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是天盡河的下游分支所形成的湖,湖面無風,碧水深深,映著陽光遠看似一面銅鏡,因此得名。不過這鏡湖渡口,卻不似這名字,說叫渡口不如叫碼頭更確切些。一大清早,渡口兩邊,左邊全是夜出晨歸的漁者,整筐的魚蝦在稱重交易好不熱鬧。右邊是擺渡船,均為中型船支,每半個時辰一趟。作為南潯渭州和東遼詹州的貿(mào)易往來通道,這里簡直是人滿為患。
顧氏兄弟寅時就被安庭卉叫起,草草吃了幾口飯在渡口等著才趕上了第一趟渡船。這船上實在是太擠了,男女老少一大堆坐的船艙里滿滿的。顧長寧幾人相貌衣著出眾,坐在一群老百姓中間鶴立雞群。
“小哥,你們是去渭州的吧?!彪x得最近的絡腮胡子的胖男人問顧全。
顧全點了點頭。
“你們是修仙之人吧?”胖男人又問,
顧全依舊禮貌的點了點頭。
“你們這些修仙的人真挺有意思的?!迸帜腥怂实男χ?,嗓門很大。
“這位大哥,你從哪里覺得我們有意思?”顧長寧笑著問道。
“嚯,這小公子好相貌啊?!迸帜腥速潎@了一下顧長寧的長相。惹的旁邊的安庭卉輕笑了一聲。四周的人也都聞聲看了過來。顧長寧略微有點尷尬,論長相,顧長寧覺得其實自己并沒有樹精巧顏好看,為什么大家每次都得這么說呢。顧長寧其實不知,這巧顏君美則美矣,卻多了幾分妖媚之意,讓人看了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大部分時間不敢正視太久。而顧長寧的模樣卻是俊俏,干凈??偸亲屓瞬唤敢舛嗫磶籽?。
顧長寧點頭說道:“謝大哥夸贊,不知大哥可否告知我們究竟哪里有意思?”
“前半個月吧,這天下的修仙之人就一窩蜂的跑來詹州,說是蝴蝶谷出了奇寶,我以為修仙的人都是不問世事的,竟然也和我們這些普通人一樣庸俗,出了寶貝還都跑來看熱鬧。幾天前吧,又說是蝴蝶谷的寶貝是假的。這叫什么事兒嘛。這仙人也有迷了眼的時候,原來也分不清這世間的真假啊。”胖男人說著,言語里有幾分嘲諷。
“兄臺,蝴蝶谷乃是藥谷,本就是一群醫(yī)者,又不是古董商人,分不清也是正常的,秦谷主醫(yī)者仁心,懸壺濟世,乃是我百姓之福?!弊趯γ娴囊粋€青衫的中年男子說道。
“嗨,瞧我這嘴,我沒說蝴蝶谷不好,只是覺得原來修仙的人也是喜歡湊熱鬧的,跟我想的差距太大了。這不,這幾日,又一窩蜂的去渭州沉瑜山了?!迸帜腥巳嗳啾亲拥馈?p> “大哥,其實修士也是人,七情六欲,貪嗔癡念都會有,和大家一樣,并無太多過人之處。喜歡湊熱鬧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不知這沉瑜山有什么稀奇的事情,讓大家都趨之若鶩呢?莫不是也出了寶貝?”顧長寧笑著問道。
“你們不是去渭州嗎?不知道沉瑜山近期出了怪事?”胖男人嚷著。
“我們只是去渭州游歷,并不知沉瑜山的事情,大哥給我講講唄?!鳖欓L寧繼續(xù)道。
“小公子,沁竹春你喝過嗎?”胖男人問道。
顧長寧輕搖了一下頭,道:“天下第一酒,在下無福,未曾飲過,難道這怪事,與沁竹春有關(guān)?”
“可不就是嗎,沉瑜山下的竹淮鎮(zhèn)所釀的沁竹春,半月前全沒了?!迸帜腥说芍?,神秘兮兮的說,
“全沒了?賣了嗎?”顧全問,
“哎呦,沒了,不是賣了,這沁竹春根據(jù)藏酒年限不一,價格各不相同,最便宜的酒也要十兩銀子一壇。并不是尋常人家能喝的起的東西,三十年以上的藏酒更是有錢也買不到。但是聽說這沁竹春釀造的過程,是在沉瑜山紫竹中釀造而成,釀好的竹酒還要埋進紫竹林下,每年根據(jù)年限分配出來供富貴人家享用。那寶貝的不得了,可是就在五天前,整個竹淮鎮(zhèn)的沁竹春,不論年限高低,是在紫竹內(nèi)釀造的還是釀好藏在林下,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最奇怪的是,那藏在地下的酒壇在,里面的酒卻沒有了,就好像一夜之間就被全喝了一樣?!迸帜腥嗣硷w色舞的說著,口沫橫飛。
“那紫竹林內(nèi),有多少沁竹春?”顧長寧問,
“誰知道啊,反正竹淮鎮(zhèn)是渭州第一酒鎮(zhèn),全鎮(zhèn)都是酒工,整個鎮(zhèn)全靠這沁竹春養(yǎng)活一家老小,估計數(shù)量少不了。可惜了,我四十幾歲的人了也不知道這沁竹春到底什么味兒?!迸帜腥送锵У膿u搖頭。
“出了這等怪事,渭州的仙門世家,沒有介入調(diào)查?”顧長寧問,
“這南潯的仙門世家眾多,竹淮鎮(zhèn)的仙門是鎮(zhèn)上的陳家莊,小門小戶的仙家,平日里以宣城齊家馬首是瞻,不過齊家在落霞山,遠水解不了近渴,還不如一湖之隔的詹州莫昔鎮(zhèn)來的消息快,不過這事情肯定得管,只是實在是能力有限,所以就廣發(fā)天下英雄帖,招募修仙之人前去幫忙。這不,剛從蝴蝶谷湊完熱鬧的修士不少,這幾天就都去了沉瑜山了?!迸帜腥祟H有說書的天賦,連比帶劃的說的起勁兒。說完還跟旁邊坐著的那個青衫男子打聽起詹州蝴蝶谷的事情,青衫男子端坐如鐘,半天回一句,他也不惱,就那么天南地北的胡謅。
顧長寧聽完直了直身子,看著船外鏡湖的湖面,想起在蝴蝶谷藥圃第一次見齊晉之時的點滴。顧全則直接閉上眼睛養(yǎng)神。安庭卉一個勁兒的把玩自己的攝魂銀鈴。
船行駛的十分平穩(wěn),走了接近三個時辰,才到了湖對岸。三人從船上下來,經(jīng)過渡口。在路的三岔口上,一塊指路木牌矗立,三人不約而同的朝著沉瑜山所指的方向走去。
渭州渡口至沉瑜山下的竹淮鎮(zhèn),需要半天腳程。到了鎮(zhèn)上之時,已經(jīng)是夜幕深沉,但是晚上的竹淮鎮(zhèn)有些熱,果真不愧是南潯境內(nèi),這空氣的溫度比詹州要高出許多。竹淮鎮(zhèn)的街道上,還真是挺熱鬧的,從詹州趕來這里的修士的確很多,這住客棧就成了問題。竹淮鎮(zhèn)雖然釀酒天下聞名,但是鎮(zhèn)子卻很小,前后就兩家客棧,早早的就掛出了客滿的牌子。
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住,顧長寧就干脆出主意說可以去沉瑜山下過夜,也可以提前探一下情況。事情不明之時,夜晚貿(mào)然前去不是明智之舉,可是總比當下睡街上要好看些,顧全和安庭卉也沒有反駁,就直接穿鎮(zhèn)而出,上了沉瑜山。
沉瑜山上竹林密布,上山的路用青石鋪成,林中光線極暗,三人在竹淮鎮(zhèn)買了一盞紙燈籠,提著照明,走的很慢。
“顧誠,這竹林怎么這么靜,好像神霧沼澤呢?!卑餐セ茏咴诤竺妫那牡膯栴欓L寧。
顧長寧也發(fā)覺這紫竹林實在是靜的異常,死氣沉沉的。夜風吹過,林中竹子發(fā)出的沙沙聲,都像是提線木偶一般,生硬無比。
“大哥,別走了,不太對勁?!鳖欓L寧渾身不太舒服,拉住走在前面顧全的胳膊,道。
顧全停下環(huán)顧了一下竹林,紫竹本來就是黑紫色的,配合著黑色的夜幕,的確是十分詭異。
“全表哥,我們回鎮(zhèn)上吧,這林子好奇怪。”安庭卉不自覺的抱著胳膊縮了縮,道。
“的確奇怪,竹林的晚上,紫竹理應受月光浸潤,散發(fā)出竹香,人走進來應該是神清氣爽的,修仙之人自古有在竹林中夜間打坐可提升靈力之道。只是為何這林中空氣如此渾濁,無半分生氣?”顧長寧道,
“不知,不過有人知道?!鳖櫲?,
“誰?”顧長寧瞪大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