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泡饃店名叫做“破罐子破摔”，很有秀才的惡趣味風格，店里人不多，都在埋頭吃東西。
如果說這條街上的行人和其他地方的行人不一樣的地方，那或許就是這里所有人都是獨自逛街的，除了和店家服務員交談之外，街上沒有其他談話的聲音。
要不是這街上的店鋪大多都放著音樂或者是促銷宣傳廣播，難以想象，這條街將是如何的詭異恐怖。
所有人看起來都是有血有肉，可是仔細看去，所有人也都像是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
兩碗羊肉泡饃已經送上來，慕白聞了聞那裹著肉香的羊騷味，已經有些垂涎，當下也沒有和螞蟥客套，自己先吃了起來。
螞蟥沒有動筷子，進店里之后，周圍人少了，他也沒必要那么緊張，看著慕白大快朵頤，臉上泛起了奇怪的神色。
“慕先生，你就不怕這碗里有什么東西？”
慕白抬頭看了一眼對方，“就是有迷魂藥我也吃了，你也趕緊的吧，估計我們在這里會耗上一段時間，總不能都不吃不喝吧？”
螞蟥說道，“這倒不成問題，我可以讓人送東西過來?！?p> “那還不是成了你派人盯著人家？”慕白抬頭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依我看，那人弄出這么大的陣仗，不會在這種表面事情上做文章的，如果是這樣，他也太小看秀才了?！?p> 螞蟥勉強笑了笑，伸手拿了雙筷子在碗里攪了攪，最終還是沒有下嘴。
從吃店出來，兩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下，就坐在街口地方長椅上，一邊抽著煙，一邊打量著街道里的動靜。
從天黑八點鐘左右，街上就陸續(xù)出現(xiàn)行人，來的人有的顯然是步行過來的，有的則是開車，街口外邊就亂七八糟停了一堆車。
一直到后半夜，街上的人還是那些人，沒有人離開，也再沒有人進來，這些人從街頭逛到街尾，周而復始，吃東西買東西的人也有，可就一樣，全部都是用現(xiàn)金支付。
詭異自然還是詭異，慕白兩人也只是看到這層面，更深的東西始終沒有看出來。
過了十二點，螞蟥終于忍不住，跑到了前邊不遠的一家超市里拿了一整箱的提神功能飲料出來，附帶一包壓縮餅干。
慕白吃了東西倒是不餓，螞蟥吃了幾口，也全給扔了，低聲咒罵起來。
“這簡直不是人干的事情。”
說完，又跑到前面的燒烤店叫了一堆烤羊肉，慕白看著不覺好笑，人以食為天，螞蟥的謹慎到底沒敵得過肚子。
也就在螞蟥跑去燒烤店等著東西時候，慕白在那來往人群中發(fā)現(xiàn)一個怪異的身影。
如果是在一般的步行街，這人不能說怪異，甚至應該說非常正常。
只見那人來回穿梭在人群中，和其他行人一樣左看右看，打量著兩邊賣的東西。而和其他人所不同的是他不僅看，還會偶爾跑到一些推銷試吃的店前邊，拿起一個兩個試吃起來，覺得不和胃口就搖搖頭繼續(xù)往前走。
盯了大半個晚上，終于還是有些收獲。
慕白不敢直接追上去，生怕那人發(fā)現(xiàn)給嚇跑了，起身不動聲色地過去找螞蟥，指著那漸行漸遠的怪人，告訴對方自己的發(fā)現(xiàn)后，示意兩人把他圍堵住。
螞蟥也不笨，左右看了看，突然竄進了一家店鋪當中，不一會店里后邊就傳出來陣陣吵鬧和東西摔落的聲音，很快聲音消失。
慕白知道螞蟥已經繞到后邊穿到前面去，當下也沒有再猶豫，在人群中一面緊盯著那怪人的身影，一面緊走跟上去。
剛追出去幾十米遠，那怪人似乎警覺到了什么，扭頭往后四處張望著，慕白下意識地立即停下腳步，可這一停下來就馬上想到要壞事，周圍的行人就是被盯著看也不會停下腳步，唯有慕白突然停了下來。
果不其然，那怪人緊盯了慕白一眼，突然把手里的羊肉串往后一丟，拔腿跑了起來。
“站住！別跑！”慕白只能跟著跑起來，并大聲喊著沒意義的臺詞。
那怪人竟也幽默，跑的時候還不忘回身懟了慕白一句，“傻子才不跑?！?p> 話剛說完，又冒出一句“啊呀”，人就突然被一個身影給撲倒在地，反剪一手壓在地上，那人影正是繞前圍堵的螞蟥。
慕白趕到，左右看了看，確定這人沒有其他幫手之后，才厲聲質問那人。
“說，你是誰？為什么到這里來？”
那怪人還挺倔，都趴在地上吃土了，嘴巴還是很硬。
“這地方是你家開的不成？你們能來我還不能來了？我還沒問你們干嘛平白無故打人呢，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來告訴你什么是這里的王法！”
螞蟥狠聲說著，反手就給了對方臉上一巴掌，當下腫起一塊來。
怪人連聲叫疼，終于松口肯說自己的身份來歷。
“我就是旁邊牧羊村的，聽說這里吃東西不用給錢，就過來了。”
話剛說完，螞蟥又是反手一巴掌。
“誰告訴你這里吃東西不用給錢！還不老實！”
“真的真的！大哥手輕點，我真是牧羊村的人，叫李萬水！不信兩位大哥可以到村里打聽打聽，我真的沒有騙你們！”
螞蟥似乎打上了癮，又是一巴掌下去。
“我還趙千山呢！快說，是誰叫你到這里來的？”
那怪人又痛叫幾聲，才說道，“趙千山？不是，大哥，我真叫李萬水，小時候算命先生說我五行缺水，我爹媽才給我取了這名字，真的，大哥，你信我！我真叫李萬水！我的爹啊，你怎么就給我取這么個名字，說出來怎么都沒人信呢！”
“我看你不是五行缺水，是小時候尿床太多給缺的！再不說誰讓你來這里，我這就讓你不僅缺水，還缺一條胳膊！”
螞蟥說著，手上使上了勁，直把對方的人叫聲活生生逼成了豬叫聲。
在螞蟥和怪人友好交談時候，慕白一直左右留意著周圍的動靜，路上行人仿佛沒有看到他們這邊的動靜，就是路過也下意識地繞道走，連看都不看一眼。
而旁邊店鋪的伙計則是假裝不看，卻不時用眼睛瞟著，估計他們也心生安慰，一晚上也難得見這么幾個正常人。
可是沒有人對他們這里的事情有所反應，更不會有人想要橫加阻攔。
“我說了，我說了，大哥你松松手，我真的說了?！惫秩俗彀瓦吷弦呀泧姵鲆恍┑目谒矗炖镆膊煌４抵菖?，可見螞蟥下手該有多狠。
“我名字真的叫李萬水，也真是旁邊牧羊村的，大哥你猜的不錯，的確是有人叫我每天晚上到這里來的?！?p> 螞蟥聽著對方松口，手上卻沒有松勁，反倒是又加大了點力度，只是好像那怪人已經疼過了頭，已經沒力氣再哼哼了。
“你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說！誰讓你來的？來這里干什么？”
“是一個男人，我不知道他名字，也沒有見過他長相，不過……”
“不過什么！”螞蟥厲聲呵斥，“你既然知道他是個男人，怎么不知道他長相，你是瞎了還是盲了？”
“大哥您就別開我玩笑了，我就是瞎子，聽聲音也能夠聽出是男是女不是？”怪人又連吐幾個泡泡后，接著說道，“因為那人到我家時候，我已經關燈睡覺，他一把把我從床上拎起來，別看我這樣，也是標準的西北漢子體型啊，那人卻像沒花什么力氣，就把我給提起來了！那時候屋里又黑，我也沒看到那人長什么樣，多高多壯，只覺得那人根本就不是人，當時差點沒把我嚇出尿來?？墒撬麉s說不會傷害我，就是讓我每天晚上到這街上來，看看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人到這里來，然后回去跟他匯報！”
“你都是怎么跟他匯報的？”這時候慕白插嘴進來問。
“這位大哥問得好，別說大哥你們，這事說出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他竟然讓我每天把看到的事情都寫下來，沒有看到奇怪的人就寫無，有就寫有，然后把寫好的紙拿到門口直接燒掉，一個月來，我都是這么匯報的?！?p> 慕白兩人聽完，相視一眼，都不覺陡然渾身一寒。
燒紙匯報信息，這難道真是鬼魂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