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館‘’名頭響亮,說白了就是學(xué)校附近兩個門面打通了的土菜館,專做學(xué)生生意,竟也十分紅火。
中午兩師六生就在八仙館對付了一餐,飯畢張演進(jìn)駕車離去。
回到賓館,陳尚東讓大伙各自回房調(diào)整狀態(tài),自己躺在床上想?yún)抢蠋熀投蟮氖?,心里盤算何時去看楊思海的母親。
這時,門口有人敲門。
陳尚東趿拉著拖鞋打開,只見米媛肩挎坤包站在門口。
“你怎么知道我來的,還住這里?”
米媛笑道:“我在你手機里裝了GPS 定位啊,不知道么?”
陳尚東啞然失笑,張龍標(biāo)三人在他手機里裝GPS 定位的事米媛早一清二楚。
米媛繼續(xù)道:“南楚省是全國指紋信息聯(lián)網(wǎng)試點省,你不知道?像訂票、住酒店這類信息,打個電話不了如指掌么?”
陳尚東笑道:“那是對你而言,我等平民打電話有用嗎?”
米媛干笑道:“怕是不能夠?!?p> “還是啊,特權(quán)階層的便利對普通老百姓而言......”
“說什么呢,全國聯(lián)網(wǎng)后自會全面放開,你不懂最好別亂說?!泵祖碌伤谎郏白屛乙恢闭驹陂T口算得上待客之道嗎?”
陳尚東拍拍腦門,“我的錯,進(jìn)來吧,喝茶么?”
“你有茶葉?”
陳尚東尷尬道:“沒有。”
“那不結(jié)了,窮客套?!?p> 陳尚東倒杯清水過來,“士別三日,我對你刮目相看?!?p> 米媛喝口清水,“什么意思?”
“牙尖嘴利了很多?!?p> 米媛咧嘴笑道:“擱這星城待段時間,我也感覺自己浮躁很多?!?p> 陳尚東笑笑,“他們到了嗎?”
“你是說劇組?沒有,說好的元旦比賽期間,他們肯定明天才來?!?p> “那你這是鬧哪樣?”
米媛繃緊了臉,“都是辰河人嘛,來星城互相問候一下也有問題?”
陳尚東連忙擺手,“不不,沒問題?!?p> 米媛這才苦著臉道:“我最近特?zé)?,總是丟三落四的,前天吃米粉,老板非說我沒給錢,昨天又掉了個錢包,還好里面沒放貴重東西。哎,你說我是不是被倒霉鬼纏上了身?”
陳尚東想了想,“一切源于心不靜?!?p> “怎么可能?我雖然浮躁卻很冷靜?!?p> 陳尚東點頭,“那就買塊玉傍身吧,或者請個道士做法,還不行就去廟里燒香拜佛求心安?!?p> 米媛喜道:“也是哈,陳尚東,你在星城待了四年,附近哪個廟宇最靈?”
“就這望山上有間望山寺,香火特旺,求愿很靈?!?p> “你去過么?”
“去過一次。”
“帶我去好不好?”米媛懇求道。
陳尚東一愣,這話趕話怎么去廟里了?她不是存心的吧?
米媛見他猶豫,便威脅道:“你不帶我去,《情誼》若賣錢你將分不到一分紅利?!?p> “不怕我告你?”
米媛笑道:“去告吧,我在國外讀了四年書,別的沒學(xué)到,好萊塢那套把爆片做成虧損的手法倒學(xué)了個門清?!?p> 陳尚東示弱道;“得得得,我算怕了你了,現(xiàn)在么?”
‘’當(dāng)然,擇日不如撞日?!?p> ‘’好吧?!?p> 兩人出門,陳尚東敲開陳曉琴的房門,“我去望山寺一趟,若趕不回來,你們可以坐車去前面醉鄉(xiāng)居吃晚飯,那里味道不錯。這四百塊整錢你拿著,還有零的,咦,怎么沒了?”
陳曉琴正奇怪老師為什么找自己說這些,見他掏不出零錢,心里越發(fā)奇怪,剛才八仙館結(jié)賬時老板不是給他很多的零錢么?
她看了看老師身后的米媛不加點破。
米媛掏錢包出來,“零錢嗎?我這有,50夠了嗎?”
“不用,10塊就好?!?p> 米媛遞過20塊,陳曉琴接過道謝。
兩人下樓,陳尚東隨口問道:“你有兩個‘劍橋’錢包么?”
米媛臉上一紅,“只有一個,昨天掉的是雜牌貨?!?p> 陳尚東也不多話,跟隨米媛坐進(jìn)車內(nèi)。
奧迪車緩緩啟動,米媛直視前方,“能問你兩個問題嗎?”
“你說。”
“你的腕表這么舊了也不換,里面有什么故事嗎?”
陳尚東輕輕撫摸手上的“上?!迸仆蟊恚拔腋呖疾辉诒拘6侨サ你潢栆恢?,考前一天我父親專門從村里跑來學(xué)校,就為送這塊手表,結(jié)果起了大作用?!?p> “什么大作用?”
“我們7個學(xué)生在沅陽考試,就住沅陽賓館,考物理是下午,跟我同屋那考生中一直待在學(xué)校。我卻在賓館睡過了頭,醒來時一個人都沒找著,我看了手表才當(dāng)機立斷打的去學(xué)校,就這樣還遲到了13分鐘?!?p> 米媛吁了口氣,“真夠懸的,后來你父親索性把手表送給你了?”
“對。第二個問題是什么?”
“右拐?”米媛見陳尚東點頭,便驅(qū)車往右拐入山道,“你上次去廟里求的什么?”
陳尚東笑道:“那次去望山寺是同學(xué)們拉著去的,因為家里長嫂將要臨盆,我便求了個平安簽?!?p> “結(jié)果呢?”
“母女平安?!?p> “你沒求生男生女?”
“沒有,只要平安。”
“農(nóng)村重男輕女的現(xiàn)象挺嚴(yán)重吧?”
“原來是的,現(xiàn)如今好多了?!?p> 車進(jìn)山道,崎嶇多險,米媛集中精神不再說話。
陳尚東故地重游,心里很感慨。
廟還是那座廟,只是陪伴的人不同,上山進(jìn)香的感受自然也有不同。米媛隱約透出來的情意他多少能感受得到,可自己該不該勇敢地走出那一步?
似乎有些不現(xiàn)實。前段時間他在華子面前高談闊論,說什么低娶高嫁,轉(zhuǎn)眼間跟人家姐姐走在一起,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正是小人行徑么?華子會饒過自己么?
可問題是,感情的事說得清楚?洪水猛獸的一旦來臨能用理智約束么?
“到了,是停這里么?”米媛指著前方問道。
陳尚東點頭,“對,那棵大榕樹下都是停車位?!?p> 下車后,米媛去買些食品,陳尚東站在樹下左右張望。
樹還是那棵樹,枝繁葉茂濃蔭蔽天,說是五百年了卻無從考究。
都說榕樹聚福,很多人來這里寧愿在樹下歇息也不愿再往上走。
陳尚東見樹下有人下棋,圍觀者甚眾,有的甚至捶胸頓足比下棋的人還要激動,于是笑笑走過去觀戰(zhàn)。
只見人堆里黑白兩條大龍犬牙交錯,戰(zhàn)局正處于白熱化。
突然,他瞥見左邊一米遠(yuǎn)有只手伸向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人腰間,正要開口提醒,卻見那只手閃電般縮了回去,跟著一個干瘦的男子在人群外跳起來,捧著手連聲呼痛。
陳尚東再看那位老人,老人沖他笑笑,然后撥開人群走出去,理也沒理小偷。
此時山上正有兩個年歲不輕卻氣質(zhì)絕好的女人走下來,見到老人立刻雀躍著跑過來。
老人連忙擺手:“你倆年歲不小了,慢點?!?p> 兩個女人不理,兀自疾奔過來攬住他胳膊,三人摟在一起喁喁細(xì)語,相互依偎著下山去了。
陳尚東看得大為眼熱,男人左擁右抱還能如此和諧,人生一世夫復(fù)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