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這就是命運

　　墓園之中，地上被畫上了一道白圈，里面跪坐著一個額頭上伸出了雙角的男孩。

　　厄里斯四人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拿著武器的少年和少女面色復(fù)雜，反而手無寸鐵的鎮(zhèn)長先生恨不得立刻燒死對方。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天藏隨即站起身，轉(zhuǎn)了過來。

　　“厄里斯，莉莉絲，托賓?！?p>　　天藏看到他們手上的武器，聲線開始顫抖起來。

　　還是那個有點怯弱的瘦小的男孩，但就是這樣的人，卻能做到弒親，并且用石頭活活砸死了一個同齡人。

　　如果昨天厄里斯他們沒有遇到天藏，說不定他就被康拉德那幾個男孩用石頭砸死了，現(xiàn)在因果輪回也沒有什么不對。但是，你為什么能對西澤夫人下的去手？

　　“西澤夫人是你刺死的？”厄里斯攥緊了騎士劍的劍柄，沖過去、拿劍刺下去的沖動也越來越強烈。

　　天藏站在白圈中點了點頭。

　　“為什么？”托賓咆哮著問道。

　　這一聲就連厄里斯和凱里他們都嚇了一跳，天藏更是懼怕地連連后退，但始終沒有退出那道白圈。

　　莉莉絲在后面輕輕碰了厄里斯一下。

　　厄里斯點點頭后搖了搖，他并不贊成這么直接沖過去。

　　那道白圈看起來有點奇怪，說不定留痕就在那里。再加上能傳播瘟疫的效果，實在是不敢輕易接近。

　　“這就是......命運！”

　　身體明明害怕的發(fā)抖，天藏仍然直視著高大強壯的托賓，孩子瞞不住心事，自己將秘密說了出來：“昨天，我真正地成為了怪物?！?p>　　“我一直認為這是假的，大家說的都是假的，爸爸，媽媽，還有西澤夫人，他們都告訴我，這不是惡魔和怪物的象征?！碧觳氐氖址旁诹俗约旱念^頂，用力地握住一根伸出的角。

　　“但是這都是真的，本就在落葉歷，即便穿著衣服同樣會感覺寒冷，冷進了身體里，像血一樣在流動著......”

　　男孩的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說什么。

　　厄里斯皺著眉頭繼續(xù)聽，身處寒冷的環(huán)境，即便穿上衣服也仍然會冷。

　　說的是他自己一直被喊作怪物嗎？所以就算有親人的安慰，心理的壓力還是不可避免？

　　“厄里斯......”

　　莉莉絲的聲音突然響起，少女隱蔽地邁前一步，快速地說道：“出現(xiàn)在杉木鎮(zhèn)的詭異就是留痕！不過留痕已經(jīng)被天藏吸收了，他剛才說的，就是吸收留痕的感覺！”

　　賢者資質(zhì)！

　　厄里斯面色不變，將手上的騎士劍背在身后，方便莉莉絲進行‘祝福刀刃’。

　　這個一直在怪物的叫罵聲中長大的男孩居然和托賓、瑪爾林他們一樣，擁有著自主吸收留痕的資質(zhì)。這么說來，天藏身上也具有恩賜。

　　而且由他們吸收的留痕，往往還能得到一些珍貴的知識。

　　想到這里，厄里斯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腳下的白圈上，這個天藏一直不愿意出去的白圈。

　　啪！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折聲響起，眾人抬頭看去。

　　那個一直顫抖、一直流淚、一直敘述的男孩將右手放下來，滿臉的鮮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猙獰的傷口中露出了白色的骨骼。

　　天藏剛才，把他頭上的角給掰斷了。

　　莉莉絲和托賓忍不住地目露痛惜，就連一直痛恨地盯著他的凱里，也不由得撇過頭，不忍再看。

　　搖搖晃晃的右手將一根斷角扔在地上，天藏臉上的血污又被淚水沖走。隨后，他將右手伸進口袋摸出了一柄熟悉的匕首。

　　那是西澤夫人平時用來切割食物的匕首，也是他不久前插進西澤夫人胸膛的匕首。

　　“啊啊——”

　　崩潰的慘叫聲中，不算鋒利的匕首刺穿了皮肉，將男孩的胸膛狠狠剖開。

　　椰子形狀的心臟暴露在空氣中，殷紅的讓人感覺刺目。

　　“嘔啊——”凱里忍不住彎下腰吐了出來，食物殘渣和空氣不斷涌出喉道，噴灑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

　　厄里斯抬起騎士劍，劍刃上有著一抹血紅。

　　在別人眼里，天藏好像是在自殺、是在謝罪。但他看到這一幕，古怪的熟悉感不斷涌上心頭，像是獻祭、像是召喚、像是邪惡的某種儀式！

　　絕對不能讓他再繼續(xù)下去，殺了他！

　　嘭！

　　厄里斯的沖鋒被阻擋，大地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震動，一只又一只骯臟的手臂從地下伸出，扒著自己頭上的泥土，更方便自己鉆出來。

　　“食尸鬼，小心！”

　　莉莉絲和托賓的反應(yīng)極快，黯淡的銀灰色劍身狠狠刺進了地底，將下面即將鉆出的尸體再次‘殺死’。

　　托賓手持木盾和釘頭錘，護在了凱里的身邊。

　　不過注意到地上的隆起越來越多，少年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墓地啊......

　　呲！

　　13點的力量加上‘祝福刀刃’，鋒利的騎士劍幾乎不費力地砍斷了擋在前方的尸體的脖子。但鉆出一大半的尸體，厄里斯總不能撞上去，只好抬腳將它踩倒。

　　但自己同樣停下了腳步，越來越多的尸體從地下鉆出。

　　不知道是什么恩賜，但好像能喚醒這些死者，再加上墓地的環(huán)境，情況變得愈發(fā)糟糕起來。

　　“呃——”

　　死者并沒有太多的攻擊‘欲’望，但前提是不要擋在它們的前面。

　　厄里斯豎起騎士劍，尸體的右臂就像一根棍子從上方砸了下來。

　　砰的硬接了一次攻擊，但并沒有什么感覺，這些死者的力量遠遠不足曾經(jīng)遇到的食尸鬼，頂多相當于成年男子的力量。

　　再加上沒有尖牙利爪，攻擊方式也不過機械的抬起、砸下。

　　它們的威脅對他而言，略大于無。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經(jīng)過恩賜的祝福，普普通通的騎士劍超出了厄里斯能夠想象的鋒銳程度，砍在骨頭上面，與切開皮肉幾乎沒有區(qū)別。

　　這讓他的殺戮動作再快了幾分。

　　一具又一具的尸體被他劈開，有的被斬斷了脖子，有的被砸碎了腦袋。

　　他不知道這些死者會不會和喪尸一樣生命力頑強，但把所有的攻擊對準它們的腦袋卻是沒有問題。

　　再加上‘碎顱者’的模板，時不時，他的騎士劍落在死者的腦袋上，便是一顆被砸爛的爛西瓜。

　　沒有意識的死者搖搖晃晃地朝著天藏走去，在它們中間，厄里斯的舉動更加狂暴，放倒了所有擋在他前面的死者，手拎長劍，恨不得立刻將不遠處的天藏斬殺。

　　剖開了胸膛的少年沒有死去，嘴里念叨著聽不見的咒文，目光在身前的死者身上尋找著什么。

　　他腳下的白圈也顯現(xiàn)了自己的作用，所有的死者都站在白圈外面，靜靜地看著他，就像一堵堵圍墻將天藏和厄里斯隔開。

　　“來不及了......”

　　面色慘白的天藏向前走了兩步，站在一具腐爛的最嚴重的尸體前面，伸手去撕扯著那些混合著泥土的爛肉。

　　“啊——”

　　面容清秀、額頭伸出一只獨角的少年，抬手將那團黑色的爛肉塞進了自己的嘴巴。

　　咀嚼了兩下后，木然地咽了下去。

　　右手伸出再次撕扯著尸體上的腐肉，暴露在外的心臟已經(jīng)漸漸停止了跳動，但外表的殷紅卻越來越刺眼起來。

　　你在做什么！

　　雙眼布滿血絲的厄里斯雙手舉劍，將前面的死者頭顱直接劈開，鼻翼顫動著。

　　“厄里斯！”

　　天藏在前方，但仍然隔著大量的死者，后方此時又傳來了莉莉絲的聲音。

　　回頭看去，莉莉絲和托賓保護著凱里，吃力地抵擋那些宛如潮水般涌來的漫步死者。

　　甚至莉莉絲也揮不開自己的細劍，只能和凱里一起躲在托賓身后，由那面不大的木盾將三人庇護。

　　這片墓地下埋葬的死者實在太多。

　　砰砰砰的悶響不斷，死者們的手臂不斷砸在阻擋它們前進的木盾上，即便托賓的力量比它們大的多，持盾的手臂也開始變得酸軟無力。

　　這也是他們不得不向厄里斯求助的原因。

　　噗！

　　騎士劍斬開死者的上半身，厄里斯抬腳將它踹倒，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回返。

　　他知道這么做可能會導(dǎo)致最后的結(jié)局變得更加糟糕，但不這么做，托賓盾破，莉莉絲他們被洶涌的死者推倒在地，沉重的腳步踩在他們身上，足以將他們活活踩死！

　　這個結(jié)局，會讓他后悔一輩子。

　　匯合了莉莉絲他們，就殺出去，疏散鎮(zhèn)民，逃吧！

　　厄里斯咬著牙舉劍下劈，渾然不顧開始僵硬、抽搐的肌肉，逆向破開了這群死者的包圍。

　　“我們趕快出去！”

　　四人一匯合，托賓舉起的木盾立刻撤下來，兩名劍士合力斬殺著前方的死者。鎮(zhèn)長凱里自覺地躲在最后面，因為這群死者只會攻擊擋路的物體，所以他即便是和那群死者并排，也不會遭受攻擊。

　　他們剛進來的地方距離墓地出口并不遠，很快就沖了出來。

　　離開這片埋葬著不知道多少死者的土地，身邊的壓力立刻減輕到只有一人也能輕松承擔的地步。

　　“這到底是什么恩賜?。俊?p>　　托賓砸倒一個死者，抬頭看著街道上不斷搖晃著走來的死者，無力地問道。

　　天藏的恩賜好像喚醒了整個小鎮(zhèn)地下埋葬的尸體，甚至在杉木鎮(zhèn)以外，也有剛剛從土里爬出的死者搖晃著向墓地走來。

　　整個杉木鎮(zhèn)變得嘈雜，哭喊和恐懼宛如具現(xiàn)的烏云，籠罩了下來。

　　將騎士劍插在地里，厄里斯劇烈的喘息著，卻露出一個苦笑：“這也好，不用我們通知了。”

　　跑吧，跑出杉木鎮(zhèn)。

　　回頭看著那片擁擠的宛如罐頭的墓地，已經(jīng)看不見天藏了，但，好像有些事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