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走神了,你能不能再說一遍?”李凌朝苗闖平靜地問道。
他雖然有些出神,卻記得苗闖一直在人群中呲牙咧嘴地說著什么話,尤其是最后對著秦小羽冷笑連連。
“什么?!”苗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如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尖叫了起來:“別給我裝傻充愣!我說你——還有你的馬子——如果還有一點點羞恥心的話,就應該離開大家,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
“呃,怎么回事?!為什么像你這樣有學識、有風度的學者會變得像瘋狗一樣氣急敗壞?!”李凌驚訝地說道。如果在以往,他只怕早已沖上去痛扁這個無恥的中年男人了,可現(xiàn)在,他就像著了魔一般胡思亂想,腦袋里卻偏偏亂成了一團漿糊。
“嘶……”一陣吸冷氣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大家都被李凌的風度和冷靜給震撼到了。
當然,也有少數(shù)人替秦小羽感到不值。像這樣不能保護自己女友的男人,真的是……哎!
“什么?你說我是瘋狗!你害死了我的女兒,還罵我是瘋狗?我像瘋狗嗎?!”苗闖真的就像瘋了一樣跳罵著,刻毒地道:“你給我去死!”
李凌終于被激怒了,將奈音的忠告拋在了腦后,一把抓住苗闖的衣領,低沉地吼道:“說實話,你現(xiàn)在的樣子,連一只瘋狗也不如!真不知道我當初為什么要拼死救下你!如果不是因為你不堪一擊,我早就揍得你滿地找牙了!”
說罷,李凌長臂一推,苗闖趔趔趄趄往退了十幾個大步,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家被李凌突然爆發(fā)的脾氣震懾住了。只有庫爾班還是一副好整以暇、坐等看戲的樣子,他自認為戰(zhàn)斗力不輸于李凌,而體格上,他卻要勝出李凌許多,因此,他認為李凌絕不會挑釁自己!
“還有你!”李凌抬起胳膊,將右手食指對準了庫爾班的鼻子,用盡量平靜的聲音低語道:“如果你再敢對我不敬,我會……殺——死——你?!?p> 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李凌說出最后幾個字的時候,平靜地就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嗡!”庫爾班只感覺頭皮一陣發(fā)麻,腳下也沒來由地一軟,匆忙挪動腳步穩(wěn)住了身形,嘻嘻賠笑道:“怎么會呢?李副官!我巴不得聽候您的差遣呢。”
就在李凌突然發(fā)火的時候,葛金的目光一直在庫爾班和李凌身上來回掃動著?,F(xiàn)在,他似乎做出了什么決定,大踏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葛指揮來了。”有人提醒了一句,圍在一起的人群分開了一道缺口,讓葛金走進了人群中央。
此時,苗闖剛剛站起身子,正氣急敗壞地瞪著李凌。這會兒看見葛金大步而來,就仿佛被打的孩子看見了爹,立刻委屈地撲上上去:“葛指揮!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砰!”葛金先是一腳揣在苗闖的肚子上,讓他再次跌倒在地。然后看也不看一眼,轉身走到了庫爾班跟前。
“跪下!”冷不丁地,葛金喊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困惑的命令。
“葛……葛指揮,你在說什么?我怎么完全聽不懂?”庫爾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葛金明明是在對著他說話。
“我讓你跪下!這是來自上級的命令!你必須無條件服從!”葛金鏗鏘說道。
“什么?!這是侮辱!我絕對不會答應!”庫爾班生氣地大喊。“別說是個小小的指揮官,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休想對我頤指氣使!”
“那么,我給你兩個選擇!”葛金將他那碩大的腦袋抵在庫爾班的額頭上?!耙皇请x開大家,獨自一人過活。二是接受我的挑戰(zhàn),讓我打到你跪地求饒!”
“我……我……”庫爾班的臉漲得通紅,雙腿卻不自覺的打起戰(zhàn)來。他曾經和葛金交過手,差點兒就半身不遂。掙扎了很久后,庫爾班咬了咬牙,將左膝觸地,半跪在了地上。
現(xiàn)場一片安靜,連庫爾班都屈服了,還有誰敢挑釁葛金的權威?在沒有找到人類先行者之前,這里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世界,他們所在的也是一個誰的拳頭大誰的權力就越大的組織。
“很好!越是危險的地方,大家越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葛金道?!八?,庫爾班,你該給我的副官行禮了,他同樣是你的上級!”
庫爾班很不情愿地敬了個齊眉軍禮。
“不是這樣,聰明的庫爾班!難道你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嗎?”葛金皺眉道。
“難道我給他也要跪下不成?!”庫爾班嘶啞地喊道。
“是的!你必須向他表達你的忠心!否則,我認為你在蔑視上司的權威!”
晨風卷著枯葉從眾人身邊掠過,發(fā)出沙沙的輕響。所有守衛(wèi)者都悄悄聚攏了過來,打算看看戰(zhàn)斗力強悍的庫爾班如何應對葛金的霸道。
沒有人敢站出來反對,但從大家凝重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也沒有人希望庫爾班照做。否則,他們就是下一個庫爾班。
就連秦小羽和李凌本人都覺得葛金的要求有點過分了,更可況一貫強勢的庫爾班。
“他休想!我要向他挑戰(zhàn)!”庫爾班猛地直起了腰桿,扭頭朝李凌道:“有膽接受我的挑戰(zhàn)嗎?李副官!”
“這……”李凌搖頭苦笑,心想奈音真是烏鴉嘴,又或者他料到自己一回到人群中便會陷入沖突,才惡作劇地讓自己保持冷靜吧?
“哈哈哈!不敢嗎???”庫爾班仰天大笑?!拔医^不會跪拜手下敗將,更別說那些沒有膽量接受挑戰(zhàn)的男人?!?p> 葛金適時地保持了沉默,他的目的達到了:在人群中樹立起絕對的權威,并且挑起兩個副手決斗。
他覺得李凌不會拒絕庫爾班的挑釁,否則他在人群中的威望勢必再一次遭受打擊。附帶地,那幾個暗中留意他的漂亮小姑娘也會徹底斷了念想
“希望不要讓我失望吧!”他想。
……
“我到底該怎么辦?都要上場廝打了,還怎么保持冷靜?!”此刻的李凌,表面上波瀾不驚,心里可是亂罵一通,罵庫爾班沒事找事,罵葛金引火燒身。
當然,主要還是罵奈音那只大兔子嘴太臭,“永遠保持冷靜”的要求太苛刻。簡直比……
他想起父親臨死前,抓著他的胳膊叮囑道:“不要哭,不要難過……”
當時,年幼的李凌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父親叮囑的那些話。但現(xiàn)在,時過境遷之后,那些悲痛只不過是一些難忘的回憶罷了。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決斗的怒火和危險更是難以和失去父親的痛苦相比較。我只是被眼前的沖動情緒擾亂了心境而已?!崩盍璩了嫉?。
他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方法:站在不相干的角度——例如不同的身份、不同時空——來看待現(xiàn)在的狀況、來控制自己的情緒。
當他嘗試這樣做的時候,正站在不遠處對自己大肆嘲諷的庫爾班就順眼了許多。
“哈哈,咱們的李大指揮官真的是名不副實?。∷尤徊桓医邮苁窒碌奶魬?zhàn)?!睅鞝柊嗫鋸埖毓纸兄??!叭绻屛医o這樣的人行跪拜禮,守衛(wèi)者三個字就是大家的恥辱!!”
“恥辱!”有人站在庫爾班身后,大聲附和了一句。
“我們決不接受一個懦弱的指揮官!”又有人道。
“對,不敢接受挑戰(zhàn)就滾出守衛(wèi)者隊伍!”
幾個站在庫爾金身后的守衛(wèi)者大聲嚷嚷了起來,就好像他們自己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很快,所有人都開始跟著嚷嚷!
那些學者們甚至比守衛(wèi)者的嗓門更大,他們可不希望大家行什么跪拜禮,他們更喜歡以理服人。
人群像失去理智般朝李凌和秦小羽面前擁擠著,打算趁著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徹底摧毀他的信心。
就連秦小羽也無辜遭到了不少人的辱罵。
……
秦小羽被眼前的陣仗嚇壞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漸漸連成了一片。
由于家庭的關系,她從小生性好強,入伍之后更是屢獲嘉獎。但她的生活從來都是循規(guī)蹈矩,哪里經歷過真正的挫折?
“怎么辦?快想想辦法呀!”秦小羽幾乎帶上了哭腔,拉著李凌的袖子連連倒退。
可人群還是不依不饒地擠了上來,就像一群餓狼那樣,眼睛里閃著兇狠的光。
“大不了你不要做什么指揮官了,好不好?”秦小羽扭頭朝李凌看了過去。
這一看不打緊,氣的她差點兒吐血!
李凌的表情時而死了爹娘一般悲痛欲絕,時而如同哲學家思考人生一般眉頭緊鎖,時而又如同三歲小兒一般懵懵懂懂,帶著純真和好奇望著憤怒的人群……
秦小羽再次回想起自己和李凌初次見面的場景,當時的李凌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讓她的心情時而跌倒低谷,時而沖上云端。
當然,也悄悄地攥住了她的心。
“這家伙是不是嘗到了甜頭,玩的有點過了?”秦小羽有些生氣?,F(xiàn)在可不是鬧著玩的時候,她必須主動出擊。
“李凌!”秦小羽尖叫著,猛地掐住了李凌的耳朵,狠狠地拽了一把。咬牙切齒地道:“你在搞什么?快給我想辦法!”說罷,她又惡狠狠地盯著擁擠上來、滿臉錯愕的人群,心想實在不行,就拉著李凌先行避開,等大家冷靜下來再說。
……
“我接受!”一直沉默不語的李凌捂住了嗡嗡作響的耳朵,突然開口了。
人群挪動的腳步和吵吵鬧鬧的聲音終于消停了下來,有些意外地望著他。
葛金失望的眼神里終于閃過了一絲亮光。
庫爾金微微愣神之后,面目猙獰地攥了攥拳頭。
而秦小羽則一邊激動地流著眼淚,一邊暗怪自己不夠沉穩(wěn),心情又被李凌這個家伙牽著鼻子走了。
李凌并未留意那些神態(tài)各異的人群,而是慢步踱到庫爾班身前,漠然低語道:“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你的上級,我命令你:跪下?!辈煌诟鸾鸬陌缘篮蛶鞝柊嗟膰虖?,李凌說話的時候,就像一個旁觀者那樣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