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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清

第二十一章 十三

太平清 木枝知 6874 2019-10-06 00:08:46

  直到第二天離開萬和山莊,也不曾再有人找來,陸粒更加困惑,為何林見雪會讓林舟故意輸給自己,那當(dāng)初又為何要陷害于周先生?別人看不出校場上真相,林怏山定然清楚,為何也不曾說穿道明?

  十個背著小書箱的少年少女走在綿延山路,一個個眉梢?guī)?,顯然心情不錯,陸粒也就沒有多言。

  珙連縣占地其實(shí)頗廣,連著西邊的織斑縣地貌相同,都無高峰險崖,更無大型江河湖泊,只是低山不斷,道路難行,還會有迷霧叢生,不是土生土長的當(dāng)?shù)厝?,一旦起霧就將舉步維艱,屬于戰(zhàn)時的兵家不爭之地,閑時也少有人過。

  十二人當(dāng)下由東向西行過的這座山?jīng)]個名頭,但卻是一道極為重要也極為名副其實(shí)的分水嶺,是兩個郡的邊界,而山后更有滋養(yǎng)北方半個云錦國的生命大河在緩緩流淌。

  到了這座山,來不及望那大河一眼就該南下了,最后繞行織斑縣一圈就能回到雨花縣。而織斑縣更是奇怪,單獨(dú)被大羅山脈隔阻在西邊,和南潁郡其余諸縣格格不入,不知為何轄屬于南潁郡,這才需要繞行一圈,沿著大羅山脈南下回鄉(xiāng)。

  陸粒將地圖收起放入小書箱,有些惱火。秋后的天氣燥熱,上午還笑臉相迎太陽在中午玩了一次躲貓貓耍賴皮后就再沒露過頭,天空臉色也就陰沉下來,倒不像是要落雨,只是莫名的密林中泛起了霧障,能見度不過十步,那份出自官署的詳細(xì)地圖也沒了作用,當(dāng)下不僅是拖慢了速度,更大的問題是找不到出山的路。

  如有遇到分路,就只好暫時硬著頭皮走下山那一支。在一處略為寬闊的路旁,有一塊平石,石頭上坐著一對身著麻衣的姐弟,姐姐蓬頭垢面像是多日未曾清洗,頭發(fā)亂糟糟揉成一團(tuán),衣服倒是潔凈,背了個大竹篼,里邊塞滿了薪柴;弟弟則是小臉白凈,頭上蒙了一塊布巾,衣褲臟兮兮,背個小篼,幾根木枝稀稀拉拉散落在里面,如同剛下鍋的面條直硬散漫。

  姐姐年紀(jì)似是與眾人相仿,弟弟要小些,像是和小水云差不離。一行人從兩人身旁走過,以為姐弟兩人也是迷了路在此歇息,便沒有說話繼續(xù)向下走,那女孩張嘴正要說些什么卻被小男孩攔下來。

  一炷香后眾人回到平石處,姐弟兩人連同背篼一起換了個位置,使得弟弟更加靠近路邊也就更加靠近那去而復(fù)返的十來個人。

  向下半炷香后有一條山谷溪澗擋住了去路。

  天色尚不算晚,可這霧障絲毫沒有消退的意思。小男孩一只手搭在自己背篼背帶上,雙腳晃蕩,兩眼極小只露出漆黑如墨的瞳孔,泛著點(diǎn)點(diǎn)亮光,輾轉(zhuǎn)騰挪在狹小的眼眶中。

  那大小十二人就坐在自己姐弟二人一旁路邊,也不說話,有看書的有吃東西的,也有站起身試著看向更遠(yuǎn)處的,唯二的兩個女孩子則在說著悄悄話。

  小男孩終于忍不住,笑臉問道:“各位爺可是要下山進(jìn)城?”

  朱戈朝他點(diǎn)點(diǎn)頭,但是沒人說話回答。

  小男孩自揭家底,諂媚笑道:“我叫席寒泉,這是我姐姐叫席望云,是前邊不遠(yuǎn)處小鎮(zhèn)上的人氏,上山收點(diǎn)柴火。各位少爺小姐要是不嫌棄,我們姐弟倆可以給你們帶路?!?p>  李李皺眉道:“我們不是什么少爺小姐,是南邊的讀書人路過此地,麻煩你了。”

  小男孩驚嘆一聲,趕緊豎起大拇指,嘖嘖言道,卻又欲言又止,“是了是了,讀書人可比有錢人家小姐少爺還要尊貴,只是這個.....”

  楊磊懂了意思,張口問道:“二十文夠了?”

  小男孩眉毛幾近抬到頭頂,小眼睛顯得大上幾分,驚呼道:“夠了夠了,給讀書人帶路本不應(yīng)該要錢,我這不是怕各位誤以為我們姐弟倆是那山賊的托,這才厚些臉皮,見怪見怪?!?p>  掌管財務(wù)的梁應(yīng)閑走出,說那就十文好了,隨后不由分說遞給姐弟倆一人一文,再說道等到了小鎮(zhèn)再給十文,這兩文錢當(dāng)是送給姐弟倆的。梁應(yīng)閑剛說十文時,小男孩眼簾一垂神色不定不知在思考何事,當(dāng)梁應(yīng)閑又給出一人一文額外錢時,也就沒說什么,輕輕望了一眼自己那個蓬頭垢面的姐姐,然后兩人背起竹篼走在前方帶路。

  有人帶路,大半個時辰后就隱約見到了小鎮(zhèn)大致形狀,一路上小男孩嘴巴沒停過,大多是在說小鎮(zhèn)狀況。

  小鎮(zhèn)位于低矮群山***連縣與織斑縣交界處,官方有兩個名字,種東鎮(zhèn)與種西鎮(zhèn)。鎮(zhèn)上不過百來戶,與外界交際甚少,在多次郡縣劃分改革中,東西相連的兩縣都想將小鎮(zhèn)劃到自己名下,不為那臭名昭著的幾百口人,而是轄屬小鎮(zhèn)周遭的山頭,小鎮(zhèn)這才有了兩個名字。

  兩縣多年的爭執(zhí)導(dǎo)致小鎮(zhèn)無人管轄,愈發(fā)混亂,但幾年前郡守大人發(fā)話,哪邊先教化好那小鎮(zhèn)幾百口人,誰就拿到轄屬權(quán)。結(jié)果兩縣同時放手不管,小鎮(zhèn)混亂加劇。

  小鎮(zhèn)的混亂源于如今居住在小鎮(zhèn)的幾百口人,皆不是云錦國人士,乃是昔年多國余孽,也有如今其余各國人口,世代居住在此,也不出山,更不承認(rèn)云錦國戶籍。

  若還是云錦國開國之初,估摸著那位太祖聽聞此事,也就一揮手派點(diǎn)將士一個時辰就解決的事。如今自然不行,冥冥中無形的趨勢在聚,小鎮(zhèn)人士更加有恃無恐,脖子伸過去都不敢砍,聚勢又如何,能成事?

  陸粒問小男孩如今小鎮(zhèn)自己人如何稱呼小鎮(zhèn)。

  小男孩一副羞赧模樣,“整個小鎮(zhèn)翻過來都找不到兩本書,都是些沒文化的糙人,幾門算是大戶的人家翻爛那本祖宗留下的古書,決定叫個‘清濁’。”

  舒薪風(fēng)搖搖頭,難得開口說道:“你們姐弟倆的名字可不像沒念過書的人起的。”

  小男孩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生怕眾人起疑心便立即答道:“我們姐弟倆不是本地人氏,是我倆現(xiàn)在的爹買來的,至于我們是哪兒人,我們也沒得印象了?!?p>  一路迷霧漸小,到了小鎮(zhèn)大門,才發(fā)現(xiàn)整個小鎮(zhèn)被木樁圍起,間距不到一臂,應(yīng)該是為了防止野禽侵襲,也是另一種隔絕外界。

  梁應(yīng)閑將允諾的十文錢給了女孩而不是男孩,不過男孩還是笑的滿臉燦爛,直道謝謝。

  一路女孩言語極少,只有一次在前邊帶路時回頭瞧見了許東墻書箱里的幾本書,便怯生生向許東墻問道,“你的箱子應(yīng)該比我的重吧?”

  許東墻看她背篼里還有夾生的木枝,不知該怎么回答,還好女孩繼續(xù)帶路沒再多問。

  過了小鎮(zhèn)大門,眾人便和姐弟倆分開,一行人得找到吃的和住處,而那姐弟倆得帶著柴火回家。

  那十二位離開視野,小男孩立即將小背篼甩在地上,小臉猙獰,嘴角勾起伸出手掌。席望云輕輕將滿滿的背篼放下,將十一文錢一同放在席寒泉手上,席寒泉撥出一文,與先前那一文錢放在一處,剩下的十文放在一處。隨后小男孩背起那滿滿一筐薪柴的背篼,朝自家鋪?zhàn)幼呷?,女孩只好背起那只有孤零零幾根柴火的背篼跟在后邊?p>  到一處鋪?zhàn)忧?,姐弟倆一前一后走到鋪?zhàn)雍筮?,有個大髯漢子在擺弄灶臺,見到姐弟倆背著的背篼,只是輕飄飄瞥了一眼席望云,就讓小女孩遍體生涼,不敢抬頭。

  街道上行人稀少,好不容易尋到一家客棧,卻只有住店并無吃食,且價格比起那林家所在的青遠(yuǎn)街還要翻上一番,別無選擇的一行人只得住下,放好書箱再將貴重物品隨身攜帶,出門尋吃食。

  但其實(shí)小鎮(zhèn)鋪?zhàn)硬凰闵?,一樣是琳瑯滿目的吃喝玩樂以及日常用品,只是所有店家都有同樣的特征。

  都是粗獷的漢子。

  走在街道上,正在琢磨吃什么好,既能飽腹還不會被宰,有兩名精瘦青年從背后走來,與眾人并肩而行一瞬,又快步走過。

  老虎兔子同時出手,兩人皆是一步跨出,一人一腳將那兩名精瘦青年踢出三丈遠(yuǎn),那兩個青年摔在墻面又墜落在地上,口吐綠水哀嚎不已,老虎兔子走過去又給兩人補(bǔ)上一腳,從一人的胸口掏出一個荷包。

  梁應(yīng)閑咋舌,自己的荷包何時被竊的?那里可裝著此行剩余的游學(xué)費(fèi)用。

  梁應(yīng)閑接過老虎拋來的荷包,還未點(diǎn)清,兔子又是一拳懟在一個青年胸口,將其袖口撕扯開,兩枚銀錠掉落出來。

  連同老虎也帶著別樣眼光看向兔子,兔子尷尬道:“老本行…老本行…”

  如此來看,縣尉余英手下以十二生肖命名的十二位護(hù)衛(wèi),入縣署后也并不知曉其余人之前是做什么的。

  梁應(yīng)閑接過銀錠,整好對上數(shù),那躺在地上的兩人齜牙咧嘴打滾,卻極懂規(guī)矩的沒有發(fā)聲,便少挨了一頓揍。

  有一家包子鋪極為怪異,門前豎有一片木板,寫有價格。

  小包子三文一只,大包子一文三只。

  鋪?zhàn)硬淮?,除了古樸的桌凳外毫無裝飾,靠北墻面有一張牛角大弓。十二人坐下后僅剩一桌空席,鋪?zhàn)娱T口放有同樣高的兩籠蒸屜,桌上對應(yīng)著寫有大小二字,店家是個大髯漢子,就站在兩籠蒸屜前。

  理所當(dāng)然,所有人都要了三只大包子。

  不出意外,包子不大,除了兩個姑娘,其余所有人都再要了三只。

  除了桌上本就放著的免費(fèi)醬菜,還贈送不帶絲毫油水的菜湯。

  “上菜湯?!贝篦诐h子朝后邊喊了聲,不多時有個小姑娘端著托盤走出來,托盤上有六碗菜湯,不是小姑娘拿不動更多,而是木托盤只能放下六碗,她曾有過自作主張將碗疊放,只是不待客人言語,只需大髯漢子一瞪眼,她便膽戰(zhàn)心驚,不敢再如此。

  眾人一驚,端菜湯姑娘正是帶路女孩席望云。

  蔣文鳴喜出望外,大快朵頤變成細(xì)嚼慢咽。

  小男孩席寒泉也走出來,滿臉堆笑,兩手空空。席望云又跑了一趟,于是眾人面前就都有了一碗湯。

  大髯漢子語氣冰冷,問怎么回事。

  梁應(yīng)閑笑道:“先前我們一行人在山中迷了路,多虧他們姐弟倆帶我們走出來。”

  楊磊扎針見血,咽下一口包子道:“我們還給了他們十文錢當(dāng)帶路費(fèi)呢?!?p>  席寒泉小臉上笑容僵硬,大髯漢子轉(zhuǎn)過頭,似笑非笑,席寒泉趕緊一拍額頭,摸摸索索扣出十文錢,交到漢子手上。

  漢子似乎心情好轉(zhuǎn),開始主動搭話,多是講小鎮(zhèn)來歷,眾人在小男孩嘴里大多聽過。在得知眾人知曉姐弟二人是領(lǐng)養(yǎng)一事,漢子也并無惱羞成怒,反而道起了其中故事。

  漢子父母早亡,好在彼時也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除了一小片耕田外,主要是打獵為生,后來突發(fā)奇想以獸肉做包子,能增添額外收入,那時包子定價為“大包子三文一只,小包子一文三只”,可惜生意差到賠本。

  漢子指了指那張牛角巨弓,又指指席寒泉,“有一次我出去打獵,有個老頭帶著他倆在山上打獵,帶把兒的這個才剛會走路,老頭兒見到我就強(qiáng)行要我買下他倆。別說我沒錢,有錢也不會買下倆包袱背著不是?老頭兒當(dāng)即把手中的牛角弓塞給我,說是來過我的鋪?zhàn)幽茏屛疑庾兒?,又說男娃賣五兩銀子,女娃算送的,也不現(xiàn)在就要錢,等他把能使鋪?zhàn)由庾兒玫姆ㄗ咏唤o我,一年后再來收那十兩銀子。”

  只進(jìn)不出的買賣,孑然一身的漢子能不做?

  于是大肉包變小,小肉包消失,價格也成了如今的“一文三大,三文一小”。

  漢子笑著拿開臺上寫有“小”字上方的蒸屜,空無一物。

  老頭也沒來收錢。

  當(dāng)言語交互中得知一行人是游學(xué)讀書人,大髯漢子突然垮下臉,不愿再說話,鋪?zhàn)又車娜痪奂钠甙藗€漢子也散去。

  早年已經(jīng)改名為“清濁”的小鎮(zhèn)唯一遭受過的劫難,是一家店鋪強(qiáng)行與一位路過的趕考書生“買賣”,書生最后連衣衫都沒能留下,死在小鎮(zhèn)身后群山之中。

  那一次,朝廷震怒,小鎮(zhèn)青壯男子死去一半。

  席寒泉嘴角抽笑,實(shí)則豎起耳朵聽清每一句話,如果另外兩文錢的事情也敗露,那可就真沒好果子吃了,好在那群人應(yīng)該是念在自己沒功勞也有點(diǎn)苦勞份上,并沒有戳穿。

  席寒泉驀然眼神一凝,跑到大髯漢子旁邊不知說什么,大髯漢子沉默一陣沒有給出答復(fù),小男孩又趴在他耳邊繼續(xù)言語,漢子這才點(diǎn)點(diǎn)頭。

  小男孩跑到十二人兩桌中間,指著席望云朝梁應(yīng)閑笑問道:“這位姐姐你缺丫鬟么?我這親姐姐笨手笨腳、腦子不是很靈活,但是很聽話,只賣二十兩?!?p>  李李跟上腦回路,譏笑道:“你買來才五兩,你姐姐是送的,何況你自己都說笨手笨腳的,買來干嘛?”

  梁應(yīng)閑則有些生氣,娥眉微皺,“你賣親姐姐?!”

  席寒泉勾勾嘴角,“要是不笨我們爺倆就不賣了?!?p>  見兩個姑娘不肯說話,席寒泉又朝向蔣文明,抬眉問道:“這位小夫子愿意收個書童嗎?我這姐姐給你磨個磨,鎮(zhèn)個紙還是沒問題的,你們讀書人不是最講究個‘素手研磨’、‘紅袖添香’嘛!”

  蔣文明心動身不動,手足無措。

  席望云站在一邊,頭發(fā)依舊稀亂,她仍是端著托盤,低下頭泫然欲泣。

  最終十二人還是走了,沒有買下席望云。

  席寒泉狠狠踢了席望云一腳,罵了句沒用的東西,賣都賣不出去。

  大髯漢子對此漠然。

  席望云在后廚收拾碗筷,大髯漢子慵懶靠在盛放蒸屜的桌邊,嘴角一抽,“你確定把她賣了她的活你都做?”

  席寒泉癟癟嘴,瞇眼笑道:“她本來就是送的,賣多賣少都是個賺,方才最后我故意踢了一腳,那走在最后的小夫子回頭定然是瞧見了她身上的淤青,一不忍心真買了,二十兩銀子?!?p>  小男孩咂咂嘴,“別說再買倆丫頭,就是爹你娶個媳婦,再給我定個親都夠了!”

  大髯漢子沖天大笑。

  ————

  半夜,李李帶著梁應(yīng)閑找到陸粒和許東墻,說是想買下席望云。

  意料之中,陸粒攤開雙手道:“我可沒錢?!?p>  李李一個板栗敲在陸粒頭上,雙手環(huán)抱,鼓眼道:“明早我們再去一次鋪?zhàn)泳秃昧??!?p>  ————

  又在那鋪?zhàn)映赃^包子,李李悄悄問席望云是否愿意跟他們一起走,李李可以保證她衣食無憂,要是愿意去學(xué)塾也是可以的。

  席望云望了一眼弟弟,竟然搖搖頭。

  席寒泉臉龐冰冷,飛身一腳將自己姐姐踢到墻角,還想要動手被羅清偉攔了下來。

  小姑娘露出一胳膊和小腿,滿是青紫。

  這還只是看得到的。

  “買賣你輪得到你不同意?”席寒泉眼睛迷成一條縫。

  李李趕緊扶起席望云,朝向大髯漢子怒道:“我就當(dāng)是買個侍奉丫鬟,十兩?!?p>  大髯漢子還是一副憊懶樣,“二十兩,怎么說我也養(yǎng)這么大了。”

  李李翻了翻自己的小書箱,搖頭道:“我只有十五兩,不賣我也沒法子了。”

  小男孩朝自己父親使眼色,大髯漢子沉思了一下點(diǎn)點(diǎn)頭。

  席寒泉將李李給的十五兩遞給漢子。

  十二人的隊伍就變成了十三人。

  路上席望云表現(xiàn)的很平靜,離開小鎮(zhèn)沒多久時還經(jīng)?;仡^望,走遠(yuǎn)了也就低頭跟著前行,又想著是李李買下的自己,就要去幫著背書箱,可是李李說要自己背才算游學(xué),席望云又問裝書最多的許東墻需不需要幫忙背,許東墻也搖搖頭,小姑娘便徹底沉默下去。

  又花了兩日繞行織斑縣,遠(yuǎn)遠(yuǎn)的已經(jīng)能瞧見大羅山脈最高的天柱山西峰,總算有了點(diǎn)歸屬感,只是望山跑死馬,要繞過大羅山脈回到雨花縣還有至少一日的路程。

  大羅山脈唯一一條匯入北方大河的河流,不算大,但是細(xì)水綿長,沿著山脈北邊一座高山西側(cè),緩緩流淌,途中還得被農(nóng)家灌溉引流,其實(shí)真正流入大河的,也就一條小溝渠了。

  山腳有一座小橋,拱形石制,當(dāng)下橋上有著三人,一位皮膚白皙嘴唇呈紫黑色的紫袍少年,正拿著一桿自制魚竿蹲著釣魚;少年身后站著一頭白發(fā)的精瘦老人,目光如炬;還有個斜杵一桿梨花槍的中年男子,一襲白衫風(fēng)儀秀整,散落的頭發(fā)卻又露出些許不羈。

  一位紅衣僧袍僧人由北向南走來小橋,正巧紫袍少年釣上一條巴掌大小的小魚。

  少年攔著紅衣僧人,將魚一手握在手心,笑問道:“大師猜我手中這魚是死是活?”

  不知為何僧袍是紅色的僧人雙手合十佛唱一聲阿彌陀佛,望了一眼魚就陷入沉思。

  少年極有耐心,就這般窩著魚等待僧人回答。

  一刻鐘后,僧人眉頭舒緩開,微笑道:“是死的?!?p>  紫袍少年連連咋舌,將魚丟到橋面上,果真一動不動,少年驚嘆道:“大師果然不愧是大師!”

  有十三人由南北上過橋。

  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個在婦城城墻上見過的紫袍少年,而紫袍少年也是認(rèn)出了那一行人。

  沒有言語交互,一行人走過橋面,當(dāng)李李經(jīng)過紫袍少年面前時,被少年一手?jǐn)r下,李李伸出手中順手來的枝條打在少年手臂上,疼的少年嗷嗷直叫。

  等那十三人都走過橋面,紫袍少年沖李李大喊。

  “喂!我們挺有緣分的嘛!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要是有第三次,我一定娶你回家!”

  李李白眼不斷。

  陸?;仨恍Γ拔覀円惨娺^兩次了呀!下次再見難不成我也要娶你?”

  除了老虎兔子二人如臨大敵,其余人皆是捧腹大笑。

  好在那奇怪的大小四人沒有動作。

  直到繞過大羅山脈北端南下,廖無人煙,好在有一條商道,以至于路倒不至于多難走。直到聽到彌凡河的嘩嘩流水聲響,除了席望云,眾人皆有疲倦涌上心田,反而覺得這段路漫長遙遙。

  到了分叉去往曼茶山小橋,陸粒一一與眾人作別,回來之日暫且不用去往學(xué)塾,臨行前祝先生說的。

  再抬頭,眼前是那座橫聯(lián)是“慈竹長春”的度云亭,里邊站著個白衣少年,見到陸?;貋?,就走出亭子兩人一起回寺。

  真愁!啥時候能才能比他還高些呢?

  ————

  大羅山脈西面拱形石橋那邊。

  紅衣僧人單手行禮,輕聲道:“師尊說,還需要再等等?!?p>  紫袍少年不說話了,身后的白發(fā)老人道:“聽天機(jī)僧人的。”

  紅衣僧人摘下手腕上的念珠在手中捻動,漸行遠(yuǎn)去。

  紫袍少年望著因長時間干涸而死去的魚,噗嗤笑出聲。原本自己問那僧人手中魚是死是活,他要是答死,手中魚剛剛上岸自然還是活的;他要是答活,自己也就輕輕一捏,不死也死了。哪知那僧人硬生生等了一刻鐘再答,想不贏都難吶!

  中年漢子將手中梨花槍向空中一拍,再落到手中就成了長短一樣的兩截,將兩截槍交叉背在背上,與那紅衣僧人背道而馳,向南離去。

  再沒有魚上鉤,少年氣得將魚竿摔向水中,有些咬牙切齒。

  “真不愧是天機(jī)妖僧的徒弟!作為一個和尚,他不應(yīng)該說死?我不就讓魚活著了?”

  “謹(jǐn)言慎言!”白發(fā)老人提醒道。

  紫袍少年渾然不怕,“江湖人都這么喊,他要聽著不爽那整個天下大半個江湖不都得死絕了?”

  紫袍少年突然又想起那個穿鵝黃色襦裙的少女,臉上又有了笑意。

  “走咯,打道回府!”

  ————

  回大羅寺的路上陸粒就將此次游學(xué)經(jīng)歷給專門迎接自己的白落講了個大概。

  白落一笑,那雙毓秀的眸子如同精粹的琥珀,正如秋日的朝露澄澈,他眉頭一抬,懶洋洋的笑意里似是藏有三分醉。

  遙遙若高山之獨(dú)立,蕭蕭肅肅。肅肅如松下風(fēng),高而徐引。

  滴仙人應(yīng)該也長不到這樣。

  白落皺眉道:“還打架了?沒用我教你的游魚式?”

  陸粒一拍大腿,慘叫道:“我給搞忘了!”

  白落停下腳步,陸粒就跟著停下腳步,一臉疑惑?結(jié)果陸粒被一腳踢出十?dāng)?shù)步。

  “下次記得拍自己的腿。”白落微笑道。

  快到了兩間小屋,白落快走幾步,站在兩間屋子中間。

  “歡迎回家?!?p>  陸粒腦袋嗡鳴一聲,想起了席望云席寒泉這對姐弟,也想起了前幾天一直想不起來的那兩個成語。

  望云之情。

  寒泉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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