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周末相聚日,阿良回來,鹿玉芬做好了三菜一湯等著他,一個(gè)鍋包肉,一個(gè)土豆燒茄子,一個(gè)西洋菜和蟲草花雞湯。阿良一身疲憊,落座后怔怔的看了一桌子菜。
“發(fā)什么呆呢?”鹿玉芬乘了兩碗飯過來,坐在他對(duì)面。
“以后別整這么多菜了,怪累的?!?p> “哦?!甭褂穹覒?yīng)了一聲。兩人各懷心聲的扒著飯。照理,兩人應(yīng)該商量著辦婚禮的一些細(xì)節(jié),但就因?yàn)槠付Y的事,鹿玉芬刻意回避著這個(gè)話題。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兩人相對(duì)無言的吃了一頓飯,照平時(shí),兩人有說有笑的,不知不覺就解決了一頓。這一頓吃下來,仿佛過了一個(gè)世紀(jì)。
“吃完了?那我洗碗去了?!背酝觑垼褂穹议_始收拾桌子,也好快速逃離餐桌,名正言順躲進(jìn)廚房。
等一下,突然阿良叫住了她,起身從背包里掏出一沓沓現(xiàn)金。
“聘禮錢我準(zhǔn)備好了,你先保管好?!闭f著,阿良把錢遞給鹿玉芬,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出奇的平靜。
鹿玉芬則有些不知所措,“你那里來這么多錢?”
“找朋友借的。”阿良邊說邊幫收拾著碗筷。
鹿玉芬呆呆的站著不動(dòng),手里握著那些錢,緊咬著嘴唇低著頭,她明白,要從朋友那借這么多錢,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能想象到阿良是要鼓起都少次勇氣,經(jīng)歷多少次難以啟齒。
阿良看出了她的心思,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鹿玉芬面前,輕輕的攬她入懷,摸了摸她的頭,感慨的說:“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
阿良把聘禮的事情解決,鹿玉芬也長舒了口氣。她在群里跟冬日驕陽姐妹通報(bào)了要結(jié)婚的消息,并邀請(qǐng)她們來參加婚禮。林小葵和付驕陽這些作為過來人的姐姐們,紛紛幫忙出謀劃策,并借出安安和小可當(dāng)花童,是出人又出力。秦娜幫她爭取到她所在酒店的八折優(yōu)惠,方便鹿玉芬安排婚宴和客人住宿。鹿玉芬感激不已。
可就在婚禮前一周,又出了一檔子事,讓鹿玉芬頭疼不已。那天晚上,鹿玉芬的母親打電話過來問了一些辦婚禮的事情,更要命的是又提到錢的事情。因?yàn)槁鼓该妹玫呐畠?,也就是鹿玉芬的表妹,正好就在這時(shí)候辦喜酒,鹿母當(dāng)天去參加了婚禮,經(jīng)她描述,那排場可體面了。關(guān)鍵是,人家男方除了給的聘禮錢,還給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一人五千塊紅包。女方的老人家樂得合不攏嘴,引得親戚一眾好評(píng)。鹿母心里就犯嘀咕了,這女兒婚禮前后才差一周,不能在這件事上掉了份啊,于是她打電話來特意囑咐鹿玉芬這件事,要她提醒阿良。
“媽,為了那聘禮錢,阿良都跟朋友借錢了,這哪能再加2萬啊。”鹿玉芬一聽也急了。
“沒錢就不要娶媳婦?。∧銥樗胍膊粸槲覀兿胂?,人家男方給了你家男方?jīng)]給,這對(duì)比也太明顯了吧,以后在親戚面前怎么抬得起頭來?!?p> 鹿玉芬知道這事沒得商量,她媽的話就是圣旨,從來沒人違抗得了。她是不想再跟阿良開口了,思來想去,于是從自己存的準(zhǔn)備買房的錢里抽出兩萬塊,跟父母說是阿良出的,偷偷塞在聘禮錢一起。
幾經(jīng)波折,終于熬到辦婚禮的時(shí)候。雙方父母和一些主要親戚都是提前一天到達(dá)廣州,阿良從廣州朋友那里借了輛車,去機(jī)場接了雙方親戚到了酒店。
因?yàn)榛槎Y臨近,鹿玉芬和阿良暫時(shí)分開住,鹿玉芬跟父母一起住在酒店。白天,鹿玉芬和阿良東跑西跑跟酒店商量一些婚禮的細(xì)節(jié)。一直忙到晚上,鹿玉芬終于可以回到酒店,她簡直要累癱了。但想著爸媽還都在酒店,白天都是姐姐姐夫陪著,晚上還是跟父母聊聊天吧。雖然之前因?yàn)榛槎Y的事,跟家里有些意見不合,畢竟父母還是父母,千里迢迢的來了,想想明天就是要出嫁的女兒了,鼻頭有些酸酸的,強(qiáng)打起精神,朝父母房間走去。誰知敲門進(jìn)去,房間里的氣氛異常凝重,老父親在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口一口抽著煙,而母親,則臉色鐵青。姐姐挨著母親坐著,緊緊抓住她媽的手。
“哎呀,爸,房間里不讓抽?!?p> “怎么就不讓抽,是賠不起錢還是怎么著?”鹿母犀利的懟回去。
鹿玉芬愣住了,不知道老太太怎么這么大火氣,而姐姐一直給她使眼色。
鹿母噌的站起來,質(zhì)問道:“鹿玉芬,我問你,為什么阿良他們老家人說給的紅包是30萬,我收到又是32萬,怎么回事?”
“你…你聽誰說的?”鹿玉芬懦懦的問,有些心虛。
“今天跟阿良家里人吃飯,他舅說的?!苯憬憬忉尩?。
“他們家還說在他們當(dāng)?shù)剡@些錢夠買一套房了,什么意思啊,是要多了嗎?”鹿母越說越火大。
“媽~媽,他舅舅是喝醉了,是醉話。”姐夫剛好從洗手間出來,出來打圓場。
“那,我問你,那數(shù)怎么跟他說的不對(duì)?他們怎么少說了兩萬,不會(huì)也是醉話吧?”鹿母繼續(xù)逼問鹿玉芬。
“媽,阿良家是實(shí)在拿不出那些錢了?!甭褂穹冶萍绷?,脫口而出。
“拿不出是什么意思,那2萬怎么回事?”鹿母瞪圓了眼,滿臉通紅,像極了審案的判官。
“難不成是你出的?”
鹿玉芬不說話,像石膏一樣立在那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
鹿母算是明白了,但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結(jié)果,自己嫁女兒,給人家倒貼錢,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她怒火中燒,一躍而起,舉起手來就要向鹿玉芬揚(yáng)去,幸好姐姐姐夫從中攔住,見沒打著,鹿母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起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還供你念大學(xué),你這書就是白讀了啊,你這樣倒貼男人,要不要臉啊…”
鹿玉芬腦子嗡嗡直響,為了婚禮忙碌了好一陣子,體力都要透支了,她此刻覺得最后一根弦都崩斷了,這陣子,面對(duì)著阿良處處賠小心,面對(duì)鹿母的要求,想盡辦法滿足,結(jié)果還是翻了船,想起對(duì)一般人而言,結(jié)婚前夜,這應(yīng)該是一個(gè)多么充滿甜蜜期待和不舍親情的時(shí)刻,而在她這里竟是一地雞毛,面對(duì)母親的破口大罵,她覺得委屈極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呆滯的站在那里,任憑母親的指責(zé)。
“玉芬,你先回你房間?!苯惴蜃屄褂穹蚁瘸鋈?,姐姐勸著鹿母。
鹿玉芬也不記得是怎樣離開那里的,她沒有回自己房間,她沿著幽暗的酒店長廊挪著步子,機(jī)械的按了電梯,下了樓,出了酒店,在街邊的路上漫無目的走著,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