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jié)了一晚上后,崔瑜還是決定親自去取回她的手機。雖然哈桑那張臉永遠是一副“離我遠點”的樣子,但崔瑜的直覺告訴她,哈桑是一個好人。當然,以她人生二十幾年的閱歷,還難以識別一個精心偽裝的壞人,所以她帶著一半的防備心,一大早就去了哈桑家的方向。
原本想過叫同事陪同的,可這幾天胡曉不在安可拉,對另外兩個新同事又難以解釋哈桑的出現(xiàn)。說起哈桑的淵源,就必然要提起費曉宇,然后要提起秦晉,只會越攪越亂。好在哈桑的家并不是刀山火海,取回屬于自己的東西而已,危險系數(shù)并不算高。為了穩(wěn)妥起見,崔瑜還是寫了一封簡短的郵件說明她的去向,在4個小時后定時發(fā)給胡曉和陳漫野。她如果安全回來,取消發(fā)送就是。當然,最好不要出現(xiàn)4小時后自動發(fā)送的情況……
一路戰(zhàn)戰(zhàn)兢兢,崔瑜坐著出租車,看司機左拐右拐終于來到哈桑給的地址。居然是一片類似聯(lián)排別墅的街區(qū)。除了新式的公寓,安可拉的房屋建筑普遍都不高,最多只有五六層,所以家家戶戶住的都相當于國內(nèi)的小洋房造型,高檔和低廉的區(qū)別在于街區(qū)環(huán)境和房屋品質(zhì)。哈桑的家地處安可拉的半山腰,這一片區(qū)域種著成片的梧桐樹,放眼望全是翠綠的一片生機。整個街區(qū)房屋整潔,道路干凈,明顯是一片高檔小區(qū)。
崔瑜下了車,再三和司機確認了地址沒有錯,然后看著的士絕塵而去。她深呼吸了幾下,走到門前輕輕按響門鈴,叮鈴鈴半天不見人回應(yīng)??磥硭掖_實沒人。她按照昨天的記錄輸入密碼鎖,只聽見“吱”的一聲彈簧響,大門打開了。崔瑜走過門廳,環(huán)視一周,這是一間裝飾簡潔的餐廚一廳,白色的基調(diào)顯得屋內(nèi)十分冷清。白色的餐桌上,放著崔瑜那披著粉紅外衣的手機,十分顯眼。手機下面還壓有一張紙條,上書“出門右轉(zhuǎn)200米,有的士呼叫站?!?p> 崔瑜一把抓起手機,準備出門,想了想又抓起桌上的紙條,一把捏了放進包里,逃也似地離開了哈桑的家。
前后不過三分鐘。
崔瑜按照哈桑的提示,果然右轉(zhuǎn)上去就是的士站,待她順利坐上出租車之后,她終于松了一口氣。還好有驚無險。她翻看著手機,查看是不是完好無損,正在這時,face time的鈴聲響起來了。
一個陌生的郵件顯示要求進行視頻通話,她懷疑是騷擾電話準備掛掉,又怕是客戶發(fā)來的漏接掉,只得點了連接。接通一看,對方居然是哈桑。
“呃,哈桑先生你好,我已經(jīng)拿到手機了?!贝掼ぶ鲃雍凸4蛘泻?。
“我看到了。我的家里裝有監(jiān)控?!惫5谋尘笆青须s的人群,看樣子是機場,“我剛到倫敦。這是我的郵箱,請保存。”依舊是非常事務(wù)性的口吻。
“哦?!贝掼c點頭。
“再見?!惫Uf完掛了電話。
崔瑜盯著手機屏幕上自己的臉,呆呆的半天沒回過神來。這個哈桑真是難以用語言形容。軍人都這么直截了當?社交效率還真是高。
正事要緊,崔瑜拿了手機趕緊回郵件。上次因為機場襲擊,她取消了去伊斯塔布爾拜訪陳薇公司的行程,任務(wù)沒有完成,現(xiàn)在要重拾起來。盡管現(xiàn)在微信普及,但工作中用郵件的好處是在服務(wù)器留有痕跡,而且她和陳薇的每一封郵件往來都抄送陳漫野,這樣更利于信息分享。
崔瑜第二天就如約去了陳薇的公司。讓她意外的是,這次的會議期間,陳薇居然沒弄出任何的幺蛾子。她打扮得體,說話得當,在崔瑜對公司和產(chǎn)品的介紹過程中,全程認真和配合。要知道她的秘書丈夫并不在場,會議上僅是她公司的幾個成員而已,看來她還真是把陳漫野當回事了。
“陳總,非常感謝貴公司提供這樣的機會,讓我能將本集團的產(chǎn)品做一個全方位的展示,希望我們能盡快創(chuàng)造合作機會?!闭故就戤?,崔瑜站起來,非常事務(wù)性地做結(jié)束語。
陳薇笑著擺擺手,“別叫我陳總,好不習(xí)慣,叫我薇姐吧?!彼诸D了一下,兩眼一轉(zhuǎn),只見濃密的睫毛俏皮地隨著眼皮甩動,“或者叫我薇薇安?!?p> 崔瑜微笑著點頭,心想那個嬌媚的陳薇又回來了。會后,她和陳薇一行吃了簡單的工作餐就離開了,走出陳薇公司的大門,崔瑜大大地舒了一口氣?,F(xiàn)在她要趕往下一個目的地。上次哈倫和卡米拉帶她來見過的那個不茍言笑的工程師,果然對崔瑜集團的產(chǎn)品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約好的明天上午去他們公司會面,這會兒崔瑜要回酒店去,好好做準備工作。
又是上次住過的那家酒店。
哈倫有這家酒店的貴賓卡,上次替崔瑜在這里訂了房間。哈倫自然不清楚這家酒店的玄機,崔瑜也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哈倫的代預(yù)定。盡管這次崔瑜是赴陳薇的約,哈倫和卡米拉還是安排了后續(xù)的行程。合格的商人是不會太情緒化而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的。哈倫和卡米拉做得很到位。
崔瑜不是沒想起過秦晉,她的性格似乎慢熱又慢冷,反射弧好像要比常人長一大截。愛情來臨的時候,她來不及開心,愛情離開的時候,她也來不及傷懷。仿佛,一切都沒有來過,也沒有離開。只是心底那柔軟的一角,偶爾會疼痛。而這份疼痛,只有她能知。今天又來到的這家酒店,就是戳痛她的針。盡管心里仍有一塊疑團,她選擇不去細想。時間會給她最后的答案。
崔瑜緊鑼密鼓地完成手里的工作,就在酒店的餐廳用晚餐。她正在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看新聞,突然蹦出一條微信的信息,請求通過好友認證:崔小姐你好,我是哈桑。
什么?崔瑜瞪大雙眼,看著屏幕上的一串字母沒反應(yīng)過來。愣了一下,她點了通過驗證。難道她去拿手機的時候有什么不對的操作嗎?哈桑還下載了一個微信國際版來千里追蹤?
對方很快發(fā)來一句信息,“晚上好,我是哈桑。”
崔瑜回了一個打招呼的表情,小心地問,“長官你好。”
“不用叫我長官,叫我哈桑。”對方迅速回復(fù),看來打字還挺麻利,但還是看不出來意。
崔瑜想象得出手機后面那張公事公辦的臉,她只想盡快結(jié)束這令人緊張的對話,明天還要去拜訪重要客戶,今晚可不要有什么噩夢。她直接問他,“請問哈桑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幫你嗎?”她用叉起一塊土豆塞進嘴里,一邊搖頭,用英語表達就是這點文縐縐,遠不如漢語的一句“有話快說”來得干脆。
“我想請崔小姐周六的晚上吃飯。在安可拉有一家最全國最有名的牛肉餐廳。”
“牛肉餐廳?”崔瑜生生咽下那塊土豆,趕緊喝一口冰水壓壓驚。
“是的,如果你不喜歡,可以選其他餐廳?!?p> 這是去什么餐廳的問題嗎?崔瑜簡直眩暈了。哈桑這是什么神操作?她滿腹疑問,又不能直接問他是審案子,還是……約會?
對方似乎察覺她的猶豫,又發(fā)來一句,“是的,我想約你共進晚餐?!?p> “不過我在伊斯塔布爾?!贝掼ぶ荒芑匾痪?。
“我知道,所以我說這周末。”
“你怎么知道的?”難不成她成了行走的定位系統(tǒng)?
“你剛剛自己說的?!?p> “好吧?!贝掼o奈地聳聳肩,看來哈桑還是給她留了大腦緩沖的時間,不然就直接打電話了。
“到時見。晚安?!?p> 崔瑜盯著微信上的用戶頭像,哈桑和女兒的自拍照,兩人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熠熠閃著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