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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的云氏客棧

第十九章

常安的云氏客棧 部落套查人 4653 2019-12-04 22:37:30

  小八知道掌柜是要問賬本的事,也不隱瞞,等人都走了,一五一十的說道:“你走后,趙賬房給我賬本,我見里頭錯處多,發(fā)了通脾氣,退了回去。您放心,吳登在一旁勸著,我也就奚落了兩句,沒別的了。”

  “你啊,就是把人心想得太簡單了。”云煙初說道。

  小八不解,云煙初喝了一口茶,接著說道:“趙賬房年歲已高,最怕的就是晚年被逐,名聲掃地。我走時沒有說多久回來,囑咐你管客棧,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決不會在這個時候犯錯?!?p>  云煙初頓了頓,喝口茶,說道:“財,向來是每家的命脈,你若上任,早晚都會收財權(quán),從我走的時候起,趙賬房就該知道,自己能做多久,全在于能不能得你信任。所以才會巴巴的把賬本給你,給你的那份賬本當(dāng)是頂仔細(xì)的,怎么會錯到讓你忍不住開口奚落?”

  云煙初示意小八接著說下去。

  小八思考一番,道:“若是普通人家,趙賬房被我如此奚落,定然會壓住錢財,給我來個下馬威,可現(xiàn)在客棧生意不好,用錢的地方少,最多,最急就是月例,他若扣住不給就是和全客棧為敵,況且我這半年出手闊綽,他知道限財奈何不了我,只能吃啞巴虧?!?p>  云煙初點點頭:“還有呢?!?p>  “趙賬房為人本分,即使想到限財也不會做,不然他不會先給賬簿,最有可能做這事的,是他的兒子小趙。小趙年輕,心氣高,若是子承父業(yè)就是在我手底下辦事,他資歷淺不能服眾,若壓不住我,他在客棧待不下去。所以,他方才向我發(fā)難,一,是為父親出口氣,二,是給自己日后鋪路?!?p>  “那你覺得是誰栽贓的趙賬房?”

  小八語塞,悶聲想著,云煙初優(yōu)哉游哉的喝著茶,不急。

  許久之后,小八說道:“是孫小二?!?p>  見云煙初不說話,小八解釋道:“我明面上雖沒處罰趙賬房,可他在我這兒信用已失,被逐也是時間問題,財,斷不能現(xiàn)招一個人來管,只有在小廝里提拔,林早年幼,吳登,羅席,陳蜀不識字,趙倜資歷淺,只有孫小二了?!?p>  她補充道:“我沒發(fā)現(xiàn)賬本作假,說明他和趙賬房字跡相像,他以前是否是賬房里的人?”

  云煙初點點頭。

  小八細(xì)想,道:“那他方才說要招人,是在安插自己的接班人啊?”

  云煙初微微一笑:“不錯啊,不算無知,反倒一點就透?!?p>  小八有問:“你剛才不給趙賬房平冤,是不想駁我的面子?”

  云煙初笑道:“小八準(zhǔn)備怎么謝我?”

  小八無奈一笑,行禮。

  “謝過云少使?!?p>  想起方才的事,小八又問:“你應(yīng)該是早就想給他們漲月錢了吧?”

  云煙初笑了笑,不說話。

  “澇災(zāi)嚴(yán)重,糧價漲得飛快,客棧借著往年的存糧和小廝們挨到現(xiàn)在,掌柜知道小廝辛苦,怕是早就想漲月錢了,但您顧忌著,若是您沒回來,我來漲,便是新官上任后的甜頭。今天提起來,順了賬房,廂房的意,又?jǐn)嗔藢O小二安插人手的心,他提一句招人,您提一句漲月錢,他若再提就是和大家作對,可是?”

  “你沒說全?!痹茻煶醯?,“撐了幾個月沒動靜,小廝們心生怨懟,如今天晴了,再不解決,還怎么做生意?”

  小八嘆道:“若是以前,我定會以為給他們衣食無憂就夠了?!?p>  小八,云煙初對視一笑。

  “小八長大了,我不在的時候定然見了許多人,許多事?!?p>  小八不言,提到見過的人和事,她想起了凌光,于是起身作揖,恭維道:“云掌柜神機妙算,在下甘拜下風(fēng)?!?p>  云煙初笑道:“小機靈鬼又在打什么主意?”

  小八討好的湊近了些,道:“我想護(hù)著一人性命,雖然先前留了符咒,總覺得不夠,可我現(xiàn)在受了傷,沒那本事了,所以還請您照拂一二?!?p>  她殷勤的給云煙初捏肩,云煙初坦然受著,道:“嗯~,重些,往左邊。”

  小八趁機問道:“您同意了?”

  “掌柜,白公子來了?!壁w倜在外頭通報道。

  “請他進(jìn)來。”云煙初道。

  小八識趣的退到一邊,新抬一張胡凳出來,再坐回原位,乖乖的等著。

  白了進(jìn)來,對著小八行禮道謝,小八起身回禮,再次落座。

  白了站著說道:“我方才在外頭似乎聽見凌光二字,可是卷入艷鬼傳聞的那位凡人?”

  小八沒有回話,云煙初點了點頭,道:“先坐吧?!?p>  白了道了聲是才落座。

  半晌又說道:“那位······凌光,是師傅的友人?”

  云煙初只喝茶,不說話。

  “這事我也聽過,那凡人很是無辜?!?p>  小八認(rèn)同這話,可這位是何底細(xì)尚不清楚,面上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

  白了笑道:“您不必對我如此防范,我要是真要對您做什么,虞姑娘攔不住,您的弟弟也不見得會來救您?!?p>  小八內(nèi)心里忍不住感嘆一句:“對著我這個外人,你這么攤牌,真的好嗎?”

  “我知道,不過不愿做表面功夫,你也省省,我不過是做了你幾年的劍術(shù)老師,當(dāng)不起你這般重禮?!?p>  白了笑道:“師傅往日待我的好,我都記著,自當(dāng)報答?!?p>  云煙初諷刺道:“卻是我年歲已高記性不好,當(dāng)年做師傅時在白氏受的好,一個都沒記住?!?p>  安靜,分外安靜。

  兩人見著就要打起來了,小八想:那個白了日日都來,晾著也太失禮了。

  于是鼓起勇氣插嘴道:“掌柜只知道和昔日徒弟說話,怎么忘了我這個今日房客了,連看都不看我一眼?!?p>  說完撒嬌的拉了拉掌柜的袖子。

  云煙初臉色一緩,笑道:“你又怎么了?”

  “我從早上到現(xiàn)在可什么都沒吃呢?”

  “這怨誰,是誰說,要先喝藥,結(jié)果喝了藥又說嘴里苦,吃不下早點?!?p>  小八眼角余光瞟見那位白了兄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心里又多了幾許忐忑。

  云煙初知道小八怕,也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別著臉道:“委屈你了?!?p>  白了沒有回話,臉上卻滿是驚奇。

  “你到底沒有對不起我?!?p>  白了道:“我知道師傅當(dāng)年不容易,放不下,不怪您?!?p>  “眼瞅著午膳了,你可要用過再走?”

  “好?!卑琢诵Φ馈?p>  “只不過,我這客棧粗茶淡飯怠慢了可不管?!痹茻煶跬嫘Φ?。

  白了滿臉失措,不知如何接話,小八急忙接話,嗔怪道:“是啊,客棧粗茶,小半年就把我養(yǎng)得像只過年的豬似的?!?p>  云煙初亦笑道:“小八都這么說了,這回過年可熱鬧了?!?p>  小八喊道:“趙倜?!?p>  趙倜在外頭應(yīng)道,不便進(jìn)來,在外頭回話。

  “吩咐廚房把午飯做好,豬再不抓緊養(yǎng),過年就吃不到了?!?p>  趙倜不解的應(yīng)了,去了廚房。

  云煙初捏了捏小八的臉,道:“是胖了?!?p>  午飯用得非常的和諧,白了在云煙初面前那樣,到了桌上卻是妙語連珠,小廝原還有些放不開,幾句話下來,是放得太開。

  小八想著白了一個世家子弟怎么都是有些嬌氣的,上了桌才知道,哪有什么嬌氣都是市井氣,跟個走江湖的沒什么區(qū)別。

  日子一天天過去,凌光出獄了。

  傳聞,新主審的官是楊使君,他說吳公子是久病不治,并非艷鬼所為,列了一系列證據(jù),還重罰了幾個談?wù)撈G鬼的潑皮,由此關(guān)于艷鬼的傳聞也漸漸淡了下去。

  小八也去看過凌光,沒走正門,實在是對申娘還有些芥蒂。

  凌光沒什么事,身上傷也見好,看樣子申娘本事確實不錯。

  小八怕凌光過不去心里那道坎,蹲在墻邊看了許久,凌光能吃能喝,借著艷鬼的名聲引來了許多客人,頗有要沖擊頭牌的意思,其中還有那些當(dāng)日看管她的獄卒,不過這次,申娘狠狠宰了他們一把,把之前賄賂的錢都拿了回來。

  “嗯,商人都是吃不得虧的?!毙“丝偨Y(jié)道。

  小八出去了幾次,為了凌光,為了姜仵作,又濫用的幾次法術(shù),被云煙初抓了幾次現(xiàn)形,實在是惹毛了云煙初,日日守著著小八,小八只好老老實實在客棧養(yǎng)傷。

  白了每日都來,除了給云煙初請安外,還給小八帶了些靈藥,小八憋得難受,可又沒辦法,直到有一天,云煙初的弟弟來了。

  云何,字平致,上仙,不好惹。

  這是小八對這位弟弟的第一印象,以及,他真的就是個弟弟。

  作為掌柜同父同母的弟弟,他似乎還沒白了討喜。

  他坐著轎子來的時候,小八正蹲在在門口和小白貓斗智斗勇——小八妄圖摸一摸小貓。正要得逞時,侍衛(wèi)叫喊著清場,嚇跑了。

  小八很氣。

  正主慢悠悠的從轎子上下來,姿容普通,身量一般,通身樸素,只腰上掛著一只云字狀的玉佩。

  小八知道,這是云氏的象征。

  掌柜也有一只,不過不常戴,上個月還被小八摔壞了,小八巴巴的新做了一只賠,結(jié)果反被掌柜嘲笑沒見過世面,說什么:不過一只破石頭,費什么功夫新做一只。

  話雖如此,這個月掌柜到時不時的把那玉佩帶出來晃晃了。

  正主瞥見小八,下巴一抬,一旁的一個男子狗腿的上前,行禮,問道:“姑娘這里可是云氏客棧?”

  小八敷衍道:“牌子在上頭掛著自己看?!?p>  “姑娘是何人?”那人抬頭看了眼牌子,笑道。

  “虞舒壽?!?p>  男子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令尊是?”

  小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位知道父親,怕得罪,預(yù)備著問完看人下菜碟,可她偏就不遂他愿。

  “您問家父還是問我?”

  男子不解,道:“問令尊?!?p>  小八道:“家父不在常安,你若要問,還是離了常安自己找去吧?!?p>  男子這才知道小八方才是何意,被嗆得說不出話來,好久之后,整理衣冠,站直了,問道:“云煙初可在里頭?”

  小八怒瞪那男子一眼,亦站起來:“你是云氏之人,直呼小姐名諱,是老壽星上吊,還是嫌在我虞氏面前丟臉丟得不夠?”

  這話原有些由頭,小八的父親虞限是仙師,雖然已經(jīng)歸隱,可地位在哪兒,各位仙家的宴席雖不說專門,但也是放了帖子的。

  某次黑龍世家家主壽宴,年幼的小八見那黑紙?zhí)由项^鎏金的字好看纏著要去,虞限寵她,雖歸隱也還是去了,這一去就去出了問題。

  虞限歸隱有些時日,不大出現(xiàn)在各仙家的宴席,新晉的小仙大都不認(rèn)得這位仙師,他又素來不戴什么類似于云氏的玉佩之類表示氏族的物什,一來虞氏沒有,二來麻煩。

  僅有一個表明身份的物什,就是那身仙師朝服,可穿著赴宴太過正式,且要穿,不費些功夫是弄不好的。

  小八更不提,打小就在家里,沒出過幾次門,還指望別人認(rèn)識?

  父女兩憑著帖子進(jìn)去壽宴,虞限為小八,壽宴開始前幾個時辰就來了,來早來的問題就是,有資歷的仙長都沒到,在座的仙家都不認(rèn)識虞限,見他坐得靠前,一時拿捏不穩(wěn),所以都不攀談,時不時的還投來異樣的眼光,伺候的仙侍也是個沒眼力見的,不知道稟報主事的夫人,反倒是自己先開溜了。

  虞限當(dāng)時臉色就不好,虧得小八當(dāng)時天真得沒心沒肺,一味的高興,拉著他問東問西,不然只怕虞仙師當(dāng)場就要拍桌子走人。

  虞氏和其他的世家不同,虞氏子嗣單薄,單傳了十幾代,虞限是單傳,到小八這兒又是,族里的子弟從小就是被寵大的,怎么可能受過這等冷落?

  雖然子嗣稀少,但虞氏絕對不是什么弱族。虞氏人才多,隨便挑一個往上數(shù)三代必有一仙師,且平均修為就是上仙,這樣的家族何曾受過這樣的氣。

  虞氏備受尊敬也和宗族名聲有關(guān)。

  族規(guī)明言:不可納妾;子弟需修煉至上仙方可入仕;若非天仙不可娶嫁。只這三條,虞氏就已經(jīng)是氏族里的奇葩了。

  虞氏修行,講究逍遙隨性,族內(nèi)子弟做什么的都有,虞仙師受封前是琴師,小八的爺爺酷愛建房子,往前還有詩人,畫家,先生,小八暫且不提。所以即使飛升上仙也沒幾個主動做官,多是被動做官,這樣的家族名聲是最不缺的。

  小八頭一次來這么大的壽宴,在里頭是這問那問,旁邊的一個小孩兒嘲笑道:“哪里來的破落戶,且出去,此等壽宴豈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來的?”

  小八聽見這話,都被氣結(jié)巴了,一個“你”嘴里說了好幾次,最后哇哇大哭了起來,周遭的仙家都投來責(zé)備的目光,還有幾個竊竊私語說沒有家教之類。

  虞仙師將這宴席百態(tài)盡收眼底,抱起小八冷哼一聲,正要出去,一仙侍攔住,勸慰道:“您為了來這壽宴也必定是費了好些功夫,何苦為了一個孩子離席呢?”

  萬年不動氣的虞仙師,當(dāng)時是真氣了,冷冷道:“我虞限若是不受你們待見,請直說,在下還是要臉,不會賴著不走?!?p>  那仙侍當(dāng)場嚇呆,虞限,虞仙師。彼時,不對,是目前,虞限是神族三個仙師里唯一一個不靠五大世家就得封仙師的人物,地位和五大世家世子持平。

  仙侍原以為是什么小家家主過來巴結(jié)的,如今得罪透了,知道解決不了,終于去找主事夫人了。

  夫人緊趕慢趕,好說歹說,在虞仙師跨出府門前攔住,小八被生氣的虞仙師嚇住了,哭得更兇,最后壽星本人過來抱著小八一頓哄,雖然沒什么效果,可他抱得久,久到小八都苦累了睡著了這事才算完。

  后來,小八知道那孩子是云何的長子,這梁子就結(jié)下。

  男子咽了口唾沫,想掙回些面子,道:“虞氏如何?還不是······”

  “放肆!”這話是正主云何說的。

  云何上前行禮,道:“虞姑娘,失禮了,家臣不敬,望您海涵?!?p>  小八冷笑:“他方才話里話外又不是對我不敬,該海涵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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