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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憂落寒川

第二十四章 箜篌

罹憂落寒川 軫水引 3247 2019-08-10 17:52:33

  雪球一路跟著孟依橋,看他上塌躺著,也蜷在他身邊。

  孟依橋閉上眼,感覺毛絨絨的東西撫過自己眼瞼,睜眼一看,雪球琉璃般的大眼睛正看著自己。

  孟依橋伸出一只手撫摸雪球身上的細毛,感覺手下很溫暖柔軟。

  “雪球,我是不是很無情,很卑劣?”

  “喵嗚!”

  孟依橋苦笑:“你這是贊同呢,還是否定呢?”

  “喵,喵嗚。”

  孟依橋心想:“孟依橋,你真可悲,竟開始和一只貓談心事。”于是收回手,想閉目休息一會兒。

  頭疼,精神疲乏,可與睡眠好像一直隔著層密網(wǎng)般,怎么也落不進去。

  琴心的叫聲徹底攪碎了孟依橋一點睡意:“師父!清歌的爭奪賽你不看么!”

  孟依橋撐起身子,感覺頭暈?zāi)垦?,坐在塌邊緩了一會兒,花銘先推門而入。

  “小橋,聽說你身體……你的臉色怎么這么差!”

  琴心跟在他后面,見孟依橋的樣子也很吃驚,忙關(guān)切道:“師父,你臉白得嚇人!”

  花銘把他推出去:“我一會兒差人送來東阿阿膠?!?p>  孟依橋笑道:“無事。只是昨夜沒休息好?!?p>  花銘看著孟依橋扣好面具,心中知道肯定不只是沒休息好,既然他不說現(xiàn)在也不再能問。于是試圖說笑逗他開心:“來來來,看看我門派弟子的蓮花訣,這六個人都會使,等你瞧瞧誰開的蓮花最好看?!?p>  鑼鼓聲一響,六位月白色衣衫的人應(yīng)聲而動,身邊綠、粉、藍三色交織,如若神仙下凡彩云繚繞,頓時臺上平添了仙氣。

  花銘搖著折扇:“還是我清歌最像仙人?!?p>  以前孟依橋定會刺他一句,或者瞥他一眼,而此時他呆呆地看著六人爭戰(zhàn),眼球動也不動一下。

  清歌的武器為折扇,場上的人扇揮袖擺,步履交錯,舞蹈一般讓人賞心悅目。

  “這一招云破月來,可是我門派少有的攻擊招數(shù),如游龍出淵,彩鳳落梧,是不是很漂亮!”花銘問。

  孟依橋的神色被面具遮擋,花銘沒有注意他的異常:“嗯,很好?!?p>  “看,這招霧隱樓臺!”話音剛落,臺上漫起三色濃煙,里面的人影影綽綽能看個輪廓。周圍人齊呼一聲,有幾人還伸手去抓漫到眼前的煙。

  花銘用扇子撥來一塊煙,煙緩緩沉淀,托在手里便像流沙一樣緩緩從指縫間滲出,很是有趣。

  霧中忽先后射出六道粉白的光,場上六朵蓮花次第浮現(xiàn)。濃煙中花很是清晰,呈半透明狀,周圍的光輝靄靄浮動。

  人群拍手叫好,花銘心中甚是得意,卻搖頭道:“這群人太愛賣弄,霧失樓臺是為了隱身形,再施蓮花訣不是暴露了位置么?這場面好看歸好看,可不實用。”

  煙氣都沉了下去,比舞臺如鋪了一層落花一般,變?yōu)榉凵?、藍色、綠色交織。鼓聲停止,蓮花也瞬間收攏消失。人們遺憾地嘆一聲。

  “清歌門派,韓容勝出!”

  影流弟子也紛紛贊嘆比試精彩,花銘聽在耳中,笑而不語。

  之后是通靈門派。這最后一場爭奪賽最是精彩,珍禽異獸涌現(xiàn),場面很是熱鬧,歡呼聲此起彼伏。

  勝出者不是共工辰,他刻意表現(xiàn)平平。畢竟龍族太子不在乎這點風光。

  花銘跟著孟依橋進了寢殿,看到刀印,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孟依橋不是沉默就是搖頭。

  不是孟依橋有意隱瞞他,而是此刻孟依橋精疲力盡,這些事都在三天里接連涌出,孟依橋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花銘也看出他的疲倦,問候幾句就離開了,差人送了一盒子阿膠,幾番向琴心詢問,琴心什么也不知道,頭搖得像撥浪鼓。

  “你都不知道……那元魁呢?”

  琴心四處看看:“噫?元魁不在師父屋內(nèi)么?他跟著師父進去,我沒見他出來呀?!?p>  花銘眼睛略一轉(zhuǎn),問道:“可還有誰進了你師父的寢殿?”

  琴心撓撓頭,蹙眉回憶一會兒:“對!尹……通靈掌門來過,說是要給師父的貓送兩只鳥玩兒。”

  花銘點點頭,道了謝

  “我先觀察觀察,若元魁真的離開了影流,倒是一樁好事?!边@樣想著,花銘也放下心來,忽然見一個人手向旁邊的人身上一探,又連忙把手縮回袖子,眼睛飛快地四處瞟一下,隨著人流繼續(xù)走。

  “竊賊?!被ㄣ懶南耄淮蛩愎?。

  孟依橋晚膳一口沒吃,躺著塌上昏昏沉沉。他想到森林中尹明烏那些奇怪的話,又想到元魁莫名其妙的誤解,心中忽然打開了一個死結(jié)。

  “他們是串聯(lián)好的?”孟依橋迷糊著想:“不對,應(yīng)當是尹明烏引導元魁誤解我。罷了,罷了。元魁留在這里文承安更容易下手,不如讓他遠走高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又是夜晚,又是一夜無眠。

  黎明時分尹明烏到訪,身上帶著柳腰。

  “元魁怎么樣了?”

  “他乘鸞鳥連夜到九黎山了?!?p>  “謝謝?!?p>  尹明烏坐下,見面前清淡的粥菜,孟依橋呆坐著。

  “周圍有人么?”

  孟依橋知道他問的是有沒有人在監(jiān)視,他搖搖頭:“他們不會來監(jiān)視我?!币驗槊弦罉蚩偰艿谝粫r間發(fā)現(xiàn)監(jiān)視他的人。

  “九黎山冰雪萬年不化,只元魁一人在那邊……”

  “我不會去鬼師的?!?p>  尹明烏手中攥緊了錦囊,猶猶豫豫地開口:“我很抱歉,這個手釧還給你吧?!?p>  孟依橋知道他抱歉什么,但見他神色,要了這手釧好像會要了他半條命一樣,苦笑著搖搖頭:“你留著罷。我緬懷先師,不在這一個手釧?!?p>  尹明烏立刻把錦囊裝回胸前的袋子里,又道了一聲謝。

  一時間二人無話。柳腰爬到桌上探頭去吃碗里的粥。雪球剛睡醒,看到一條大蛇嚇得直往孟依橋被褥里縮。

  孟依橋默默看著柳腰。現(xiàn)在世間的一切好像都蒙了層霧一般朦朦朧朧的不清晰,心中的情緒也復(fù)雜的分不出個數(shù)。

  柳腰才吃了一口,立刻嘶叫一聲,蛇尾打翻粥碗,身體彈落在地。

  尹明烏愣了一會兒,一拍桌子:“粥里有毒!”

  孟依橋平靜地說:“那柳腰沒事吧?”

  尹明烏看了他一眼:“一般的毒奈何不了它,只是你的粥里為什么會有毒?”

  孟依橋后知后覺,喃喃自語:“我的粥?哦,確實是我的粥?!?p>  尹明烏見他神志恍惚,心中驚訝,元魁離去竟然能給他帶來這么大的打擊。

  “有人要害死你。”

  “那個人可不太高明。”

  “他不知道你身體狀況,難道是你門派的弟子?”尹明烏這樣猜測是因為影流中很可能有想要成為掌門的人,孟依橋如若暴斃,最先受益的就是他。

  “我前天晚上就遇刺了,可能是同一人所為,這般粗陋的招數(shù),不像是影流弟子所為?!?p>  尹明烏也不問他昨晚情形,看到地上的刀印心里也明白了大半。

  “祝婕,陶櫻寧?!币鳛跽f出兩個名字。

  六位掌門中這兩位不知道孟依橋是天生毒骨,才會使出下毒的招數(shù)。別門派的弟子斷沒有想殺孟依橋的理由,最后的暗殺者應(yīng)是這兩人中的一位。

  孟依橋不愿再想:“無論是誰,憑他的本事殺不了我。你替我照顧一下元魁吧?!?p>  “共工辰會易形術(shù),他把豹子的尸身化作元魁的模樣,今天消息就會傳到文承安耳中?!?p>  孟依橋垂著頭,閉上眼。

  尹明烏不再打擾,起身離開。走到門前停頓一下,回頭道“不知是蛇潮,禽獸的騷擾,我其實還有很多事情……做得低劣?!?p>  “無事。”孟依橋閉上了眼。

  這五天是弟子們的小組賽,三個人一組與對方比拼。一人一天要參加至少三場小組賽,這是比試最密集的階段。

  孟依橋一上午渾渾噩噩的,午膳也不管有毒沒毒潦草吃了幾口,看到雪球要吃清蒸山藥連忙把它抱開,小貓發(fā)出不滿的叫聲撓孟依橋的胳膊。

  下午,孟依橋正拿著狗尾草逗貓,鄭久在門外喊道:“師父,遠星掌門來訪!”

  孟依橋抬頭見祝婕進屋,后面兩個人抬著一架箜篌:“聽說你善彈箜篌,我特來討教一番?!彼砩宪跋汴囮?,走路時珠寶玉石相互撞擊叮咚作響。

  祝婕頗通音律,孟依橋一見那琴眼睛立刻亮了,黯淡的皮膚也有了光澤:“這是,凝云?”

  祝婕含笑點頭:“正是?!?p>  一方地毯蓋住了地板上的刀印,祝婕使喚人吧箜篌放在塌前,孟依橋輕輕撥弄了一下琴弦,笑道:“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云頹不流。這是先師曾彈過的箜篌?!?p>  “是呢,只可惜沈妹妹的箜篌我再不能聽到了……”說著祝婕墜下淚,忙用鵝黃色繡著淡紫小花的手帕擦拭。

  孟依橋也略帶傷感:“不必過于沉溺悲痛,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边@番話倒是像勸自己的。

  祝婕收了手帕,帶淚笑道:“快彈一曲吧,你的箜篌是跟著沈妹妹學的,我早就想大飽耳福了?!?p>  孟依橋轉(zhuǎn)軸撥弦,感覺耳邊嗡鳴,不似從前對音調(diào)敏感,道:“許久不彈,怕生疏了。我彈一曲鵲踏枝吧?!?p>  “好,好?!?p>  手指輕攏,琴弦微顫。聲如碎玉,韻如暗香。泉水淙淙,伴著游人笑語盈盈;嘆息聲聲,窗外又是風雨飄飄。

  琴聲轉(zhuǎn)急,愁緒漸濃。江水其寒,大雪其雱。尋之不見,碧落黃泉兩處茫然;覓之不得,驀然回首柳暗花明。

  繞梁余聲,曲音生情。眼波橫轉(zhuǎn),眉峰微聚。閑愁淡淡,遮不住這春意融融;月光朗朗,照不透這夜色沉沉。

  祝婕安靜聽完,眼梢?guī)I,拍手道:“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我今日聽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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