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巴上,逸修然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腦海中始終回蕩著未來的多種可能性;本以為他現(xiàn)在可以掌控生活,結(jié)果卻還是被老天爺玩弄于掌中。他嘴角微微上揚(yáng),冷冷的嘲笑了自己一番。
車子行駛到半途,緩緩?fù)O?;車前門走上一家人,男的頭發(fā)亂遭遭,胡須麻渣,兩只眼拖著黑眼袋,像是好幾天沒有睡過覺一樣;跟在男子后面的女人,頭發(fā)和衣著雖然整潔,但眼圈紅潤,應(yīng)該是剛剛哭過;還有夾在他們中間的小女孩,皮膚白的像粉末,仿佛皮膚里面裝著的不是血液。
他們上車坐在了逸修然桌位的左側(cè);小女生看了看周圍;除了逸修然的那個位置空著以外,其他的位置都已經(jīng)坐滿;小女孩指著逸修然旁邊的位置說道:“爸爸,我去那坐吧。你好好睡一下。”
乖巧的孩子掙脫她父親的手臂,站在原地,她父母沒有阻止,只是輕輕的和她說了一句:“要禮貌點(diǎn),別得罪人了知道嗎?”
小女孩重重的點(diǎn)頭,之后就走向逸修然旁邊的位置。
“大哥哥,我能坐在這里嗎?”幼稚的聲音打斷了逸修然的思緒。逸修然回過頭去看,是一個九歲左右的小女孩。
“嗯,坐吧?!币菪奕惠p輕點(diǎn)頭,接著繼續(xù)望著外面的景色;小女孩很禮貌,道了一聲“謝謝”后就坐在逸修然的旁邊位置。
“大哥哥,你是一個人嗎?”小女孩問。
逸修然再次被小女孩的聲音打斷,她的聲音仿佛刺進(jìn)了他的心頭,將他12歲以前的記憶全部扯了出來;那是和他父母一起出去旅行,他坐在父親后面的座位,和一個陌生人的對話。這個場景就像如今這樣,重復(fù)的印在了逸修然的腦海里。
“不,我和我父母一起,你呢?”逸修然回答道。
小女孩笑著說道:“我也是,他們就在那邊。要帶我去看天池呢。大哥哥,你也是要去看天池嗎?”
“嗯,聽說那里離天堂很近。”逸修然說道。
小女孩似乎不懂,口無遮攔的問道:“大哥哥知道天堂在哪嗎?”
逸修然呵呵一笑,但很快臉上的笑容就拉了下來。知道天堂的不就是快死的人嗎?逸修然回頭一想,也不知道會不會和小女孩說的那樣,看到天堂。
“我媽媽說,那里是個很美的地方,等我們從天池那邊回來后,她就帶我去天堂?!?p> 小女孩的話再次沖擊了逸修然;他仔細(xì)的看著小女孩,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要比平常小朋友要白很多,尤其是嘴唇的血色,看起來就是個已經(jīng)病入膏肓的人。
“你生病了嗎?我聽說只有生病的人才會去天堂?!币菪奕徊]有戳破小女孩的話,而是用詢問來套她的話。
小女孩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答“嗯,我媽說我有白血病——”她撅起嘴不高興的說“治了好久了?!?p> 逸修然一怔,雖然已經(jīng)猜到一半,但從小女孩口中證實(shí)了事情之后,逸修然心里還是升起了一絲驚訝,同時還略帶了點(diǎn)心疼。
“你叫什么名字?”逸修然問。
小女孩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回答道:“我叫路小雨。”
路程大概要三個鐘,逸修然也無聊,一路上就和路小雨一直做游戲。和這個年齡不符的孩子,逸修然卻覺得聊得分外溫馨;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同病相憐’了吧!
聊天的時間飛逝,在和路小雨做游戲的過程中,逸修然知道了她們將要住在木屋酒店;逸修然沒有目標(biāo),覺得和路小雨聊得的來,也就一同和他們?nèi)チ四抢镒?。一路上,她父母都是各種禮貌和各種的忍哭裝笑,他們盡量的避開了白血病的話題,估計(jì)是不想讓路小雨在玩的路上有悲傷的情況。見他們父母忍的辛苦,為了能夠讓她父母輕松一點(diǎn),逸修然就沒要求和他們同住一起,而是選擇在他們的對面一棟住下。
住進(jìn)酒店后,逸修然遵循醫(yī)生的囑咐,沒有過激的運(yùn)動,沒有過強(qiáng)烈的交流,只是平靜的洗了澡,靜靜的躺在床上,等待第二天的到來;等待?在逸修然的生活里,這兩個字仿佛早已經(jīng)和他告別了。久違的感覺讓逸修然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躺在床上心里就會慢慢的浮現(xiàn)課堂上的學(xué)習(xí)內(nèi)容。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睡前復(fù)習(xí),所以想讓他靜靜的不去想這些事情,很難。
輾轉(zhuǎn)難安的情況下,他隱約的聽到外面有人在打斗,仿佛是刀劍在相撞的聲音。他估摸著可能是隔壁傳來的電視劇,習(xí)慣了去壓制那些讓他分心的事情,他躺在床上沒有動,不看不聽,繼續(xù)的思考,不知不覺他也不清楚到底睡沒睡著,只是聽到外面突然傳來一聲:“著火啦…著火啦…”
酒店的警鈴將逸修然驚醒,他迷糊的睜開眼睛,看到外面一陣熊熊大火;這才意識到,外面出大事了。
通過窗口看了看外面,只見著火的酒店是路小雨他們一家住的那棟,逸修然當(dāng)場受驚,迅速的沖下房間,往現(xiàn)場奔跑過去。一邊奔跑心里還一邊惦記著路小雨,生怕她會出事。但是想到醫(yī)生的囑咐是不能讓他有太強(qiáng)烈的刺激,于是他又平息了心態(tài)去想,路小雨有她父母在,應(yīng)該不會有事。
可事實(shí)不如意;這不,才剛跑到現(xiàn)場,就聽見有人哭著喊“放我進(jìn)去,我的孩子還在里面…”,逸修然往那聲音看去,不是別人,就是路小雨的父母。
此時他們兩人被群眾拉住,都在勸:“火已經(jīng)燒到屋頂啦,進(jìn)去也是送死啊,還是等消防隊(duì)過來吧?!?p> 路小雨的父母崩潰的跪在地上,臉頰上的兩道淚痕仿佛從來沒有停過。
“讓我進(jìn)去…讓我進(jìn)去啊…我命苦的孩子啊…”
逸修然站在那喘著氣,胸口突然涌上一股勁,腦子嗡的響了起來。他用手捂住胸口,拼命的喘大氣,拼命的控制心跳,拼命的壓制自己的呼吸。還好醫(yī)生教他的方法起到了效果,要不然,他肯定無法硬撐下來。
等他穩(wěn)定了病情之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想都沒有想,直接就沖進(jìn)了火堆里面。周圍的人都在試圖滅火,其他站著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兩名夫妻身上,所以來不及阻止逸修然,只聽見后面有人大喊:“喂…不要命啦。”
路小雨的父母也被叫喊的聲音驚醒,那時候只見逸修然的身影已經(jīng)沖進(jìn)火坑,消失在火焰里面。而路小雨的父母在那一刻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趕緊擦干眼睛站起來看著,夫妻兩人的手也是緊緊的握著。
站在木屋山巔上,兩名老人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眼前所要發(fā)生的事情。其中一道袍老者從袖子里面掏出符紙正要施法,白發(fā)老人揚(yáng)手擋下說道:“先看看?!?p> 道袍老者看著白發(fā)老人的臉色,定了定神的收回符紙。然后全神貫注的看著沖進(jìn)房子里面的逸修然。
進(jìn)入熊熊大火里面后,逸修然感覺很難受,心跳不斷的上升,在加上周圍的煙霧,急促的呼吸讓他有點(diǎn)喘不上氣,但他沒有去思考這些,心里只記著小雨。沖上二樓,直奔小雨的房號去,踹開門后,只見房子還沒被燒開,而里面沒有人。
“小雨…小雨…”逸修然在里面大喊起來。
沒過多久,廁所里面有了回應(yīng):“我在這——”
逸修然趕緊的沖進(jìn)去,那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小丫頭雖然才9歲,卻非常的聰明,還知道用毛巾捂住嘴巴,用水來阻擋火勢??吹竭@情況,逸修然大喜,趕緊把自己身體也弄濕,弄了條毛巾捂住嘴就抱著她往外面沖。房子的木板都還沒有完全碎裂,逸修然很順利的從二樓下來,正說要沖出去的時候只聽見一樓的一處有個老年人在叫喊:“救命!救命!救命?。 ?p> 逸修然愣在原地,只見109房號里面躺著一個受傷的老年人。逸修然看了看小雨,又看了看老年人。老人也看到了逸修然,他伸出手向逸修然喊:“小伙子,救救我!救救我!!”
老人的腳似乎受傷,想要逃出去恐怕有點(diǎn)難度。從火勢來看,如果逸修然繼續(xù)站在那猶豫的話,別說是救老人,就連他們兩個都有可能活不了,所以逸修然一咬牙,沒有管老人,繼續(xù)往酒店大門跑。老人看到逸修然跑了,心中的希望瞬間抹滅,躺在地上咳出兩聲,顫抖的露出哭笑。
“大哥哥,你去救老爺爺吧,我會自己出去的?”路小雨很乖巧的說道。
逸修然沒有理會,只顧著往前跑的說道:“別說話,我們就快到了?!?p> 路小雨心里似乎有些過不去的哭著說:“大哥哥,你去救老爺爺吧,反正我也活不長了。”
逸修然聽到這話,仿佛是被觸電了一樣,突然停下來,看著路小雨。
看著路小雨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逸修然的心就像是有數(shù)千把刀再割一樣;眼淚直接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那么懂事,那么機(jī)靈,未來肯定是個棟梁,怎么能就這樣的丟掉性命,絕對不行,逸修然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緊緊的抱住路小雨,逸修然的腳步再次加快,繼續(xù)朝著大門口沖出去。
他呼吸急促,嘴角已經(jīng)出現(xiàn)血沫,好幾次他突然感覺無法呼吸,肺也突然停止工作,沒有在讓他吸收任何一點(diǎn)空氣,但都被他的求生意識給壓制下來了,在壓制的痛苦過去幾秒后,心臟里面的血液貫穿肺部,又使他的肺正常運(yùn)作起來。
如果此時的那些專家都看到這種現(xiàn)象的話,那他們絕對會非常驚訝。已經(jīng)死去的肺居然能夠用意志力復(fù)蘇,這種現(xiàn)象是多么的神奇啊。
逸修然大口大口的吸著毒煙,腦海里卻一點(diǎn)退意都沒有,相反,他想著,反正要死了,就死的轟轟烈烈吧。所以他把自己的生命拋之腦后,繼續(xù)保護(hù)好路小雨。
只在沖出去的那一刻,逸修然便是把孩子送到她的父母那邊說道:“照顧好她?!?p> 她父母看到孩子出來,臉上又是淚又是笑的,激動的感謝著。但逸修然仿佛聽不到,將孩子送過去就掉頭,又沖進(jìn)火堆里面。
“小伙子,你不要命啦…”只聽后面又傳來一聲。
逸修然頭也不回,義無反顧的往里面沖;其實(shí)他心里早就在那一刻決定了,只要把人救出來,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了。就應(yīng)了路小雨的那一句話,“反正我也活不長了?!?p> 又回到了109號房,里面老人的臉貼在地上,似乎已經(jīng)失去意識,火勢也已經(jīng)燒到他的附近,情況非常危急。逸修然撞開半邊的房門,從火焰里面踩出一條路,將老人抗在肩上。而老人沒有暈,只是沒有力氣,就在逸修然把他扛起來的那一刻,他突然笑了聲說:“我還以為你不來救我了?!?p> “大爺別說話,吸太多氣進(jìn)去不好。”逸修然邊往外沖,邊回答道。
本來一切都還挺順利的,就在沖到一半的時候,逸修然或許是因?yàn)槲颂嗟臍馕?,肺部的傷口又再一次觸發(fā),忽然傳來一陣燒傷般的感覺,難受的連續(xù)咳嗽,咳著咳著,一口鮮血咳了出來。老人看到嚇壞了,“小伙子,你行不行啊?”
逸修然滿嘴鮮血的搖了搖回答:“沒問題?!?p> 那一刻,他的手已經(jīng)開始顫抖,而眼前的一切火光就像是天堂的大門一樣,敞開的那一刻,是一個布滿燭火的大堂,里面有人在跳舞、在唱歌、喝酒、交談,還有人在喊著:“快…快去接應(yīng)他…”
這個聲音傳進(jìn)了逸修然的耳朵,就像一道火車鳴笛,嗡的一聲響,逸修然又回到了現(xiàn)實(shí),腳步加快,只在房頂坍塌的那一刻沖出了大火;剛一出來,他就直接摔倒在地,一個大字型的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氣。
群眾看到有老人被救出來,趕緊的過去攙扶老人,老人推了推喊:“別管我,別管我…去看看他…快…快呀…”
本是以為老人有傷的群眾立刻發(fā)現(xiàn)逸修然滿嘴鮮血,于是一哄人迅速的給逸修然各種緊急救治。幸好現(xiàn)場有一位醫(yī)生,經(jīng)過那醫(yī)生的各種臨時處理,逸修然的小命總算是再次保了下來。
“大哥哥…”看到逸修然坐起來,路小雨跑了過來抱著他。
逸修然笑了笑,說道:“沒事…沒事…”
其他人也圍上來對逸修然各種夸贊,其中還有些人問他為什么那么拼命,逸修然只是笑笑的反問他們“救人難道還要理由嗎?”他們瞬間就明白了,也沒再問下去,只是在不停的夸獎他“好樣的?!?p> 而在這人群里面,逸修然隱約的看到了兩個奇怪的老人,一個穿著道袍,一個是白發(fā)老人。
路小雨將逸修然慢慢的扶起。被救的那老人也是很虛弱的拄著棍子走到他面前說道:“小伙子,命真夠大的呀,病的那么重都沒死?!崩先擞滞蝗荒涿畹呐牧伺囊菪奕坏募绨蜃炖镄︵熘安诲e,不錯,這身體夠硬;”然后左顧右盼,像是在看什么一樣;接著又從暗袋里面拿出一本書遞給逸修然說道:“作為回報(bào),我就送你一本秘訣,你回去好好鉆研,保證你的病痛全部治愈——”
說著,老人又是左顧右盼,沒等逸修然說什么,就把書推到逸修然的手里,轉(zhuǎn)身就拖著他那已經(jīng)廢掉的腿走了。逸修然整個人懵在那,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過胸口的疼痛讓他也不想和老人多說,既然他想送就送吧,逸修然也沒在意,收進(jìn)口袋里。
等氣喘的問題緩和過來后,他就加入了滅火大隊(duì),和消防隊(duì)員一起撲滅了火焰,之后調(diào)查了起火原因,這倒是讓逸修然有點(diǎn)驚詫。因?yàn)槠鸹鹪虿皇莿e的地方,就是從109號房的屋頂開始的,逸修然納悶了,老人沒事爬屋頂放火,這種事情可能嗎?可惜那老人已經(jīng)無辜失蹤,要不然的話,逸修然還真想聽聽他會怎么解釋。當(dāng)然,還有更讓人驚詫的,那就是起火速度,聽唯一的目擊者說,起火速度是一瞬間的事情,一瞬間就把房子燒起來了,連個過程都沒有。不過那個目擊者滿身酒氣,說的話也沒讓人多在意,大家笑笑也就散了。之后的事逸修然也不想多問,反正也不關(guān)他的事,所以就回到房間里,連澡都還沒洗就倒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