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木偶有些重了。
孟依橋再次掂了掂,心中肯定這絕不是一塊同等大小的紫檀應有的重量。
暗器是孟依橋的又一護身符,他也深諳暗器制作之道。重量、體積、形狀的細微變化都會影響暗器的威力,所以孟依橋對各材料的重量很是敏感。
孟依橋四下看去,掩上窗子,手上使力,折斷了木偶的一只胳膊。他將斷面湊到鼻下,聞道一股刺激的味道。
“硝石,硫磺。”孟依橋臉色一變,這里面填充的是火藥。他單手把木偶捏的粉碎,里面的火藥紛紛散出,還摻雜著些許鐵砂。火藥壓得很密,有的已經成塊狀了。孟依橋捻起一塊碎木片,那根本不是檀木的紋理,只是一般的楊木。
陶櫻寧想以楊木冒充質沉的檀木,進而掩飾木偶體內的火藥。孟依橋想到這層,不由得簇緊了眉頭。
這些火藥真若爆炸,孟依橋平日又無靈力護身,只怕是要有危險。
“這陶櫻寧是何意?”孟依橋咬著牙想:“不對,火藥不同于靈力爆陣,百步之內動動手指就可引爆,這上面也沒有捻繩,怕是只有木頭燃燒起來才能爆炸,她若想以這種方式暗殺我,又要如何引爆呢?”
轉念一想,似乎有更多的疑點:“火藥一炸開,勢必會引人注目,這已經不是暗殺了。爆炸后起火,殿宇也會燒起來,定會牽連到樓內的其他人,陶櫻寧與我影流有何深仇大恨,此舉倒像是沖著整個影流門派來的!”
孟依橋氣得咯咯咬牙,恨不能當面質問她,收拾了火藥,把鐵砂撿出來,正要去處理,忽然又想到一處:“我現在是在無極境內,若是她真與我又仇,也不應當在此處動手,而且其他弟子不同于我,他們時刻有靈力護身,怕是橫梁砸在身上,火燒了衣服,他們也只是受一些皮肉之傷罷了。若陶櫻寧的奸計得逞,受傷害最大的,其實還是我自己……和無極的宮殿。”
無極與空行不睦已久,但就算這樣陶櫻寧也不至于用這種小孩子報復手段。燒了無極宮殿,文承安還是文承安,何況子虛山上有千萬殿宇,無極的人也不會流離失所。
孟依橋忽然通體發(fā)涼:“陶櫻寧說他也要給其余掌門送去木偶,這樣說來,這個炸藥會進了每一個門派的樓。如此,引爆也不成問題,只要木人偶的數量夠多,一個爆炸,就會發(fā)生連鎖反應,那時眨眼間無極的輝煌宮殿會變成一片火海?!?p> 孟依橋立刻把殘破的人偶浸了水,用布包好,吩咐琴心秘密地把這東西處理掉,自己步履匆匆的趕向清歌所在的宮殿。
這兩棟樓由一個廊腰相連,二人房間距不過五十步,孟依橋到花銘寢殿內,先施了一個匿形陣,花銘已經收到了陶櫻寧送來的娃娃,正拿在手里玩呢。
“你這娃娃借我看看?!泵弦罉蛑苯訐屵^,花銘也不在意,隨口道:“陶櫻寧沒給你送去么?”
孟依橋拿在手里,果然也有些沉了,于是說:“這木偶有問題。”
花銘懶洋洋地道:“我測過了,沒有靈力爆陣,也沒有毒?!?p> “里面是火藥?!?p> “火藥!”花銘睜大了眼睛。孟依橋施力捏碎,里面果然散出細沙一樣的硫磺和硝石粉末。
花銘捻了捻黑色的粉末,面色不善地說:“真是巧妙,我們只會向靈力和劇毒方面想,她卻偏偏用了凡人的火藥,這輕易想不到的?!?p> 孟依橋把自己如何發(fā)覺,如何揣測都與花銘說了,之后問道“要不要告訴文兄?”
“不!”花銘立刻否決:“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她真實目的到底是什么,還是不要輕舉妄動?!?p> 孟依橋面露憂色:“可是她不知何時就會引爆,也不知部下了多少個木偶,隨時都可能有危險啊?!?p> 花銘神情悠閑,帶著一切了然于胸的自信:“有何危險?這里是無極,她毀的是無極宮殿,凡間的火藥遇上修為低的人也上不了他絲毫,于我們而言,大可以高枕無憂。”
“至于你,不知你影流弟子有多少人通過何種途徑得到了這種木偶,可你有護身丸,平日里小心些,夜間捏碎兩顆,這些東西也傷不了你分毫?!?p> 孟依橋眉頭不展:“可是……可是我們就這樣……”
花銘笑著搖起扇子:“就這樣看著,你可知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這……”孟依橋心中遲疑,看到花銘運籌帷幄的笑容,也只跟著勉強笑一下。
“小橋,別輕舉妄動,這一著不慎,得罪的可能是兩個門派。”
孟依橋點頭。他向來很信任花銘。
接下來幾天都是各門派之間弟子比試,氣氛也比較和諧。琴心日日炫耀自己敗了幾個對手,不停地跑到孟依橋面前邀賞。
空行弟子開始擺攤售賣各種人偶,有的是人形,有的是小獸,還有的是工藝擺件??招幸詸C關傀儡著稱,這些貨物自然也是精巧堅固,一擺出人人來搶。但并沒有人起疑心,畢竟各門各派都有人擺攤售貨。通靈弟子賣小寵物,清歌弟子賣丸藥,遠星弟子賣蜀地特色小吃,影流弟子賣香草香囊(其中孟依橋親手制的還公開拍賣)無極弟子實在沒什么可賣的,于是帶頭哄搶。
阮香憐昨日送給孟依橋一個兔子木偶,孟依橋忐忑不安地收下。第二天她竟然送來一只白貓,孟依橋哭笑不得地養(yǎng)在身邊。
花銘冷著臉看半大的貓崽子舔自己杯里的茶水,孟依橋忍不住笑出了聲。
“雪球,過來!”孟依橋輕輕抱回這毛絨絨的一團。
“你真要養(yǎng)著?”花銘嫌棄的換了一個茶杯。
孟依橋撫摸雪球露出的肚皮:“當然啊,你看它多可愛?!甭曇糗浀米尰ㄣ懫鹆艘簧黼u皮疙瘩。
孟依橋抱起貓,雪球“喵嗚”叫了一聲。
“我?guī)鋈ネ嫱?,你跟著一起來吧!”孟依橋揉了揉雪球的白毛?p> “不?!被ㄣ懘蛩阕岅仂F仔細擦一下桌面。
子虛山。
深林幽靜,遠處隱隱有瀑布飛濺之聲,聽著就感覺遍體涼意縈繞,神爽飛動。
雪球在散發(fā)著清香的泥地上快活奔跑,不時還笨笨地去撲蝴蝶,孟依橋跟在它后面閑游。
“孟依橋。”聽到這個聲音孟依橋瞬間身體一震,回頭看去,正是尹明烏。
孟依橋連忙把貓抱在懷里,雪球玩的開心忽然被抱起,尖聲叫著撓孟依橋的胳膊。
“沒想到在這里也能相遇?!?p> “嗯?!?p> 孟依橋想客套幾句離開,可尹明烏先開了口:“這只貓不想讓你抱著?!?p> 雪球立刻就不叫了,也不撓了,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尹明烏。
“來,到這里來?!币鳛跣χf,那貓一瞬間力氣極大,掙開了孟依橋的手臂,撲到尹明烏懷里。
尹明烏的大手重重地撫摸著雪球,雪球也不叫也不鬧,呆愣楞的像一只玩偶。
“還我!”孟依橋微怒。
“小貓?小貓?”尹明烏恍若未聞,低頭溫聲跟木然的雪球說話。
孟依橋直接劈手搶了回來,貓驚叫一聲,向他懷里縮。
“另一樣東西,也一并還我吧?!泵弦罉蛑傅氖巧蛩蟮氖肘A。
“不可能?!?p> “不如這樣,以手釧為賭注,掌門比試時我若能贏了你,你就把手釧還我,如何?”孟依橋語氣平和。
尹明烏心中惱怒地想:“還你?這手釧憑什么是你的!”他忽然瞧見遠處元魁正向自己走來。
元魁看到孟依橋的背影頓時停住了腳步,他運作魂力,再次行動已經沒有腳步聲,這一招是鬼師的“游魂”
尹明烏瞬間心情大好:“若你輸了呢?”
孟依橋認真地說:“我還有先師的遺物,我一并贈與你?!?p> 此時元魁距二人不過五步的距離,因為“游魂”一技,他呼吸也停止了,饒是孟依橋再敏銳也沒發(fā)現身后站著個活人。
“你好歹毒的心腸,竟然拿你已故恩師的遺物作為籌碼?!?p> 孟依橋聽后眉頭一皺,感覺他話說的別扭,但內容又沒什么不對,也不細想,回道:“沒錯,你不敢么?”
元魁把這兩句話聽在耳中,尹明烏說師父歹毒,孟依橋竟然大方承認,很是驚愕,黑著一張臉默默聽著。
“死者為大,我確實不肯賭?!?p> “哼!”孟依橋想著要激怒他:“看來你是不敢了。”
“什么人都可以成為你手中的籌碼,你為虎作倀,寡廉鮮恥,與你糾纏,令我惡心?!?p> 孟依橋聽這話沒頭沒尾,話語間的意思還指責自己主動糾纏尹明烏,如此胡攪蠻纏,孟依橋一怒之下竟然笑了出來。
他身后的元魁見孟依橋半句不反駁,竟然還笑,心中也動搖了,有些懷疑孟依橋是否真的品行低劣。
他懷里的雪球爬到肩上,忽然看見后面黑氣中站著一個人,正要叫出來,尹明烏連忙暗暗施法,雪球轉了個身重新跳進孟依橋懷里。
“別說那么多廢話,你若不肯賭,我為了達成我的目的定會不擇手段!”這話原本是那晚蛇潮之后尹明烏對孟依橋說的,此刻孟依橋只是被潑了臟水,心中憤恨還了回來。
尹明烏聽了面上險些露出笑意,強板住臉,余光看到元魁燃成一團黑色火焰。
“你不心疼你的弟子,我可替你心疼?!币鳛醪患辈痪彽恼f。