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看著慕晚珂的樣子欲言又止,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暗夜中,他腳下一提,手上一使勁,輕巧的翻過了高墻。
落地的片刻他心道,那個慕家二小姐有什么好,值得小姐為她思量,小姐如今該思量的是如何與煜王合作。
李平不知的是,五年來,在這個偌大的慕府里,能給慕晚珂以溫暖的人,唯有二小姐慕怡芷。
而慕晚珂不管前世今世,一向知恩圖報,所以慕怡芷的婚事,從來都在她的思量中。
杜嬤嬤最知小姐的心思,她往炭盆里加了些銀霜炭,又將手爐塞到慕晚珂手中,低聲道:“小姐,這事并非一朝一夕能成,只怕還有的磨呢。天兒不早了,小姐不防先好好睡一覺再說,總能想出法子來的?!?p> 慕晚珂臉上淡淡一笑,道:“嬤嬤說得對。如今慕府不明真相,把婚事拒了去。等瑞王,老郡王府那邊把事情挑明,定又是一場大鬧,我得養(yǎng)精蓄銳才行?!?p> 杜嬤嬤笑道:“我替小姐點一柱安神香?!?p> “還是嬤嬤最知我心?!?p> 萬花樓里。
媽媽夢姑親自將酒盅喂到煜王嘴邊。
煜王一口飲盡,摸著夢姑的柳腰,笑道:“媽媽今兒擦了什么香,怪好聞的。嘴上的胭脂也好看,要不給爺吃一口?”
“死相,爺就會拿夢姑開玩笑?!?p> “爺從不開玩笑,夢姑看不到爺?shù)恼嫘膯???p> 阿尹就立在邊上,聞言驚得一口口水沒咽過來,當(dāng)即咳嗽起來。
這還是他那英明神武的爺嗎,怎么說話的腔調(diào)像個沒見過女人的二流子。
煜王剜了他一眼,心里喜滋滋的。
前幾日讓阿尹打聽的事情,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那個女人居然明日張膽要他做事,簡直可喜可賀??磥?,她是把他當(dāng)成了自己人啊。門突然被推開,江弘文面無表情的走進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光掃了夢姑一眼。
夢姑何等眼色,嬌笑道:兩位爺慢聊,我去外頭招呼客人?!?p> 待人離開,周煜霖笑道:“怎么,又輸光了?”
江弘文青著臉道:“這樣把銀子送給別人花,也不是辦法。七爺我這紈绔子弟,能不能換個別的方法,玩女人也行啊,反正萬花樓是自家的,花不了幾個錢,裝裝樣子也就得了。”
周煜霖冷笑:“爺都已經(jīng)玩得不舉了,進進出出還有人盯著,更何況你?”
江弘文心中一凜,當(dāng)下明白瑞王,賢王私養(yǎng)的暗衛(wèi),布下的暗樁,絕不是吃素的,自己和周煜霖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
“這日子,也忒難了些?!?p> “怕什么,錢莊一開,那些贏了錢的,還不得乖乖把錢還回來?!?p> 江弘文正色道:“說起錢莊,亭林啊,咱們的本錢你可想好從哪里弄來?”
周煜霖?fù)嶂~頭,頭痛道:“弘文,大好的日子,能不能提別這些煩心事。爺好不容易不為銀子煩了,你又來添堵?!?p> “難道你想空手套白狼?”江弘文冷著臉添了一句,“人家六小姐只占一股,銀子已經(jīng)落到了實處?!?p> 江弘文因慕晚珂救了老祖宗,心懷感激。又見人家做事如此干脆利落,言而有信,忍不住幫襯幾句。
“所以我打算十五那日,厚著臉皮,撒潑打滾問父皇要銀子?!?p> “皇上要是不給呢?”
“我就去偷母妃的東西,拿到外頭當(dāng)?!?p> 江弘文用手指著周煜霖,指了兩下,頹然放下手,道:“是個好辦法?!?p> 當(dāng)然是個好辦法。
周煜霖心中得意。皇家的東西,有哪個當(dāng)鋪敢收,到時候報了官,順天府尹一看是他煜王的手筆,定會屁顛屁顛的把此事捅到父皇跟前。
父皇一看最寵愛的兒子混成這樣,心中生憐,大手一揮,銀子不就來了。如此一來,他這個紈绔王爺?shù)拿?,又盛三分,身邊盯著的眼睛,也好少幾雙。
反正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盯著也是白盯著。
江弘文不懷好意的添上一句:“那我是不是也要趁機撈上一筆?!?p> 京中二霸,稱不離砣,砣不離稱,要窮一起窮,要富一起富,沒道理亭林拿了銀子,他一點油水也撈不著。
周煜霖認(rèn)真的思索幾下,道:“你到時候可以哭一下你早已死去的姑母,哭得慘一點,父皇應(yīng)該會念舊情?!?p> 阿尹朝著兩位爺用力的白了一眼。這與空手套白狼有何分別。
銀子的事情商議妥當(dāng),周煜霖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笑得賊嘻嘻道:“你猜猜剛才誰來了?”
“誰?”
“慕晚珂的侍衛(wèi)李平?!?p> “他?來做什么?”
“打聽一件事?!?p> “何事?”
“高小鋒的事?!?p> “高小鋒?”江弘文驚住了,“就是那個逛青樓要比別人多掏銀子的高小峰?”
“正是。老郡王想給這個鰥夫做媒,說的是慕家二小姐,你覺得如何?”
江弘文面色一凝,眼中閃過狐疑,手合在一起搓了幾搓后,道:“是為了周庭海的事?”
周煜霖也不急著回答,倒了兩杯酒,一杯送到他面前。兩人碰了碰杯,才開口道:“還有周庭海身后的人,我那好二哥?!?p> 江弘文飲了一口酒,品了品滋味,道:“她來打聽,說明慕家二小姐的事情放在她心上,這門親事她肯定會想辦法破壞?!?p> “我們該如何?”
周煜霖笑瞇瞇的啜著酒。
江弘文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一絲苦笑,半晌才道:“你又在算計她?”
“許她算計我,就不許我算計她?”周煜霖笑得像朵花,如雕刻一般的臉龐英俊的不像是凡人。
以慕家的為人,這個二小姐是一定要犧牲的。
這樣一來,不光慕府兩個爺?shù)墓俾氂辛耍€與老郡王府,瑞王府也更親厚了一些。再者說,二小姐嫁進尚書府,三五年內(nèi)至少是無礙的,那么慕家在京城又多了一條通向富貴的路。
慕晚珂一門心思想讓慕家倒霉,這個二小姐又是她護著的,她如何能甘心。
以慕晚珂的聰明機智,絕對不會走一步,看一步。她必定要算計到三步以后,才會謀定而后動。那么,以她的本事,這個“謀定而后動”會不會把老郡王府,瑞王府牽扯進來,還是只讓慕府倒霉?
周煜霖輕嘆一口氣。
自己被她算計的連渣都不剩,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一定會是前者。
哈哈哈,他有些期待慕晚珂會以怎樣的手段,拒了這門親事,并且讓慕家,老郡王府家倒霉。
江弘文不知為何,忽然覺得這俊臉有些打眼。他冷冷道:“你可別忘了,你答應(yīng)過她的事情,而且她和咱們現(xiàn)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的銀子還得靠她掙出來?!?p> “喲,看不出六小姐去了你們府里一趟,弘文你開始憐香惜玉了?”周煜霖語氣有些酸酸。
江弘文擺出一幅懶得跟你說的表情,將酒一口飲盡,然后朝阿尹抬了抬下巴。
阿尹心里對自家爺算計六小姐的事情很是不恥,他一聽七爺替六小姐說話,手腳麻利的替江弘文倒酒。
周煜霖見這兩人一個鼻孔出氣,氣得兩眼翻翻,拍案而起。
“本王何時說讓她單打獨斗了?”
阿尹心中一喜,道:“爺是打算在六小姐后面幫襯著?”
周煜霖不答,只將空杯子往前一送。
阿尹顛顛的替他倒?jié)M了,一臉期望的看著眼前的俊臉。
周煜霖把酒放在鼻下聞了聞,笑得像一只得了食的狐貍。
“凡事能讓別人倒霉的事,本王都樂得看見。爺和六小姐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當(dāng)然得在后面幫襯著?!?p> 更何況,他在江南差點送了兩回命,不管是老二干的,還是老三干的,不把這兩人拉下馬,又如何能讓那位明正言順的出山。
周煜霖眼中閃過一抹及快的寒光,轉(zhuǎn)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