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合匆匆地跟客人結束了談話,而后自己走到了一個角落,神情不自覺地變得有些黯然落寞。
“他早就回川草了?!边@時付可岐走到束合身后,幽幽地說著。
“你怎么知道的?”她有種說不出的被欺騙的感覺,是因為王錦淵回來都沒有告訴她?還是因為他身邊莫名的多出來的這個女人?她不懂王錦淵到底在跟她耍什么花樣。
“你忘了?我是公司的信息中轉站?!备犊舍檬峙牧伺乃绨?,“我不是怕說多了到時候惹了你心煩嘛,最近你煩的事已經夠多的了?!?p> “那你知道這女的是誰嗎?”她轉過身背對著王錦淵的方向,裝作不再盯著看他們的樣子。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還沒打聽到。不過說是最近公司會有大動作?!?p> 付可岐說完,束合內心開始不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信息了,局面好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Hi, Miss Beauty!”
是路洋,遠遠地就跟束合打著招呼,束合這次忘了看賓客名單,完全不知道路洋也會來,她有些詫異有些驚訝。付可岐看見有人過來,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仗著自己身高優(yōu)勢的路洋,在人群中特別顯眼,他一臉壞笑的走進,繞著束合走了一圈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她,“美呆了?!?p> 束合現(xiàn)在沒有心情回應路洋的贊美,滿腦子都是前面付可岐跟她說的那些話。就在這時,王錦淵留下Mason Yang和那個女人,也朝束合走了過來。
“束合,你今天打扮得真的很美?!蓖蹂\淵溫柔地看著她,微笑著說道。
“怎么樣,我眼光還是不錯的吧,我給束合選的這條裙子?!甭费笥幸恍湴恋目粗蹂\淵,口氣中仿佛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權。
束合吃驚地看著路洋,而王錦淵略微有些尷尬地笑了兩聲,卻又不動聲色,看著他倆,“那你們聊,我這里還有些事,先告辭?!?p> 說完王錦淵就走了,這就是一個多月沒見束合的他。束合連一句“最近你好嗎?”都沒有等到,就連問候都這么的官方,不帶私情。
束合佩服王錦淵任何時候都能表現(xiàn)得那么得體,語氣平和得就像是陌生人。他是多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自己就那么上不了臺面嗎?
“Wow, cool guy.”路洋在一邊隨口說了句。
束合氣憤地看著路洋,“為什么要送我裙子?我以為……我以為是王錦淵給我的?!?p> “誰給的重要嗎?合適不就好了。你看你,今天不就是這會場里最閃耀的那顆星嗎?”
束合眼神黯淡下來,她到底還是不想讓王錦淵誤會,他倆之間已經有了太多的問題和嫌隙,再也經不起任何的猜忌和打擊。那搖搖欲墜的關系塔,似乎風一吹,就能傾盤倒下。說到底,她是愛他的。否則又怎么能苦苦支撐這情感那么多年。
束合總覺得自己在跟王錦淵的關系中,王錦淵永遠走得很快,在遠遠的前方,她必須加快腳步追上他,才不會跟丟。若是稍有懈怠,也許再一抬頭,就再也看不到王錦淵的蹤影。她就是這么跟著,跑著,在他的身后,沒有時間看路邊的風景,無心關注別的人。那些年束合的世界里,除了工作就是他,再也剩不下任何一些別的東西。
路洋看著眼前的束合,他拉起她有些冰冷的手,“束合,你知道我第一次在Malibu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束合沒有心情回答他,默不作聲。
“我覺得你就是一個工作機器,你看上去很完美,夠聰明,但你的眼神里有太多的東西,你不是個單純的女人。你不簡單,很復雜,功利心在你的言語里能直接感受到。”
“沒錯,我就是這么個人?!笔喜⒉幌朕q解。
“我在回川草之前打聽過你,你在咨詢界眼光獨到,手段毒辣是出了名的。你身邊那個付可岐,就是你用來刺向客戶的那把劍。你甚至不惜私挖客戶隱私,或是用客戶公司黑幕交易當做把柄,威脅拿到生意?!?p> “我沒有說過我的手是干凈的。但是最終我都是給他們帶來利益的那個人?!笔侠淅涞卣f。
“沒錯,你的確沒有說過。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給自己樹下了多少個敵人?你一個人為了GE每年帶回來多少創(chuàng)收,王錦淵不是不知道你的這些骯臟手段,他默認你的做法,他把你放在前線吸引火力,自己在后面坐享漁翁之利?!?p> 束合不想再聽下去,甩開路洋,“我不想聽你教訓我?!?p> 會場的音樂聲停了下來,只見Fiona一身粉色連衣裙,梳著一個半丸子頭,步態(tài)輕盈地走上臺去,聲音甜美地說道,“感謝各位來賓百忙之中參加我們GE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臺下GE的宅男各個眼睛放光,小聲地跟著起哄鼓掌。大約說了十分鐘開場白,王錦淵才上了臺。
那意氣風發(fā)的男人,多少女人的仰慕對象,站在臺上。臺下女人們小聲地驚呼著,這一刻,束合突然覺得自己和王錦淵是那么遙不可及。
“謝謝Fiona以及她們行政部門的晚宴安排。再次感謝大家對我們GE的幫助與支持,今年對于我們GE是一個新的開始,我們會迎來一些挑戰(zhàn),也會迎來一個較大的變革。話不多說,我們先有請簡姝嫚女士上臺?!?p> 說著,之前那個女人上了臺去,站在王錦淵身邊。
王錦淵繼續(xù)說道,“簡女士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會擔任我們GE的大中華區(qū)General Manager,為了更直觀更好地了解GE各項目的進展,在今后的日子里,請各PM直接將工作匯報給她,簡女士會幫助大家完成各個項目的推進,也就是說以后每個新進A級項目的方案,需要由簡女士審核通過?!?p> 臺下一片嘩然,公司居然準備空降一個高層,直接打破了公司原有的職位格局。束合有種被人釜底抽薪的感覺,這么些年她那么拼命地搶客戶資源,就是期望自己能在四五年左右的時間里有足夠的能力升級成為合伙人。
現(xiàn)在王錦淵把這個簡姝嫚帶進GE,無疑是在她的晉級之路上放上了一個徹底的障礙,而她想成為GE合伙人的可能性,會變得微乎其微,再無可能。
簡姝嫚不急不慢地接過話筒,不動聲色地說道,“大家好,我是簡姝嫚。之前我在McKinsey就職,現(xiàn)在來到GE,我希望能給GE增加一些新的血液。今天我們還有很多的客戶,或是潛在客戶來到現(xiàn)場。我向大家保證,半年之內,我可以還給你們一個更好更不一樣的GE。各位合伙人,各位項目經理人,甚至是我們的各位分析師們,我會安排人事對你們每一個人進行一次全面的約談,我會對你們做出全面的整體評估,為了更加了解現(xiàn)況,你們每個人的杠桿比率,人員配置結構和你們的綜合創(chuàng)收比率等,都會在我們的考察范圍之內。”
此話一出,底下的員工一陣騷動,甚至有員工用著不大不小,臺上剛好能聽見的音量發(fā)著牢騷,“什么狗屁GM,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弄出點動靜好像缺少了她的存在感?!?p> “Another ex-Mckinsey”路洋在束合身旁提了一句。
束合難以想象公司有那么大的動作,而王錦淵居然事先沒有跟她提起過只字片語。她望向王錦淵,那個男人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兩人的眼神沒有交匯。她覺得自己有好多事憋在心里想要問他,太多的為什么,她什么都想問清楚。
“這位lady boss也不簡單喲。”路洋一臉看戲的表情。
“我沒有心情?!笔暇芙^了路洋開玩笑似的調侃,把自己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路洋安靜了會,沒再說話。束合腦子里在飛速地盤算著現(xiàn)在自己手上的生意,結果發(fā)現(xiàn)現(xiàn)階段自己的確沒有什么優(yōu)質的客戶,她沒有優(yōu)勢,沒有突出的資本,直到她看著自己身邊的路洋。
“你干嘛?”路洋被她看得發(fā)毛。
“聚寶盆,我們什么時候開個戰(zhàn)略討論會吧。”束合笑嫣如花,滿滿地別有用心,毫不避諱。
路洋懂她的意思了,但還是被她逗笑了,不得不感嘆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前一秒還在不開心,現(xiàn)在居然就能有這等假笑功力。“行啊,whenever you want.”他作勢鞠了個躬,假裝摘下自己并沒有的帽子,仿佛自己面前的是一位女王大人。
簡姝嫚下了臺,王錦淵上前扶著她下樓梯,臺上嚴肅冷酷的女人,在王錦淵面前居然笑得溫柔可人。這場景,都被束合看在眼里,像根針,不偏不倚地扎在了束合的心口,說不出的郁悶和鬧心。直到雷易明走來,大嗓門地吸引了眾多人的注意。
“束經理!好久不見!”雷易明大力地握著束合的手,束合有一瞬間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跟著晃了起來。自從上次雷易明大鬧辦公室,后續(xù)的跟進工作她都讓付可岐跟陳菲琳兩個人一起處理了,自己并不想再見到這個胡攪蠻纏的人。
雷易明這個人的人品也可見僅為如此,只要是生意賺錢了,一定和氣滿滿,但凡有虧那么一點點,到時絕對是翻臉不認人。束合覺得沒必要跟他多做深入的溝通,但表面上又不能表現(xiàn)地太明顯。
她尷尬地一笑,硬著頭皮寒暄,“雷總,最近還不錯吧。我手下的兩個人,他們工作都很專業(yè)的,這個案子至少解決地不錯?!?p> “不錯不錯,都挺好的。自從上次你這里幫我搞定了生產布料,我這邊重啟了新品發(fā)布,發(fā)布當天銷售就非常火爆。PK GAME也下架了產品,我也算是能喘口氣了。”
“解決就好,我們GE總會提供最專業(yè)的支持的?!笔险f著場面話,急著想結束這場對話。
誰知雷易明并沒松開她的手,繼續(xù)說道?!敖裉靵磉@的時候,我在酒店后面的場地那看見你部門的那個小姑娘了,之前一直往我公司跑,挺賣力的。剛想過去跟她打個招呼,看見她跟一男的摟摟抱抱的,我就沒過去。”雷易明露出了充滿深意的笑容。
“年輕人嘛……”束合敷衍過去,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然后低頭給付可岐發(fā)了個消息。
“陳菲琳去哪了?找一下?!?p> 雷易明端了兩杯盛了半滿的紅酒杯過來,說是謝謝束合的幫忙,算是渡過這個難關。付可岐去找陳菲琳了,沒人擋酒,束合只能自己把酒喝了。無奈地剛要接過酒杯,路洋便拿了過去,二話不說喝完了。
雷易明一看束合沒喝,又開始胡攪蠻纏,嚷嚷著,“哎哎哎,我是跟束經理喝,你喝下去了算怎么回事,不作數(shù),不作數(shù)??!必須再來一杯!”說著又招呼讓服務員過來,從托盤中拿了杯酒。
路洋看雷易明不依不饒,有些冒火,差點脫口而出幾句話想教訓他一下。但他畢竟是束合的客戶,話到嘴邊也就咽了下去。束合感覺到身邊的路洋有些被惹到,伸手在路洋背后拍了拍,想讓他淡定點。她十分泰然自若地拿起酒杯,當著雷易明的面,干完了這杯紅酒。
中國生意場上的永遠無解的疑問,為什么覺得一定且必須喝了酒,才是表達了自己的無限誠意呢?不懂也不明白,照做就是了。
看著雷易明滿意地離開了,束合扶了扶自己的額頭。紅酒哪有半杯半杯喝的,又不是啤酒。她一下喝得有些猛,覺得肚子里都是酒,非常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