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杜府偏院,坤三號下房。
“咚咚咚”一陣地動山搖。
“啪啪啪”城破了。
“醒醒,醒醒”遙遠(yuǎn)的呼喚將廿一的魂兒勾了回來,耳邊越來越清晰的叫喊,越來越疼的臉頰,將僅存的一點睡意都趕跑了。
“啊~”廿一猛地坐了起來,迷糊的雙眼漸漸聚焦。
一間不大的屋子,一張土炕的大通鋪,6、7個和廿一差不多大的少女正在收拾床鋪。還睡在床上的就只有她一個人了。在她旁邊收拾衣物的少女正不住地向她使著眼色,這時她才看見床邊上站著一個人。
巨大的身影,遮蔽了門外透進來的微光,廿一原本就瘦小的身子在這充滿壓迫力的陰影下面顯得就更小了。
“廿~一~”擠著牙縫的聲音,從廿一上空吐出,“你還要睡到什么時候?”
“??!”在廿一驚叫聲中,巨人手起刀落,一雞毛撣子就“pia”地甩在她露在被子外的腳心上。條件反射一般,刷地將腳丫子收進了被子,然后裹著被子縮到床腳,怕怕地小聲道:“吳媽,早啊。”
“早,你還知道早,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你還知道早?!眳菋屢宦牭健霸纭本蜌獠淮蛞惶巵恚罢麄€院子誰不是早早的就起了,就你每天磨磨蹭蹭,每次都是最后一個,別的人都已經(jīng)開始干活了,你還沒梳洗,你還當(dāng)你是嬌小姐了啊?!?p> “吳媽,我再也不敢了?!?p> “再也不敢,你說說你都多少次了,你哪次不是再也不敢了,你又哪次真不敢了???!”
“吳媽,我真的再也不敢了?!?p> “不敢,不敢,以前我好聲好氣的,你當(dāng)吳媽我沒脾氣是吧,我今天非要教教你,省的秦紅艷那老貨說我吳繡娘教的丫頭都沒個規(guī)矩。”說罷,吳媽便舉起手中的撣子,作勢欲抽,廿一只能抱著腦袋縮成一團。
“吳媽,吳媽,消消氣,消消氣?!眲倓偸寡凵哪莻€少女趁著撣子還沒落下,趕緊攔住了,“您看這也不早了,還是讓廿一趕緊起了吧,我們今兒還有好多活要做,您這把她給打壞了,她是能繼續(xù)歇著了,豈不是姐妹們又要受累。我們受累倒是不打緊,萬一活計沒做好,讓吳媽在秦管事那兒丟了面子豈不是好沒來由?!?p> “歇?我就是把她腿打斷了,該做的活瘸著腿也得給我做了?!闭f是這樣說,但是吳媽手中高舉的撣子終究沒有落下,而是狠狠地在空中刷了兩圈,然后又指著廿一道:“小十七,你看看,你看看,每次犯了事都是這樣,縮成一團,像個什么樣子。每次都要你來說好話,你真是上輩子欠她的啊?!?p> “是,是,吳媽,你看,這也不早了,是不是先上工了,姐妹們都差不多準(zhǔn)備停當(dāng)了,要不您帶著先去。廿一這,我?guī)退帐?,等會兒就去找你們?nèi)ァ!笔咻p撫吳媽的厚背,小意地建議道。
十七和吳媽這里還在絮絮叨叨,廿一那兒卻有了新的變化。
廿一的識海,當(dāng)她被雞毛撣子叫醒的時候,原本還很平靜的火苗頓時激烈的抖動起來,這劇烈的變化頓時引起了,可以說是與其一體的尹休的注意。關(guān)了一晚上小黑屋的尹休,反應(yīng)極為迅速,意識交流瞬間開啟。
“宿主?”
“??!”突然從腦子里竄出來的聲音將廿一嚇了一跳,掀開被子就從床上蹦了起來,睜著黑白分明滾圓的眼珠子,驚疑不定地四處打量。
她這奇異的反應(yīng)反倒是唬得那正在批斗的兩人一愣。
“廿小一,你又在捉什么妖?”吳媽反應(yīng)過來,覺得自己被個小丫頭片子嚇了一跳,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了,紅著臉惱羞成怒大聲叫道。
“你們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廿一見四周沒什么異常,壯著膽子跳下了床,然后藏在十七的背后,稍稍探出腦袋盯著床腳,顫聲問道。
兩人順著廿一的目光盯著床腳看了又看,完全摸不著頭腦。還是十七反應(yīng)快,趕在吳媽爆發(fā)前將她勸了出去,吳媽在臨走時還不忘對著廿一威嚇的揮了幾下?lián)圩印?p> 十七勸走了吳媽,然后反身捉住了一直藏在身后的廿一,無奈道。
“趕緊去洗洗,再不趕緊去做工,吳媽又有的說了,你說你怎么那么能惹事呢?!?p> “姐,你真沒聽見什么聲音?”
“聲音?什么聲音?今兒早上盡聽你跟吳媽鬧騰了,這屋子里哪還有其它人。還不趕緊的,姐妹們都開始做活了,再不動動,今兒早飯你就別吃了。”
“啊,那怎么行,早飯不吃,一整天都會沒勁的?!必ヒ贿@時候也不糾結(jié)剛剛的聲音了,“姐,你先去,我馬上就好,等會兒就來找你?!?p> “行,那你快點兒啊?!笔咭膊辉俣嗾f,叮囑一下就先出房門,尋吳媽去了。
“趕緊,趕緊,做活,做活,早飯,早飯?!必ヒ灰贿吽樗槟?,一邊鋪床疊被,下一秒,又一個從腦子里竄出來的聲音讓她僵在了原地。
“廿一?。?!”
小心翼翼地轉(zhuǎn)頭四處瞅了瞅,廿一所在的房間是下人們住的偏院,她是坤三號下房。此時原本房間里的小姐妹和周圍房間里的人都已經(jīng)出去干活了,現(xiàn)如今還留在房里的應(yīng)該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黎明的天光還沒大亮,四周又靜悄悄的,斜照的光透著薄霧,很有志怪野傳里大妖魔出場時陰慘慘的味道。
剛剛那聲音聽起來是個男人,那就不是吳媽,也不是十七姐,更不是其它人,這里是坤院,沒有男人。
“誰說沒有男人了?”尹休的反駁剛剛傳遞過去,接著也想到了這種突然從腦子里傳出聲音的事兒,可能會對少女的沖擊,于是趕緊接了一句,“閉嘴,別叫!”
“啊——嗝,嗝,咳咳咳”剛脫口而出的吶喊被憋了回去,廿一一口氣沒喘好,又是打嗝又是咳嗽,等了好一會兒,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問道。
“你到底是誰?你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