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后,漢江國際機場,一位穿著低調(diào),同時想用墨鏡擋住自己那過于高調(diào)的外貌的男人推著登機箱走出了接機口。
四處撒莫,沒見一個熟人,不覺皺起眉頭在心里嘀咕:都這么現(xiàn)實嗎?一看我沒權(quán)了機都不接了?
然后還沒等他進一步感受這世態(tài)炎涼的社會,他就被一群小媒體的記者給圍上了:
“向總您好,我是漢江財經(jīng)網(wǎng)的記者,耽誤您幾分鐘時間,能不能簡短的談一下對GT一個月前進行的股權(quán)改革的看法?”
“向總您好,我是漢江財經(jīng)晚報的記者,向總這次您在GT的股權(quán)幾乎清零,網(wǎng)傳您要離開GT,請問這個消息屬實嗎?”
……
也不知道他今天回國的消息是誰放出來的,這幾個月在國外市場飽受摧殘,心情本就已經(jīng)差到極點的向江晨沒想到他雙腳剛一落地,就會劈頭蓋臉的遇到這些破爛事,于是一臉厭惡的用力推開了那群如蒼蠅一樣呼到自己身前的記者。
剛剛被推開的一名記者眼見向江晨要走出包圍圈,自己卻沒能得到一點點可以拿來交差的消息,干脆捂著胸口大喊道:“哎你不回答問題可以,你不能打人吶!GT家少爺打人了……”
這位記者真機智,機智的他果然成功的引起了向江晨的注意。
聽到他叫囂,向江晨本已經(jīng)邁出去的步子不覺又收了回來,雖然帶著墨鏡,依然能看出他臉色瞬間凝結(jié)上了一層冰。
然后向江晨轉(zhuǎn)身照著那個記者捂住的位置就是狠狠地一拳:“知道了嗎,這才叫打人,你敢告我打人,我就能告你誹謗?!?p> 說完向江晨就朝一抹黑色的倩影走去。
向江晨摘下墨鏡:“怎么是你?”
安妮淺淺一笑:“怎么不能是我?”
向江晨似不太滿意地說:“你來干嘛?”
安妮道:“當然是接老板,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老板今天脾氣有點暴躁?!?p> 向江晨側(cè)頭朝安妮自嘲一笑:“還老板,都是被GT踢出局的死人了。”
安妮道:“犧牲你一人,幸福千萬家,你死得其所?!?p> 向江晨沒再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看了看安妮這薄薄的一身衣服,將自己身上的羊絨大衣脫下來披到她身上,嚴厲中帶著溫柔地訓斥道:“就沒聽話過?!?p> 安妮聞了聞向江晨衣服上淡淡地,她最愛的那款香水的味道,心滿意足地帶著向江晨往地下停車場走去。
倆人雙雙上車后,坐在駕駛位上的向江晨道:“接老板還讓老板給你當司機?!?p> 安妮輕輕一笑:“接江晨哥哥,當然得哥哥開車?!?p> 自從安妮父母去世,原來每次見面都會追著向江晨叫江晨哥哥的小女孩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對他的稱呼也只是不冷不熱的一聲向總,沒叫過一句哥哥。
再聽到這個稱呼,向江晨不免感嘆:“8年了,你這丫頭終于回來了?!?p> 安妮道:“嗯,接受現(xiàn)實了,不過有些我認準了的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我是不會收手的。”
向江晨道:“需要什么就告訴我,我?guī)湍??!?p> 安妮伸出一只小指頭,和向江晨搭在方向盤上的小指頭輕輕勾了勾:“一言為定?!?p> 然后在心里道:這個世界上,我能信的人,就只有你了,江晨哥哥。
向江晨回到GT,自己辦公室的門都沒摸到,就被向江朝一把抓進了副總裁辦公室。
四處張望沒有人,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然后向江朝就急吼吼地同他弟弟抱怨:“你這損招究竟行不行啊,現(xiàn)在全公司都知道安妮是我未婚妻,你還把黃家眼線安排成我司機,我這一天對著小胖妞扮恩愛都要累死了?!?p> 安妮瞪了向江朝一眼,那意思是:好像我多樂意跟你扮似的。
明明是數(shù)落的話,卻讓向江晨聽完笑的特別開心:“我們安妮哪胖了?!?p> 向江朝道:“我不管,小時候叫胖妞就永遠是胖妞?!?p> 向江晨道:“那你看我們安妮胖的多好看?!闭f完面色便沉靜下來:“哥,我剛下飛機也挺累的,咱們直接說點正事,現(xiàn)在公司什么情況。”
向江朝打了個讓兩人坐到沙發(fā)上的手勢,他自己也隨之坐了下來:“目前一切進展順利,你的股權(quán)轉(zhuǎn)到安妮身上以后,安妮加我的有19%,屬于第三大股東。加上父親的33%,我們向家依然是絕對控股。不過黃家借著這次機會增加了兩個攪屎棍進董事會?!?p> 向江晨嗤笑一聲:“讓那姓黃的攪吧,攪的越臭越好。”
向江朝道:“盤不會被他攪崩了吧。”
向江晨道:“不會,他還沒那個道行。黃御良以前最忌憚的人是我,這次把我干滅了火,他會消停一陣子的。哥,你就繼續(xù)跟他裝傻吧,安妮你接手以后的各項數(shù)據(jù)讓老嚴準備好,周日晚上發(fā)我加密郵箱,我回家睡覺去了?!?p> 向江朝適時地提醒:“不去爸那看看?”
向江晨起身正了正衣冠,彈了彈坐出一絲褶皺的褲子:“不去了,黃御良最愛看的橋段就是我們父子不合。”
安妮也站起身:“我送你。”
向江晨輕輕按住她的肩膀:“不用,怎么敢勞煩自己嫂子呢?!?p> 安妮在心里想著:向江晨,你導這么一出戲就不怕我以后成為笑柄,嫁不出去?
但說出口的只有輕飄飄的一句:“我不是。”
人沒回來的時候,安妮的心緊繃著。
人回來以后,安妮覺得自己的心非但沒有絲毫放松,反而繃的更緊了。
透過辦公室的大落地玻璃目送完向江晨上車,安妮突然很想能約個朋友晚上跟自己出去喝兩杯。
安妮的手機通訊錄里有幾十個GT的同事、幾百個商業(yè)上的合作伙伴、還有這一路走來的各個年齡段的同學們,但是唯獨沒有一個在漢江能約出來喝酒聊天的朋友。
上下滑了許多次,最后安妮看著戚韻的名字,撥了出去。
電話那邊亂糟糟的,安妮道:“戚小姐你這是在什么地方啊,好吵的感覺?!?p> 戚韻道:“房管所,跑房子維權(quán)的事呢。”
安妮道:“像戚小姐這樣年年跑兩會的記者,現(xiàn)在還需要跑這種民生新聞嗎?”
戚韻道:“再不跑自己家房子都快被人挖塌了,安總找我有事?”
安妮道:“可能有點唐突,我在漢江沒什么朋友,上次遇到戚小姐覺得很欣賞,所以想找你晚上去喝兩杯?!?p> 戚韻道:“不唐突不唐突,你定地方發(fā)我微信里,我處理完這的事就過去,哎對,我能再帶個朋友嗎?我發(fā)小,人可好了,也剛來漢江不久,除了我也沒啥朋友,你倆干脆也一道認識認識得了!”
戚韻自己應(yīng)約可以有很多種解釋,也許是她不好拒絕,也許是她為了工作再來跟安妮了解一些事情,還可能是她確實比較喜歡結(jié)交各路朋友,擴展自己的人脈。但是她若想再帶一個自己的發(fā)小參加那就是帶有另一層意思了。
安妮直接點透:“戚小姐這是對我放下猜忌與防備了?”
戚韻呵呵一笑:“反正覺得在這時候能想起來約我喝酒的人不是壞人。”
安妮微有些好奇,卻依然不動聲色地問:“這個時候?”
戚韻道:“向家二公子氣勢洶洶地回來要跟你未婚夫爭家產(chǎn),把你夾在中間的時候。如果是我,我也會想找個能聊得來的朋友喝點去?!?p> 安妮在電話里笑道:“我交了個好聰明的朋友?!?p> 安妮這個好聰明的朋友掛了電話,就馬上又沖進了鬧哄哄的房管所。
帶頭來維權(quán)的業(yè)主正在那和房管所的工作人員理論:“承重墻撒,他刨的是一樓承重墻撒……你說,讓他這么刨,我們這35層的房子現(xiàn)在跟玄在半空中有什么區(qū)別撒……我們的生命安全跟玄在半空中有什么區(qū)別撒……你們大門口不是貼著為人民服務(wù)嗎!?。∧銈兊降坠懿还苁氯?,管不管事撒……”
房管所的工作人員道:“管,怎么不管呢,你們這事我們都過去了解過了,也正在積極解決。”
帶頭的聽完非常不滿意:“你們解決?你們解決什么了解決撒……都快半個月了,除了給他們家貼了個封條,下了個罰款的通告就再沒干別的,你們要就這么房子一封了事,罰了款往自己兜里一揣了事,那我們的安全誰來保證撒?誰來保證撒……”
這倆人你來我往的說了半天,都是車轱轆話轉(zhuǎn)圈說,完全看不出個結(jié)果來,最后戚韻氣呼呼地把帶頭人往邊上一薅,然后拿著手機對工作人員道:“從我們進到你們這門到現(xiàn)在,47分鐘。這期間發(fā)生的事我都錄下來了。我現(xiàn)在就問你一句話:房屋損壞鑒定結(jié)果、房屋加固方案、加固施工驗收最晚這個月幾號能全部完成?”
見負責人不說話,戚韻又道:“你不知道,那我?guī)湍闼悖b定需要一天,研究報告如果是個明白人,一天也能夠,就督促并監(jiān)督施工會慢點,但是按照自己家裝修速度,2周怎么也能磨蹭出來吧,半個月后我們要看到驗收報告,工程沒完成,報告上不來我連你們房管所帶一樓施工業(yè)主一起告。”
最后戚韻笑道:“這半個月你們最好每天做做祈禱,祈禱這房子千萬別塌,萬一我們這些人不幸變成了房屋倒塌的遇難者,就等著把你們這種不作為的人拉出去崩了跟我們一起做鬼吧?!?p> 說完,戚韻轉(zhuǎn)身道:“鄰居們,撤?!?p> 剛還鬧哄哄的房管所,被戚韻一揮手就清空了,辦事人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拿起電話就開始上報領(lǐng)導,聯(lián)系專家。
中國好鄰里,維權(quán)女英雄,知名記者兼著名主持人戚韻在這個小區(qū)里一向深居簡出,這次突然被大家認出來,瞬間就火了,大家馬上說道:“有大記者在,他再不解決咱們就鬧到媒體,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戚韻望著這群被勝利沖昏頭腦的人道:“鬧到媒體,你們這房子以后還想不想賣了,住一輩子啊!”
一聽她如此說,所有人都恍然大悟,還是媒體記者嘴岔子厲害、心眼子多啊。
艾左迦
現(xiàn)實生活里,我是一個很笨的人,所以我特別怕我把我筆下的聰明人也寫的特別笨。于是我就總是問我媽這個我的唯一鐵粉:我寫的人聰明嗎? 特別是在寫《我被大佬套路了》的時候,我?guī)缀趺看胃覌尨螂娫挾紗査痪洌簨?,許煥錚聰明嗎? 我媽就說:聰明,可聰明了。 然后我再問:能看出聰明是吧?你在哪看出來的…… 一直到給我媽問煩了為止。 這次我突然覺得我面對的挑戰(zhàn),是要寫比許煥錚更聰明的聰明人的挑戰(zhàn)。 以后我大概得天天問我媽:“媽,安妮聰明嗎?戚韻聰明嗎?付思棋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