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下了烏篷船后,趙誦便隨其后。
只見這些人也是小心謹慎,生怕泄露了行跡。
不久后趙誦便隨他們來到城南一處小巷,小巷十分清幽。
巷子盡頭,矗立著一座宅院。
此院甚是簡單。
位于城南,也離皇宮大內(nèi)很近。
離皇宮這么近,若是出現(xiàn)變故應(yīng)當(dāng)如何?
但趙竑既然將位置選在這里,一定有他的理由。
......
不多時趙誦與趙竑入了內(nèi)宅后,整個內(nèi)宅外面都把守著親信。
趙誦見這架勢,便知道這些人都是保護他們的。
桃娘沒有入內(nèi)宅,而是與芳姑去了西苑歇息。
內(nèi)宅之中,此時只有趙誦與趙竑二人。
趙誦見趙竑如此安排,便知道趙竑有機密話要跟他說。
此時趙竑鄭重其事問:“我兒,雖然你現(xiàn)在有些事情忘記了,但還是要與你說說。”
趙誦說道:“還請爹爹交待一二。”
趙竑凝視趙誦,一時間還沒想好該怎么說。
趙誦注視趙竑,十分不解。
屋子內(nèi)氣氛有些尷尬,二人坐了堂中,面對面坐了下來。
“爹爹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說?”
“你還記得張尼克么?”
趙誦搖搖頭,“不記得?!?p> 關(guān)于張尼克的一切他真的不清楚,最多只有一張照片。
趙竑一直盯著趙誦。
趙誦便道:“爹爹,此人我真的不認識,又或者如今我得了失魂癥,不記得了?!?p> 趙竑凝視趙誦許久,見趙誦不是說謊的樣子:“算了,以后等你想起來了再說,現(xiàn)在我還要與你說另外一件事情?!?p> 見趙竑不提張尼克這個外國佬了,趙誦松了口氣,聽了起來。
趙竑頓了頓,清了清嗓子:“此事與你相關(guān),我從泉州來的路上就在考慮了,之前也和你提過,不過現(xiàn)在看你也應(yīng)已經(jīng)忘記了?!?p> “爹爹繼續(xù)吧?!?p> 趙竑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緩緩道來:“你一出生,你娘便離我父子而去,從小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如今你已是弱冠之齡,像你這般年紀,早已娶妻納妾,膝下也有兒女了......
只怪爹爹自私,這些年一直忙碌自己的事,今日父子重聚,見你這般,想起往事,真是愧對你娘,若將來到地府,你娘一定會怪罪于我的!”
原來是婚姻大事,趙誦還以為要把什么權(quán)力交給他了?
此時心里不禁有些腹議,生怕在趙竑面前說錯了話,讓趙竑不高興。
趙竑繼續(xù)說了下去,說著很是唏噓不已,暗自嘆息垂淚。
趙竑如今已是天命之年,兩鬢斑白,皺紋滿面,再仔細看時,偉岸的身子微微有些駝了。
歲月不饒人啊,只是不知為何心里會有一絲痛楚?
趙誦很好奇趙竑會給他介紹什么樣的女子,按照趙竑的皇室出身與人際關(guān)系,待出閣的女子應(yīng)是身份尊貴無比,才華出眾,美麗端莊,溫柔賢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樣才對么?
想著趙誦不免心神蕩漾,心花怒放,早就忘記了他是被冒認的。
趙竑見趙誦不以為然的樣子,以為還在記恨自己。
實際趙誦的婚姻算是一樁交易,也是籠絡(luò)部下人心的一種手段。
趙竑試探道:“方才在船上,我也和你提過那臨安巨富,你可......還記得?”
“唔,記得,爹爹說過?!?p> 趙竑見趙誦臉上沒有表情,不知趙誦心里究竟是贊成這樁婚事,還是反對這樁婚事,便試探道:“我兒,你不怪爹爹擅作主張吧,還要你娶商賈家的女兒,我知道肯定是要怨我的,這些年來我對你的管教的確是不夠?!?p> 趙誦道:“爹爹莫要自責(zé),孩兒覺得喜歡一個人,不是看對方的身份和地位的,只要是互相喜歡就可以了,就像當(dāng)年爹爹和娘一樣,而且爹爹這么說商賈的不是,娘聽了會生氣的,你說是也不是?!?p> 趙竑連連抱歉,想了想,心里更加慚愧了,他低下頭,不敢正視趙誦。
“唉,你娘是個奇女子,爹爹居然還這么說,實在是愧對你娘啊。”
趙誦見趙竑如此,便出言安慰起來,“爹爹這么做,一定有您的考慮,一切也是為了孩兒著想,爹爹就不必心懷歉意了。”
見趙誦越是這么說,趙竑心里就越抱歉,只是覺得趙誦自從失憶后,好像更加親近自己了,或許是老天爺讓他們父子間的尷尬減輕了一些吧。
趙竑立馬喜逐顏開道:“那此事就這么定下來了!”
“是,孩兒聽爹爹安排。”
“明日有空跟我去拜見一下?!?p> “一切聽爹爹安排!”趙誦也想見見傳說中的那商賈之女。
趙竑見事情差不多了,便起身吩咐下人帶趙誦去后院歇息。
“天色已晚,你就好好歇息吧,你的東西大部分都還在泉州,我日后會命人送過來。”
趙誦辭別趙竑,“爹爹也早些去睡吧,每天熬夜對身體也不好?!?p> 趙竑聽了趙誦的話,雖然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實際上心里頭很是感動,這么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趙誦對他的關(guān)懷。
......
此時,趙誦來到后院房間,看房間布置得很是妥當(dāng),一切用具都有,書房內(nèi)甚至還放著一些書籍。
趙誦拿起一本書看。
這是一本《四書章句集注》,作者朱熹。
趙誦沒想到以前的趙誦居然喜歡看理學(xué)的書籍。
趙誦很好奇。
翻開書本一看,里面居然寫滿了注解。
只不過這字看上去也并不怎么好,沒想到也是這般差。
對于理學(xué),趙誦并不感冒,有些嗤鼻。
趙誦是個唯物主義者,對于虛無縹緲的心學(xué),不敢興趣,對于穿越,他認為可能現(xiàn)有的科學(xué)還不能完全解釋清楚。
程朱理學(xué)在宋代來說還處于萌芽階段,是一個完整而精致的客觀唯心主義的思想體系,到后世乃至清代卻被統(tǒng)治者歪曲,閹割,過分強調(diào)“存天理,滅人欲”,才被后世的人批判。
如今皇帝趙昀倒是推崇備至。皇帝崇尚理學(xué),自然是更好地統(tǒng)治。
趙誦又看起了注解,趙誦原本覺得那個趙誦應(yīng)該是個迂腐的年輕人,受理學(xué)熏陶很是嚴重,但從注解來看。
趙誦覺得那年輕人還是很客觀唯物的。有些觀點,甚至都是客觀唯物主義者的觀點。
趙誦也很奇怪,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
趙誦為了確定他的觀點,特意來找了其他的書。
在書房里面找了一遍,愣是沒有找到儒家的《大學(xué)》、《中庸》、《論語》、《孟子》、《詩經(jīng)》、《尚書》、《禮記》、《周易》、《春秋》等儒家書籍,反倒是找到了法家、墨家、道家之類的書籍。
趙誦覺得很意外,后來想想趙竑,便想清楚了。
這人是個當(dāng)代憤青。
而且很憤青!
簡直就是個狂人!
趙誦哈哈大笑起來,然后趙誦繼續(xù)翻著趙誦留下來的東西,忽然看到書架上的一個日記本。
看樣子是那個趙誦的東西。
居然還會記日記?趙誦詫異地翻開,從第一頁看了起來。
......
xx年xx日,我養(yǎng)了一條狗......狗狗很聽話......
狗狗死了我很傷心……
xx年xx日,母親的學(xué)生張尼克先生教我讀書寫字......
張尼克是番邦人,什么都會......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張先生陪著我,亦師亦友,又好像父親一樣。
......爹爹總是忙活他的造反大業(yè),一去南洋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
......不過張先生從小到大樣子都沒有變過……
......趙誦翻著翻著后面就沒有了,總覺得這個趙誦很孤僻、很怪異。
至于張尼克,倒是出現(xiàn)在趙誦日記本臉很多次,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趙誦覺得等有機會就去問問身邊的人。
趙誦看了看時間,很晚了,便離開書房,回了房間。
房間里早已準(zhǔn)備好了炭火。
趙誦開了一扇窗,他可不想半夜被悶死。
窗戶門口,親信正貼身守護著。
趙誦忽然覺得在古代出入有保鏢跟著,是一件很牛逼的事,不過看到大冬天的,親信站在門口,心里不是很自在,反倒沒有那種感覺了。
趙誦立即出了門,勸那人離開。
親信名叫李懷恩,和趙誦年紀一般大,身高也一樣高,他聽了趙誦的話,心里頭有些激動。
他很小就伺候在少主身邊,跟少主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少主以前倒是很關(guān)照他。
卻也沒有叫他擅離職守過。
但如今,見趙誦開口,李懷恩心情很是激動,他不過是一名親信,出身卑微,父母以前還是濟王府的侍衛(wèi)和婢女,跟少主身份比起來,很是低微。
李懷恩很是猶豫,但是一想到主公的吩咐,便沒有離開,再說聽桃娘說起過,少主得了失魂癥。
難怪,少主見到自己不認識了。
李懷恩很是傷感,不過少主能安全回來,已是不錯了。
趙誦見李懷恩很是固執(zhí),又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的樣子,這李懷恩最多還可以站個三小時,便立馬回了屋。
躺在床頭,趙誦想著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內(nèi)心依然不平靜,現(xiàn)在他的身份沒被趙竑看穿,那日后就是真正的趙家少主了。
只是那親事,趙誦覺得還是見一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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