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陸)
晃晃再睜眼時,腦子中一片空白。
看著極其寬敞、裝設華麗的內室,他腦海中快速閃過一絲片段。再一細想,便頭痛欲裂,腦海中又變得空白。
又過了片刻,一個身著窄袖交領的女子端著一盤東西進來,直接將東西放到晃晃眼前幾步遠的矮幾上,然后屈膝跪下,雙手朝上向他扶了個禮,“公子?!?p> “你是誰?”晃晃扶著腦袋,按了按,又有些痛,“這是何處?我又是誰?”
“回公子,小人是帕麗?!彼D了頓,又聲氣柔緩地解釋道:“這里是相府,您是尊貴的相府少主?!?p> 晃晃對這個莫名的身份并沒有刻意討厭,但從內心深處油然而生一陣抵觸。
沒來由地。近乎本能。
可若不是這個身份,他想不到任何關于此處或者其他地方的任何線索來推翻這個說法。
“你說謊!”晃晃忽然惡狠狠道:“我記得我分明不是相府少主!”
晃晃瞬也不瞬地盯著帕麗,如果她撒了謊,有任何心虛的心思他一定能看出來。
可眼前那人低了眉,又扶了扶禮說:“相府身份何其尊貴,公子言辭中切莫輕慢。況乎相爺待您極寵,公子這話必會教相爺傷心?!?p> 語氣十分篤定從容,毫無破綻。
晃晃張了張嘴,也不知還在執(zhí)著什么,難道他真的就是相府少主?
“孩子,讓我來回答你這個問題。”一道清勁有力的聲音破空而來,晃晃循聲望去。
眼前這男子長相極為俊朗,一身玄碧錯紋的交領長袍穿得風流隨意,外面罩著緙絲大袖衫也以金絲勾連,一靜一動,光彩耀目。
雖眼角眉間皺紋明顯,也難掩通身的氣派。
“孩子,別怕?!蹦凶由锨?,挨著晃晃坐下,伸手虛摟了摟一臉迷惑的少年。
男子朝帕麗吩咐道:“你下去吧。”帕麗扶了扶禮起身離去。
“孩子,我是你義父,也是伊鐸的相國霍木炎。”
“你既是我義父,那我父母還在嗎?你與他們關系很好?”晃晃抬眼問他。
霍木炎頓時被少年口中“父母”二字給刺激到了,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雖轉瞬即逝,卻仍教晃晃捕捉到了。
似是猶豫不決,霍木炎半晌才開口道:“雖然我不想你帶著仇恨,但你若想知道,義父也絕不隱瞞。你知道的,義父對你視如己出,永遠都不會傷害你?!?p> “義父與你母親青梅竹馬,本是天賜的緣分。你父親卻仗著手中權勢,以你外祖家的性命要挾你母親嫁給他,你母親是良善的性子,自然從了他??赡愀赣H喜新厭舊,不久便冷落了你母親,你母親因此郁郁寡歡。若非有你,她也是撐不下去的?!?p> “后來呢?”晃晃問他。
“后來我慢慢有了權勢,回去找你母親。本想著她若幸福,我便放手,她若心冷,我無論如何也要拉她脫離苦水。卻不想你父親心惡,你祖母果然也是一丘之貉,那老婦知曉你母親與我昔日有舊,認定你母親對夫不忠,甚至逼得你母親服毒自盡?!?p> “若我父親祖母果如義父所言一般歹毒,何以未曾針對義父?”
霍木炎冷笑一聲,說:“你又怎知他們不曾針對于我?”
想到自己曾被挑斷手筋腳筋,囚禁在地牢里難見天日,霍木炎眼中蓄滿恨意。
“他們將我百般凌虐后扔在荒山,便以為我只有死路一條。若非先師偶然路過,將我救下并傳授神功,孩子你如今也見不到我。我既然拼著這口氣活過來了,必然是要報仇。若非你父親與你祖母后來也遭到報應,繼你母親而去,我定要他們不得善終。”
晃晃交握著手,使勁捏了捏。或許這確是一段他不曾經歷過的往事,也許就是眼前這人胡編亂造。這個聲稱他義父的男人所講的故事在他聽來并無多大觸動。
“你所說的,我全無印象。”真假是非,他無從判斷。
“這都因你母親自盡,你受到了刺激,你父親那一家對你也不曾關照,所以你忘記了從前種種。不過那些事情都過去了,又并非一些好的回憶,忘了也是好事?!?p> 晃晃不再懷疑霍木炎,只問他道:“我父親祖母不好,你不恨我嗎?”
“傻孩子,義父怎會恨你?你是你母親的孩子,與那家有何關系?”霍木炎微微一笑,又道:“你也不必難過,義父知你極念你母親。你母親不日便能與我們重聚了。”
晃晃抬起眼,嘴邊勾了一抹笑,“當真?”
霍木炎望著少年淡淡的笑,突然有了一瞬的恍惚,他伸手按了按晃晃的嘴角。
當年她也是這樣的笑。
“義父?”晃晃又喚了他一聲。
霍木炎被晃晃尖促的聲音喚回了神,于是也淡淡笑了笑,“你母親服毒自盡后,義父將她安放在了古燕山脈深處的萬年玄冰中,多年來都在為她找尋靈藥,想她醒來。近來我已找到靈藥還魂丹,能夠教你母親起死回生。
只是早些年時,大夏覬覦我伊鐸疆幅遼闊,將燕山奪去,如今伊鐸已兵強馬壯,義父會親自帶兵奪回燕山,接你母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