心里有了別人,才跑了。
我爸聽完愣住了,然后說:“不可能,這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做不出這種事來,你少聽外面的人胡說。”
我說:“李薇說她都親眼看到了。要是她說的是假話,小瑜為什么把我手機和微信都拉黑了?”
我爸問:“她怎么跟你說的?”
我說:“她陪小瑜取照片那天,看到有人給她發(fā)微信,都喊她老婆了?!?p> 我爸聽完,好一會沒說話,又喝了杯酒,說:“當初就說讓她回來,你非不肯!”
說完這句話,我爸再不說話了,就是一個勁的喝酒,我也一個勁的喝酒。
喝著喝著,我爸臉上的表情有些內疚,說:“早知道那天我就不送她走,拖也要把她給拖回來?!?p> 然后我才知道,那天江小瑜離家出走,還是我爸把她給送到機場的。
我爸為這事自責了好久。但我不怪我爸。
江小瑜從一出生,我爸媽就把她當親女兒一樣,特寵她。
當時他看江小瑜拎著行李要出去,還跟他說是我欺負她了,只以為她是出門散散心,能不送她嗎。
那天吃完飯回家的時候,我爸拍了拍我的肩,男人嘛,就要有男人的樣子,女人跑了,你就去追回來。
后來我爸一直幫我,瞞著家里其他人,一邊催我想辦法,趕緊把江小瑜給找回來。
我合伙人李睿涵,他自己的公司就在杭州。
當時,他一方面是對我的項目有興趣,而且正好也懂行,另一方面,是因為跟我有交情,所以聽說了我的難處之后,他決定伸手幫我一把,才跟我合伙的。
我們合伙的公司逐步穩(wěn)定之后,他就很少到這邊來,大部分時間仍然是在杭州。
我給他打了個電話,拜托他一定幫我找到江小瑜。
五一的時候,我去了杭州,托李睿涵幫我新辦了張電話卡。
我給江小瑜連打了三個電話,她都說打錯了,不認識我。
再打電話過去,她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我又發(fā)了很多短信,但是她一條都沒有回復。
李睿涵說:“別找了,回去吧,估計這姑娘心里真有別人了?!?p> 我不信,我和江小瑜好了二十多年,感情一直那么好,怎么可能說分就分。
這才短短幾個月,她就有別人了,打死我都不會信。
我讓李睿涵再接著幫我找,一定要找到她。
九月底,李睿涵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找到江小瑜了,讓我趁十一放假,過去一趟。
九月三十一日,我趕到杭州,李睿涵把我約到了一家咖啡廳,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來,指著對面一棟樓,說:“江小瑜就在這樓里的保險公司上班?!?p> 我不相信:“她賣保險?不可能吧,她特不會說話,還特害怕跟陌生人打交道的。你是不是搞錯了,找了個同名同姓的?”
李睿涵把他的手機相冊打開,調出一張照片給我看。
那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楚,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照片里的女孩,正是我的小瑜兒。
我問李睿涵:“她現(xiàn)在什么情況?是不是跟別人好上了?”
李睿涵說:“不太清楚,打聽了一圈,說法不一,搞不清哪個是真的?!?p> 我問:“她住哪知不知道?”
李睿涵搖了搖頭,然后問我:“你打算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我該怎么辦,我就從來沒想過,江小瑜有一天會真的離開我。
坐了一會,我用新辦的那張電話卡,給江小瑜發(fā)短信,先問她十一回不回家。
我在心里想,如果她說回家,我就問她,想不想早點見到我。
如果她說想,我就再問,要是我十分鐘內出現(xiàn)在你面前,你就嫁給我吧。
但江小瑜回信息說,她工作太忙回不去。
我當時心涼了一下,江小瑜特戀家,五一就沒回家,現(xiàn)在十一又說不回,只怕是真有情況,連家都不要了。
然后我跟她商量,怎么瞞父母那邊的說辭,她的回復也是冷冷淡淡的,還很客套的跟我說了聲“謝謝!”
那會心里難受壞了,腦子里亂作一團,沒想到我興高采烈的到杭州來找她,結果會是這么個情況。
但我還是有些不甘心,讓李睿涵幫我把她約出來,我想和她見面談一談,把事情說清楚。
李睿涵說:“我?guī)湍慵s她出來沒問題,但是你得先考慮好,如果她真的心里已經沒有你了,再見面的話,你只會心里更難受。”
我說:“我連見都見不到她,怎么搞清楚她心里還有我沒我。”
李睿涵給我出了個主意:“找個美女跟你拍張合影發(fā)過去,看看她的反應?!?p> 李睿涵說,這叫欲擒故縱,她要是心里沒別人,保不齊一吃醋,就回頭來找你了。
我覺得這個辦法行,上大學同居的時候,有一回江小瑜在我懷里說,她這次有點感覺了。她當時也是以為我會離開她,有點害怕了。
李睿涵就打電話,把他老婆喊了過來,跟我拍了張照。
我把照片給江小瑜發(fā)過去之后,在心里想,如果她問我那女孩是誰,只要表示出一丁點的不高興,我就立刻讓李睿涵冒充要買保險的客戶,幫我約她。
可是江小瑜沒有任何反應,一個字都沒給我回復。
等了半個小時左右,李睿涵說:“完了!回吧。”
我說:“有可能她在忙呢,還沒看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要回你們回吧?!?p> 李睿涵跟他老婆走后,我一直等到快下班的時候,才離開咖啡廳,去了保險公司樓下。
我想等江小瑜一出來,就叫住她,好好跟她談談。
沒一會,江小瑜就出來了,往停車場那走去,但我卻沒勇氣了。
因為我看到她身邊有個男人,挺有風度的給她打開車門。
她上車的時候,沖著那男人笑了一下,笑得特好看。
我當時腦子都懵了,心里酸得不行了。
除了酸,我心里還憋了一股火。
李薇跟我說,有男的給她發(fā)信息,叫她“老婆”,我其實不并太相信。
可現(xiàn)在是我親眼所見!我千里迢迢跑來找她,她卻在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
她哪是沒空給我回短信,是她心里沒有我的位置了。
看著她對那個男人,笑得跟喇叭花似的,我那會覺得,這肯定就是發(fā)信息喊她“老婆”的男人!
我快氣瘋了,給李睿涵打了個電話,說:“兄弟,今晚陪我喝酒去?!?p> 李睿涵開車把我接到他家里,讓他老婆炒了幾個菜,我跟他邊喝邊聊。
人一喝多了話就多,我給他講我和江小瑜的故事。
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我們倆坐在我家陽臺上吃櫻桃。
我們那棟樓,都是開放式的陽臺,一顆櫻桃吃完,舌頭頂著核,吹一口氣,核就飛出陽臺外面去了。
我們倆一邊吃,一邊比賽,看誰把核吐得遠。
一盤櫻桃吃到一半,就聽到樓下有個大媽在喊:“這誰么缺德,往樓下扔東西!”
我一聽,知道壞事了,櫻桃核打著人了。
江小瑜也聽到喊聲,一邊嘴里吃著櫻桃,一邊看探頭往外看。
她看就看吧,正好嘴里的櫻桃嚼干凈了,“噗”地又吐出去一顆核。
“豬呀!你怎么這么笨!”我就罵她。
她這才反應過來,說:“靖哥哥,我吐習慣了嘛,一下沒收住?!?p> 沒一會,就聽到有人敲我們家門,我媽去開的門。
門一開,就聽那大媽沖我媽嚷嚷:“你怎么教育的娃娃,這么沒教養(yǎng)!一邊吃東西,一邊往樓下吐!你們家就這么教娃娃嗎?我正在樓下跟人說話的呢,臟東西就砸我頭上,你看看,你看看,這什么!”
我媽一聽,就喊我們過去,問:“你們倆誰干的?”
我們剛一過去,那大媽就指著江小瑜說:“就是她!就是這個女娃娃,我都看到她了,她看著我罵她,還又吐一個下來,你們家娃娃太沒教養(yǎng)了!”
我媽聽她左一個“沒教養(yǎng)”,右一個“沒教養(yǎng)”,臉色難看壞了,給那大媽一個勁的賠禮道歉。
等大媽一走,我媽進屋找了把尺子,就喊著讓我把手伸出來,狠狠的用尺子打我的手。
江小瑜站在旁邊,也把手伸了出來,等著挨打。
我媽瞪了她一眼,說:“你給我死一邊去。以后少跟你哥哥好的不學,盡學壞的?!?p> 江小瑜嚇得就跑回房間里去了。
等我被我媽打完,回到房間后,看到江小瑜在哭。
她小時候真的是特愛哭,一點小事就能哭個沒完。
江小瑜一邊抓著我的手吹,一邊說:“靖哥哥,對不起。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p> 我說:“我還有別的地方也被媽打了,你也給我吹吹。”
江小瑜問:“還有哪?我給你吹吹?!?p> 我說:“我們是用嘴把櫻桃核吐出去的,媽還打我嘴了?!?p> 江小瑜就對著我的嘴吹氣,我說:“離太遠了,沒效果?!?p> 江小瑜就又湊近一點,我還是說太遠了。
最后江小瑜就把嘴皮貼著我的嘴皮吹氣。
吹了一會兒,江小瑜問我:“靖哥哥,還痛不痛了?!?p> 我說:“不痛了?!?p> 江小瑜就笑,說:“靖哥哥,我知道你是在騙我的。這個叫親嘴?!?p> 我問她:“你喜不喜歡親嘴?!?p> 江小瑜把頭點得跟小雞叨米似的,臉上笑得跟喇叭花一樣。
然后我說:“來,我也給你吹一下?!?p> 江小瑜就把嘴噘起來,讓我親她。
我們倆小時候挺淘的,但我爸媽偏心,不管我們倆誰犯了錯,他們只打我,不會打江小瑜。
有時候他們都知道,是江小瑜犯的錯,還是只打我。
后來,只要為了江小瑜被我爸媽打,我就讓她給我親一口。
再后來長大懂事了,挨打的次數(shù)就少多了。
江小瑜有一次跟我說:“靖哥哥,咱們干點壞事吧。”
我問:“干嘛?”
江小瑜說:“我也不知道要干嘛,我就是想看你被打一頓。”
我說:“小豬啊,想讓我親你就直說嘛,干嘛要害我挨頓打?!?p> 江小瑜就一邊笑得跟朵喇叭花一樣,一邊把嘴噘起來讓我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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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靖的故事,是不定期更新的,江小瑜一口氣讀完,看得直笑,眼淚都笑出來了,他們倆小時候怎么那么好玩呀。
這些美好的快樂回憶,是可以讓她幸福地收藏到老的。
薇薇的謊話說得太假,一個傷她那么深的男人,兩人談了六年還是九年,她怎么竟會記不清?
就好像她看到那些照片和視頻時,怎么會不知道,那是她和靖哥哥說過很多次的,想讓他先向一百個女人求婚。
靖哥哥終究是不懂我。
江小瑜苦笑了笑,去廚房倒了一杯紅酒,坐回沙發(fā)上。
李睿涵,終于知道了他的名字。難怪他會幫她那么多,那么舍得為她花錢,對她那么好。
如果沒有那張合影,十月六日那晚,那個人吻她,抱她進臥室的時候,她會拒絕嗎?
江小瑜一邊喝酒,一邊想著這個問題,為什么當時,她那么著急的想要背叛。
她的靖哥哥,只是看到她對那個人笑了一下,竟然就放手了。
就和那個人一樣,接了一個電話,就把她往外推。
果然太美好的東西,太易碎。
江小瑜喝盡杯中的酒,站到窗前看了一眼,杰克的車仍停在樓下。真好!
他說過,就算他們都不管她了,他也會一直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