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立醒來時,天色微亮,管家裘忠盡心盡力地守在一旁,見老爺醒來,一臉悲愴之中迸出欣喜。
“鑫兒…”趙立嘴唇顫抖地囁嚅著,巨大的悲痛再次席卷而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裘忠也不知該如何寬慰,只能勸說老爺保重身體。
一波悲痛過后,趙立勉強(qiáng)撐起身子,讓裘忠?guī)巳グ掩w鑫的遺體接回來,他更換朝服,準(zhǔn)備入宮。
快到宮門口時,早已候在此處的孫止給這位國舅爺事先通了個氣,說嫌犯逃跑時掉落了一塊腰牌,乃是睿王麾下的將領(lǐng)王平,如今神武軍和神衛(wèi)軍都在搜尋此人的下落,趙立心下當(dāng)時恨毒了殷灼。
五鳳樓前,等待門開的文武百官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一人低聲噓了一下,旋即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趙立神情悲戚,步履蹣跚,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很多,平日里與這位國舅爺交好的大人無不投以關(guān)切的目光,另一些人或偷偷幸災(zāi)樂禍,或心下唏噓感概,或置身事外…
李顯對身旁的秋月白感慨道:“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虧得國舅爺還能強(qiáng)忍悲痛來上早朝,如此深明大義,真是令我等汗顏。”
秋月白微點(diǎn)了一下頭,沒有過多評價。
趙立過來后,李顯虛與委蛇地關(guān)心了兩句,意料之中地沒有得到搭理。
五鳳門開,文武百官井然有序地魚貫而入,齊齊行入前方的金鑾寶殿。
“皇上,犬子昨夜遭奸人所害,還請皇上嚴(yán)懲真兇,還犬子一個公道?!壁w立跪在殿中字字沉痛地上表道,視線掃過前方的殷灼之時,猙獰的殺意自眸底彌漫而出,與之交好的大臣紛紛附議,請求皇上嚴(yán)懲真兇。
殷政示意了一下,候在一旁的劉公公行下臺階走到趙立身側(cè),扶起他道:“國舅爺放心,皇上一定會查明真兇,還令公子一個公道?!?p> 趙立俯身謝恩,躊躇地問道:“微臣斗膽,敢問皇上,可有查到什么線索?”
“魏安?!?p> “在。”
殷政朝他示意了一下,魏安將昨晚發(fā)生的命案在殿上講了一遍,并未提及那塊腰牌。
趙立心中了然,皇上是決意維護(hù)睿王,但自己兒子絕不能枉死!
“國舅爺,聽聞令郎一直在家中養(yǎng)病,這好端端的,怎會半夜在大街上被人暗害?!崩铒@問道。
趙立面色陰沉地道:“犬子定是受人挑唆,這才中了奸人的圈套。”說著看了一眼前方的殷灼,話中所指不言而喻。
上次在酒樓同殷澤和趙立一同議事的兩位大人,劉祿和吳達(dá)出列諫言,含沙射影地暗指睿王公報私仇,惹得殷政心下不快,緊接著,那些支持睿王的朝臣也出列諫言,兩方人馬針鋒相對,惹得殷政相當(dāng)不快,宣布退朝。
趙立剛出金鑾殿,被劉公公從身后叫住,然后跟著劉公公去了御書房。
殷澤和殷灼走在一塊,且行且談。
“二弟,羅剎門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臣弟已經(jīng)派人去調(diào)查了,暫時未有查到線索?!?p> “本宮聽說,江湖上有一個神秘的殺手組織,以羅剎惡鬼為尊,只要收了錢,便會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wù),也不知本宮這條命能留到什么時候,到時候,又有哪些人想要本宮這個位置?!?p> “……”
“不說這個了,二弟府上先前來了位林神醫(yī),如今又來了位奉皇命驗(yàn)尸的林姑娘,看來二弟與這林字頗為有緣?!?p> “太子說笑了?!?p> “本宮瞧兩人長得倒有幾分相像,莫非是兄妹?”
“臣弟從未聽兩人提起過?!?p> “時辰還早,二弟不介意本宮去府上坐坐吧?!?p> 林夭貓在大門后,伸長了脖子望著殷灼下朝歸來的方向。
隱隱的銅鈴聲飄近,一輛馬車緩緩駛來,九洲騎著那匹通體無暇的黑馬開道。
林夭趕緊理了理衣裳和頭發(fā),邁著興奮的小碎步跑過去接駕,車簾撩開的剎那,一張燦爛的小圓臉映入眼簾,仿若欣欣向榮的向日葵,一聲甜甜的“殿下”緊隨其后。
“原來林姑娘這么歡迎本宮?!币鬂伤菩Ψ切Φ氐?。
林夭面上欣欣向榮的笑容凝固了一秒,下一秒換上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原來是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歡迎歡迎?!闭f著還鼓了鼓掌。
殷灼視線一掃,她連忙收起手爪子,殷勤道:“殿下,你上朝辛苦了,我特意給殿下泡了一壺好茶,做了一盤香甜可口的糕點(diǎn),殿下,來,我扶您下來。”
“林姑娘怕是白費(fèi)心思了,二弟從不喝別人泡的茶,也不喜歡吃甜的?!币鬂梢幻嬲f著,一面行下馬車,林夭只得往旁邊退讓,同老公牽牽小手的小心思落空了,連帶著其它小心思也一起無疾而終。
林夭跟著兄弟倆到了前廳,一路上心里嘟囔個不停。
“太子殿下,請用茶。”琴端著一杯茶輕放在殷澤面前,而后福身告退離開。
殷澤慢條斯理地品一口茶,說道:“林姑娘也坐吧?!?p> “謝太子殿下?!?p> 林夭在殷灼右手邊的椅上坐下后,殷澤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林木神醫(yī)是林姑娘的什么人?”
“額…”這謫仙太子又整什么幺蛾子,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裝的林木嗎,林夭瞟了一眼前方的殷灼,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心里嘟囔了一句,上次在湖邊他就知道自己的雙重身份被太子識破了,現(xiàn)在怎么也不幫自己說句話,難道非要自己親口把這層窗戶紙捅破,這都是些什么惡趣味。
“殿下好眼力,一眼就瞧出我和那位林木神醫(yī)的關(guān)系非同尋常,其實(shí),林木是我女扮男裝時的化名?!?p> “原來如此,林姑娘能對本宮坦言相告,本宮甚感欣慰?!?p> “殿下言重了,殿下寬宏大量,能夠既往不咎,小女不勝感激?!?p> 聽著兩人一來二去的恭維奉承,殷灼心下掠過一絲不悅,平淡地開口道:“本王同太子殿下有事商議,你先退下吧?!?p> 林夭起身準(zhǔn)備告退,被殷澤攔下。
“林姑娘不是外人,留下來也無妨。”
林夭正要道謝,一道冰冷的視線掃來,她立刻胡扯了個理由告退離開。
“廚房里還煨著湯,我得趕緊去看看,兩位殿下慢聊?!?p> 溜遠(yuǎn)后,林夭拍著受驚的小心臟長舒一口氣,又托腮沉思起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個陰險的奸笑慢慢浮現(xiàn)在臉上。
“二弟,你有什么事同本宮商議?”
“……,東皇的顏玉皇子和顏雅公主,北瀾的三皇子,同時現(xiàn)身京城,怕不僅僅是因?yàn)榘倩ü?jié)這么簡單?!?p> 殷澤品一口茶,意味深長地道:“二弟不妨去問問五弟,畢竟,他同東皇皇室有一半的血脈關(guān)系?!?p> 殷灼道:“五弟自幼體弱,一直在青云觀養(yǎng)病,難得回京,臣弟就不去打擾了?!?p> 話音剛落,一個炮筒就沖了進(jìn)來。
“二哥,你聽說了嗎,趙鑫被人殺了?!?p> 見殷澤也在,殷澈又問道,“太子皇兄,這是真的嗎?”
殷澤點(diǎn)了一下頭。
“真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惡人自有惡人報,”殷澈感慨道。
“六弟?!币笞粕裆⒗洌蟪毫⒖淌兆≡掍h,轉(zhuǎn)而問道,“二哥,這兇手抓到了嗎?”見殷灼不搭理自己,他又問殷澤道,“太子皇兄,兇手抓到了嗎?”
殷澤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道:“本宮還有事,你們慢聊?!?p> “這什么情況,二哥,”殷澈轉(zhuǎn)過頭,見身后只剩一團(tuán)空氣,視線一掃,忙跟上從側(cè)門出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